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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话砚事(5):寄托款

 闲情偶的 2017-02-02



寄托款


▍时间:2016年12月1—6日

▍主持:拿云楼主人


拿云楼:张中行先生为铁研斋撰“赏砚记”,有云:“苏东坡、米元章,真的可能性不到万分之一。”一日与某君论砚铭,某君云:“先生何必斤斤计较!昔文人每年十二月十九日‘寿苏会’,往往各出东坡‘遗物’供奉祭拜,吟诗作赋。本为借物凭吊先贤,寄思古之幽情,其物或非真东坡物,然久而久之,文人之‘东坡情结’悉托于此,此物遂有东坡之精气神在焉,虽假犹真,倘东坡再世,亦未必断然否认非己之物,汝又何必庸人自扰哉!况今时今日,高人早已追求物之情怀意境,君仍纠缠于真赝之辨,其落后也甚矣。”

遂有今日讨论之话题:如何看待古砚铭之“寄托款”?



半隐庐:论战在即,先吟一阕缓解气氛:“说不清千古真假事,辨不明百砚赝真铭,费尽心思,两鬓白发生。此三昧,乐无穷。铁研铜砚炼金晴,坡公知,赞晚生。无论汉魏,此种精神,痴感砚林,雅承古风。一通百解,再看忠荣。”

 

开悟堂:“真善美”为普适原则,且“真”为先,不求“真”,无以论。无求真精神、勇气、实操,遑论史、谈先人?举例历史影视剧指鹿为马的穿帮有理否?拍卖会上巨资拍品的争执不必否?回避问题,不求甚解,不亦掩耳盗铃乎?诚然,正视“寄托”的存在,研究“寄托'的流脉,亦藏家一乐也。

 

半隐庐:自古砚有铭至民国,千百年来,砚铭真伪始终伴随着砚的发展,同代真铭、赝托铭、后代仿刻铭、辞异体同款铭、自刻铭、代镌铭等等,纷呈多变,良莠不齐,好铭未必真,劣铭未必假。云里雾中,难辨真假,历史留给我们的题目,先贤遗物传到我们手上,我们有义务去解读和辨析。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只要本着客观认真研究的精神,砚铭问题是会揭示清楚的。

 

开悟堂:“好铭未必真,劣铭未必假”堪称经典之语,真实反映事实。十年前,我在《收藏界》杂志与“夏风”先生有过一场“笔墨官司”,夏先生认为民间砚铭书法达不到王羲之、颜真卿的水平,故那些砚是假的——说的我也是醉了。




半隐庐:砚铭问题是必须面对、不能回避的问题。说的多,谈的深,有争鸣,对辨别真假砚铭,会提高眼力,掌握方法,起到帮助作用。

 

砚春秋:真赝问题细究挺复杂。“某君”所说是从审美或感受上说的,如果审美产生了或感受产生了,真赝就意义不大。外国人有研究:某两幅画某人在某段时间内无法通过自身观察发现区别,那么他这两幅画,无论真赝,在审美意义上是没差别的。“寿苏会”上只要他们不认为不是苏东坡的,产生了特殊感受,这感受也是真实的。砚台老藏家有大名头铭文砚的不少,我是不说赝品看法的,难得人家乐在其中。开悟堂主人所说的“真”,更多是对历史负责的态度,也没错。

 

拿云楼:砚春秋是一如既往的“主观审美派”,这番话挺有意思。

 

砚春秋:这里面还有心理问题,当不知道是赝品时,欣赏;知道后沮丧,不欣赏。为啥同一个东西,一个秘密揭示前后审美感受有这么大的区别?今天这个争论题目很好,有某外国人喜欢究“死理”,进行过深入的分析研究,形成了很前沿的“艺术哲学”问题。

 

开悟堂:“主观审美'是另一个概念,对“寿苏会”这种极庄严神圣的活动,我还是难以接受举着别人的“牌位”,敬自已的“祖灵”。当然,“寄托'也是现实之需,总不能拿真人民币、美元当冥币烧啊。外国人喜欢究“死理”,中国人也有“死轴”的,我自己算一位。




拿云楼:清代文人爱搞“寿苏会”,参加者自然都是“苏粉”,然大家似乎并不太计较“东坡遗物”之真赝,毕竟“寿苏会”不是“鉴定会”。

 

砚春秋:搞研究、做学问,“死轴”是好的态度,只有穷究下去,才有可能看到新的气象。

 

松隣馆:伪大名士之铭,大概自宋元便已开始了,洎至明清,其风更盛。从严谨治学的角度,正本清源的论证、研究不可或缺,也含混不得。然而另一方面,在面对像“玉带生”、“桥亭卜卦”、“黄道周断碑”等砚时,虽明知其伪,却总会不由得心生敬畏,正是因为这些砚本身承载了历代文人对前贤气节、人格的敬仰。前人对这类铭文砚的追求,在砚虽属伪物,但却是我们文化中最珍视的部分。

 

砚春秋:“但却是我们文化中最珍视的部分”,这是崇拜祖先的精神?

 

松隣馆:是对气节、对人格的尊崇,古人嘲笑假道学,可今人却连假道学都没有,有骨气的知识分子有几个?

 

开悟堂:士夫不在,家奴盈市。



拿云楼:至此,讨论已经出现两个角度,两大立场:一是学术角度。搞研究、做学问,一定要较真,不认可“寄托款”;一是主观审美和追慕前贤、寄托情感角度,宽容“寄托款”。

 

开悟堂:史论派和考据派的存在,才有今天的热议。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是有指向性的。人们各取所需,于是“道具”就具有了“如生”的生命。所以,哲学发话了,客观事务的无限多样性,给我们提供了千差万别的选择。于是,一位哲人发话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茄子辣椒,各有所好。

 

砚春秋:中国历史上最出名、最有价值的“赝品”——《兰亭序》,还是功德无量的。张大千的很多赝品,比原作还好。

 

开悟堂:是的,“下真迹一等”比没有强。“寄托”是有存在合理性的。只是还是要搞清楚的好,真假美猴王都是美猴王,别让水帘洞中小的们认错就好。其实大家的讨论都不矛盾,逻辑上关注的概念不同,切入点不同而己。这正是百家争鸣之妙。




拿云楼:《西清砚谱》的唐宋大名头砚铭,就是“寄托款”,传到今天,也成“古砚铭”了。这与今天制造的“赝铭”,有无本质上的区别?

 

松隣馆:从本质说还真没有,唯一不同可能就是“西清”中砚曾入御府,乾隆及朝臣的题铭和诗是真的,增加了其价值,甚至这反倒成了其主要价值了。

 

砚春秋:赝品也分三六九等。回到赝品铭文,除个别做得不错的老托款,大部分确实意思不大。那些好砚式刻伪铭的,破坏了好砚的整体感;粗制滥造,骗人钱财的,更为人所不耻。赝品铭文,还是该打。

 

开悟堂:是的,好的“寄托款”,做精神寄托“道具”可以,要拿来当艺术品标杆和教科书,可要慎重了。

 

松隣馆:现在绝大部分伪铭是佛头着粪,有的看着真是叫人恨得牙疼。



开悟堂:《西清砚谱》的确影响大,所以有必要重新认识。早几年,我一“较真”,写了《西请辩析》初稿,并作引诗云:“西清辩析问简牍,笔墨落处羞老儒。识字清风确有事,为写新诗翻旧书。”西清堪称“寄托款”之集大成者。


砚春秋:这个课题好,很有价值。

 

松隣馆:“西清”与其说有功,不如说其过更大。其断代、砚式名称,全由“十全老人”一人意见为准,错误遍出,前后自相矛盾处亦颇多,的确需要辩析正本。可惜现在人看“西清”,没几人下这功夫了。

 

拿云楼:这几年接触过不少“学院派”的“砚文化专家”,他们有两大特点:一是从不玩砚或很少接触古砚,没有鉴赏砚台的实际经验。二是这些人研究古砚和砚史,都以《西清砚谱》为铁证依据,认为由皇帝主持、众多馆臣参与编撰的煌煌巨著,不会有错。

 

开悟堂:还有盲从“学院派“的善男信女,也不少。



砚春秋:这就是我所说的“演绎法”,以某个历史书籍或出土物为依据出发点谈问题,会存在那个“依据”出问题时带来的大偏差。还得用更多的事实或常识验证、修正。

 

开悟堂:藏砚、砚学、砚文化高峰都在民间,“官家”尚有差距。

 

松隣馆:个别“学院派”专家重考据,但对材料的鉴别、甄选,却缺乏严谨的态度。与其说是隔行如隔山,还不如说是治学态度和方法的问题。

 

拿云楼:确实是这个问题。曾见过两本砚书,一本研究其自己的藏砚,一本研究某博物馆收藏的古砚。二书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在自以为这些铭文真确之前提下作“研究”,其实就是介绍一下作铭者之生平,解释一下砚铭之大意,给人隔靴搔痒之感。




十都书院:“寄托款”最早源于瓷器,古代瓷器常见落前朝年款,这类年款统称“寄托款'。“寄托款”多是商家为增加物值,或者向往前朝、崇尚历史名人而作;也有的是特定历史社会环境所致,如文革时期很多器皿落领袖款的语录一样。所以,此类铭不能一概以“伪”、“假”论之,而称“寄托款”。

 

砚春秋:“寄托款”瓷器可能没砚台早,砚台在宋就有“寄托款”了。

 

十都书院:此叫法是由瓷器引申过来的。

 

砚春秋:他们研究“寄托款”铭文的考证是宋就有这个。

 

松隣馆:古往今来,还是商家为利所趋。尤其今日寄托名头,不过“谋利”二字。

 

明韵:“故知贪于近者则遗远,溺于利者则伤名;若不损己以益人,则当祸人而福己。顺理而举易为力,背时而动难为功。”读书正好读到这里,书上这段话,可以做个注脚。




任保镇:释迦落日却永垂不朽!其所绘众佛人信各不一样,观世音本不肉身,然铜金银木泥材材具到,无所谓真与不真,而东坡砚本源求是,但凡追思先贤之功可以不真,而弄真时不能自欺欺人。信仰人神与追真事物本是两事,不可一事并而了之。

 

十都书院:当今大名头古砚如无明确出处,或者非流传有序的,多为“寄托款”。当然,“寄托款”多有历史事实依托,文人借此寄托情感。当中年份好、书法佳、铭文内容精彩的,亦不失为大馆馆藏之珍品。

 

弘逸堂:关于砚铭,还是如开悟堂主人说的,真善美好,为普适原则,真为第一。至于“寄托款”铭文,当以是否与砚台的气息韵味完美融合为要则。在前人砚台上镌铭文,应当慎之又慎,否则破坏了原砚的美好,那就是作恶。如果是同时代的砚台,做寄托铭文,如果做得好,倒也不失为一种追思前贤的美好。

 

吴静:这个话题,在砚台商业流通与砚文化弘扬方面有纠结。本人极反对加“寄托款”在古老的器物上,砚靠近文人雅士,本应以素静文气为主,却要在完美的器物上刻琢他所崇尚的名人款或铭文,着实如在滑润的肌肤上叮几只苍蝇那样,看着不舒坦!

 

任保镇:“是”时常茫然,不是才华不济,常常努力而物稀;求“真”时常落魄,不是缘分不够,而却是宋景难原。有见一清砚,砚首刊蝙蝠,落款“福自天来”,名款“苏轼”,令人哑然。




拿云楼:今年无意中在“微拍”上买了一方有清代文人“寄托款”的端砚,随形素砚挺好,字也老刻。后来才发现原物在上海博物馆。反正不贵,以之寄托一下情思,也不错。

 

潘适庐:砚的寄托款与祖先的族谱有近似之处。自明嘉靖年间夏言倡导开始,平民的宗祠才得以广布宇內。与此同時,大规模的族谱整理与刊刻亦同时进行。如果大量阅读此类族谱的话,可以看到许多有意思的现象。如:1,唐宋以前多为杜撰。2,攀附牵扯有名望的同姓为宗。3,向当地或附近政治势力大的家族“联宗”。

回到刻在砚身的砚铭本身,寄托款风气始于明代,彼時商贾以之射利固然不少,但大部分寄托款的主人制造此类或购买此类“名物”,是“高自位置”,“以示渊源”的行为,促成了这一消费行为的广泛流通以成产业和渐行渐成“无砚不銘”的风气,砚作为文玩而非仅为实用器即自此滥觞。所谓文玩,玩者不在其工之精粗,磨砺之滑涩,而在其铭辞款识之文学性,即內在的“诗意”,也即“文”与“质”的分野。嗜古者以持有与否以别雅俗,商贾则以此牟利。砚存世固然极大,受此风薰习铭砚者又有多少?铭而刻之者又有多少?刻铭本人多不胜任,可以找到合适称意工匠者又有多少?可以这样说,绝大部分名人铭砚都绝非本人所为,这些砚铭的认定只能从形制定时代,笔画观时风之后说“大致不差”而已。

正如族谱寄托了个人传承,伪铭承担的也是对名人的认同与向往,但在价值判定上当不能执着拘泥,合乎制式大致不差前提下以高雅大方的镌刻为上,否则刻痕虽真不贵。




含山研斋:砚上刻铭其实是个二次创作的过程,铭文砚的价值我觉得主要取决于铭文和砚形、石品是否贴切以及刻工的水平。至于名头大小,我觉得还是别太当回事了。赞同前面有个群友说的,真正的好砚应该是安静的,不需要铭文,越简单越好。

 

春秋亭:我砚三不取:无铭不取,体积硕大不取,工艺繁复不取。何以无铭不取?古砚存世太多,无铭则仅属用器,更无内涵可延伸。唐宋砚固佳,其无铭者以气韵胜矣!然吾乡不产,且我玩砚甚晚,宋以前佳砚非重金不可致也。因此退而求其次,明清两代吾浙文人辈出,铭砚真者尚得之不难。以五载所积,自适会心者逾百枚之数。骨董鉴别实匪如传言之难,不过比较学耳。我取铭砚中,砚式以素式淌池最多,同是素池,大小、厚薄、起线、转角各有不同,名家士人往往于平实处见用心,参与砚式设计或以自身审美情趣作选择标准,故其砚气度与常式稍异。便如清人篆刻,虽取素钮青田,睹其素胚,大抵可度之有名与否!其次则视砚作年代风格与落铭者是否相符。再审其材质特征、工艺造型与铭文所述是否相合。最后观书镌之风格与功力,落款名人者以其书法原作比对,镌刻者以篆刻法度要求审视。倘此上述条件皆得大致不差,即不失为佳砚一方。

鉴别铭砚之难处在于昔之名家往往擅书而不擅刻,而代刻者又非同一人。又有一稿多刻者,竹刻中亦多见此。作赝者仿冒名家,仅为抬价利售,难得有用心处处与真者吻合,今人则作铭况无古人文字水平,不过照旧搬抄,故新赝不足为虑。




蕉砚堂:取名字叫“寄托款”而不是“假款”、“伪款”,就可以说明前人的包容态度,就跟其他的高仿一样,有“前朝仿”和“新仿”。我觉得老的“寄托款”,如文字通达,跟砚本身气质契合,书法也不错的,可以接受。玩砚除了基础的实用功能,最大的功能就是寄情。所以好的“寄托款”,没有什么不可以。

 

唐宝儿:古往今來,铭记要看为何而铭。真铭为寄托自身所感而发;引用名人名句而为已所抒情立志者,也是真铭。但是,引用名人名句且签署名人之名者,则是盗世欺名,骗人点小钱,过过日子罢了,这个是人之劣根,可一笑而过!世人藏砚误区,以铭为贵的当今,是否也有些欺己呢?

 

泊锦研舍:古之寄托,镌于器物。砚之有铭,情彰利兑。一曰寄情,仰崇先贤。苏子欧阳,修禊题襟。兰亭玉带,分咏唱和。明清文人,尤擅其事。雅集逸事,佳砚美文。铭刊其上,寄情而作。后人得之,不知所谓。以为至宝,秘而不示。 二曰托利,刊砚唯利。制砚沽商,傍名索款。假铭伪就,利生百倍。东坡之砚,纪昀铭砚。劣贩寒士,亦做励志。佳售富豪,彪视扬名。今之拍场,真假难辩。古砚真铭,伪款老砚。几人能识?几人能辨?




半隐庐:纵观诸君高论,气氛热烈,论谈广泛。由“寄托款”和铭文真赝问题进行研讨,所涉及的领域已超出砚铭定义,跨越到政治、经济、哲学、历史、艺术、民俗等等方面。如从铭文的内容思想来论述,当然是广博而浩瀚的。因为持砚者的地位身份和职业的不同,自然影响到铭文的内容也是不一样的。

“寄托款”与砚铭真伪,可以分谈两个专题。砚铭的广义和狭义是我们研讨的深入方向,不可偏颇离轨。就砚铭的真伪问题,鄙常以直观的“章法、书法、刀法”三法作手段,入门径而拓展分析其可循的规律及文辞用法。用“剥皮法”一层层揭开真铭的面貌而区别假铭的伪装。如方法运用得当,是可以找到辨识真假铭的一把“通用钥匙”的。从艺术手法的分析,更实操而实用;从广义的研究,更趋于理论。我更偏好于前者。真铭的概念已清楚认定,假铭的问题就复杂了。标准器的确凿无疑,是优选筛出法的尺子。因此,对砚铭的梳理、分类、研究,已摆在同仁眼前。

 

潘小萌:我想既定义为“寄托款”,当已证其为“伪款”。若未假托先贤之名而题,其款与砚之气息、铭文又相契合,虽名为寄托,同样可感受古人之情怀。即便假托先贤之名,文辞通达,又气息相近,除却以此作为冒名赢利为目的,也不失为有一定收藏价值的东西。好比黄宾虹、张大千仿前人之画,虽假,但惟妙惟肖,亦有很高价值。




龙山草堂:旧时“寿苏会”是一种雅集,更是一种情怀。似真铭如喝美酒,寄款仿刻也会醉人。更多的是藉机会而交流为多。古时没有电视、电影、网络、微信等,没有现在这么功利故意请人仿刻,然后通过关系进入拍场谋利。亦同意半隐庐所言:“好铭未必真,劣铭未必假”。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管是搞学术研究还是无研者认死理,又或是收藏者,至少要学会分辨铭文的老刻还是新刻,这才是关键。从用刀,字口的包浆及做旧,刻字面与其它面的不统一,等等。我见过好多新刻铭文砚,却被高手自我陶醉之。我认可砚春秋所说的赝品也分三六九等之论。我虽未见其真容,却早认可他的认真。近日有人高价拍入一砚,铭文作者卒于明代晚期,但砚为清式。唉!

 

蕉窗夜雨:“寄托款”砚铭的讨论,是有关“真、善、美”的问题。在求真者看来“寄托款”不真,也就不善;在求美者看来,只要其美,不真也善。

对于砚文化来说,“寄托款”砚铭是一种现象,其所以存在有其道理。对于砚史来说,则必须求真。

对于藏砚者来说,其取舍取决于藏砚理念,或者说是藏砚态度。合则取之,不合者弃之。




张贺庆:对于“如何看待古砚寄托款”这个讨论,首先要明确两点:一是说的是古砚;二是“寄托款”是什么意思。我对“寄托款”的理解是:一,古人对前人的某些方面有崇拜、敬畏等等感情,从而择前人之文章、话语轶事等刻于砚台之上,以应自己之所思所想,落古人款,但亦留有自己之名姓,为之寄托;二,同第一条,但未留有自己名号;三,古砚刻新款,仿前人字体,落前人之名,单纯的为了欺世牟利。

对于第一条,除去近世之赝品之嫌,有此类铭者大多应为砚中珍品。第二条,无拥有者名号,却有先人语句,若当作先人用砚,有做假之嫌;若作为后仿之物,那就要看其铭刻的工艺和水平了,好的,假亦成真,不好的,真亦成假。对于第三条,这个是要坚决反对的。不管是什么事物,尤其是古玩这个东西,如果没有了对“真”、“假”的考量,那么这个市场就索然无味了。从市场出发,对于“真”、“假”,更重要是在一个“度”上,极真之物,无论是从人文价值,还是市场价格,都应该是比较高的。但极假之物,人人唾弃也是正常。难就难在中间的状态,或真,或假,对这个的判断,就要看判断人的水平高低了。

在实际市场中,无论是古董商还是长期的收藏家,对于砚台有无铭文都是很重视的,因为这个直接决定了他购入的价格,以及未来价值的衍生性。对于第一条,如能通过种种判断,得出其为真“寄托款”,那这个就是极真之物,价格不菲是显而易见的。难就难在第二条,很多争论和问题,也都出在第二条,真假是非是必须要明确的,真的不用多说,假的就要看“度”了,我认为对不管是砚台还是其他艺术品的欣赏,首先是看其“美”或“不美”,真的不一定美,假的也不一定就不美,对于所谓假的铭刻,在其工艺绝伦,年份够久的大的表象之下,谁人可以断定真假?我想这个谁都不敢打这个包票,但这个东西是美的,是老的,至于是出自谁手,诸如张大千仿画这个事,各有观点,争论不休。有时候对于艺术品的鉴赏,我们还是有点“中庸”之道好,对于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这许多艺术品,尤其是砚台,最重要的还是看它的“美”,不然,也就没有玩的趣味了。




吴笠谷:“寄托款”,与“寄托”关系不大。其实就是古玩商们造的一个托词,目的是冲淡“伪铭”、“假款”的尴尬。

 

江湖海:“寄托款”就是假货,只不过有古假、近假、新假而已。大量“寄托款”出现在明末清初、晚清民国,这几个收藏高峰时期,也是古玩商造假集中的时期。

 

吴笠谷:对,所谓“寄托款”就是个伪命题。

 

蕉砚堂:清代宫廷砚,多砚用同一御铭算“寄托款”吗?算真款还是伪款?而且这种“宫样宫款”的砚一直到民国都有做。

 

江湖海:开门宫廷统一定做那批,真。民国仿就是假货。这个无须辩驳。

 

开悟堂:有人说“存在就是合理”,不管“寄托款”真与假,社会有需求,各取所需。关键是在老家骑木马的,别往首都开宝马的圈里混,没人会说什么。与“寄托款”相比,当今那些伪大师、泰斗们的东西,还不如“寄托款”,照样风光无限。兜了一圈,话说回来,当今社会的审美观、价值观出问题了,以致现在上面不得不反复强调,要继承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基因。审美观已不仅仅是个人好恶的问题,其价值观基础已是民族兴衰的大问题了。




拿云楼:轻松一下。昨夜苏、米托梦,谓《西清砚谱》署其名款之砚,当年本人俱未尝得见。余闻言,建议二公诉诸“有关部门”,绳之于法,以作赝者列第一被告,弘历、于敏忠之流为第二被告。苏、米连连摆手,曰:大可不必!大可不必也!问其故,答曰:大凡托余二人名之始作俑者,或有蒙骗谋利之心,而历代传此砚者,无非“粉丝”,并无居奇求财之意。满腔热情,何必冷水相浇。且存之,权当与万千爱砚同党隔世交谊之“托物”。言罢,隐身去。

 

开悟堂:昨晚苏、米给我“寄托梦”,说给拿云楼托的梦是假的。哈哈。




拿云楼:古人谓“砚贵有铭”,又云“砚上有铭,其值倍增”。砚铭是藏砚者格外重视的“关注点”,尤其是近十年古砚进入拍卖市场,各种铭文砚“遍场开花”,藏砚者冷眼旁观,积累了不少话语在心头,故此帖一出,议者热烈。参与讨论者,有古砚收藏者(包括铭文砚之专门收藏家)、砚铭作者、刻铭专业人士、制砚家等等。大家对“寄托款”产生之原因作了深入分析:或借铭谋利,或托名寄情……亦不排除有“恶作剧”者参与其中。对“寄托款”之态度,有两派观点:

一者认为,所谓“寄托款”,其实就是古玩商制造的一个托词,目的是冲淡“伪铭”、“假款”的尴尬,说白了“寄托款”就是假货。若从事学术研究,更要认清“寄托款”之实质,不可作为考证之依据。“寄托款”之存在,往往扰乱视听,误导后人,应要“打假”。

一者认为,对“寄托款”应一分为二看待,有一个相对“宽容”的态度,不可简单等同于“伪铭”、“假款”。“寄托款”往往有文人凭吊先贤、寄托情感之意味,撇开故意造假者不论,多蕴含情思,是“真寄托”。从这个意义上说,虽假犹真。是故,若文辞、书刻俱佳,且铭文与砚本身之情状相符,亦不失为具有一定收藏价值之藏品。

争论之目的,不是为了“统一思想”,更不是为了分出是非、高下。每人有不同之角度、不同的观点,这正是应有之“学术氛围”。灯不拨不亮,理不辨不明。争论,只为在“争”的过程中梳清事理,做到心中有数,避免混为一谈,从而更有助于相应调整或更加坚定原有的思路,明晰方向,付诸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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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州市东方翰典文化博物馆以实物展示目前国内外最完整的“砚台发展史”和“香熏炉发展史”,揭示砚文化、香文化的流变轨迹及其原理,传承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诗书礼仪等“国学”和琴棋书画诗茶花香禅等“国艺学”。

东方翰典文化博物馆下设东方翰典文化书院,设琴堂、棋堂、书堂、画堂、诗堂、茶堂、花堂、香堂、禅堂,致力于传承以宋代士人为代表的传统生活方式,将以“点茶、挂画、插花、焚香”四般雅事为代表的行为举止传承于今天的日常生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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