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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天真医话》专栏作者曾骞关于腰痛的系列文章发布以来，反响踊跃。曾先生本意先针对各种市面可见的普遍治法针砭时弊，见贤思齐，见不明而自省，在针砭时弊之后，他也会从内经的角度去仔细地谈治腰的细法。各位望有耐心听他细细道来。 我们来谈现在大行其道的中医针灸治疗腰痛。准确地讲，应该是中医毫针治疗腰痛。 针灸两个字，是针与灸的合体。针是针刺，灸是艾灸，我们来谈针刺。之后也会谈到艾灸。大家现在见得最多的是细细的毫针，现在连美容院也在扎，针具是随手可得，可是针道已失。失者有五：
第一、 忘乎夫十二经脉者，人之所以生，病之所以成，人之所以治，病之所以起，学之所始，工之所止也，粗之所易，上之所难也； 第二、 忘乎古圣人之治病也，通于天地之故，究乎性命之源，经络、脏腑、气血、骨脉，洞然如见，然后察其受病之由，用针药以驱除而调剂之； 第三、忘乎世间为何有针出，本因先贤以感天通地的精神，用心于欲以微针通其经脉，调其血气，荣其逆顺出入之会，针之道，在于易用难忘，是一种合于自然规律的规律医学，而不是繁琐的经验医学； 第四、存穴换经，以穴统经，经脉被一个个穴位钉死了，经脉失去了流动的脉性，针灸系统也失去了天人合一的思想； 第五、真正的《内经》九针之丢失——受到轻视，甚至丢弃。
有这五点，足以使得真正的针刺之道与法与术的式微，或是丧尽。对待腰痛，现在常用的传统针刺，讲究的是分型辨证，然后按证配取穴位。比如分成寒湿腰痛、湿热腰痛、瘀血腰痛、肾虚腰痛等。寒湿腰痛的痛连臀周，遇阴天加重，苔白腻，脉沉赤缓等，然后可以扎命门、大肠俞、委中、阴陵泉等穴。其他类型的就不详细举例了。现代的中医针刺大概就是按照这个路子教下来的。看起来一套套的，也很有中医的样子。临床里，也把一些腰痛病人治好了。可是，要注意，这样的教育方法和思维，也真的只能说是仅有其表，也只是样子中医。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还是把眼光盯着腰。所以才会分出来各种类型的腰痛。在《内经》里是怎么来看待治疗腰痛的，是从经脉的观念出发的。在《刺腰痛篇》里就写得很清楚。着重论述了正经、奇经、别络等发生病变所导致的腰痛证。我们的老祖宗可没有把眼光只盯着腰，可是我们这些不孝子孙仗着自以为是的医学细化观念，一叶障目。 至小无内，越是把眼光盯着局部，其结果只能是越分越细，最后陷入到汪洋大海里。按照现代传统针刺的教育方法，不但学的人吃力，用起来也经常失手，完全违背了针刺的初衷。针刺的初衷是为了让大家易学难忘的，为的是治病痛可以风吹云汤泼雪。其实，世间的其他事情也是这样的，用心用力道无成，不用心力道自成。不是说学东西不需要努力，而是说，假如做一件事情，感觉到心里很别扭很迷茫，那么说明方式方法已经错了，在对的正确的道路上，人是充满欢喜的，充满力量的，因而感到不辛苦。是这个意思。
因为传统的一般的针刺套路总是让人感觉不尽人意，因此开始衍生出了各种流派的所谓秘传不公开针法，或是高价卖法的针刺方法。这种现象其实还是因为人们只注重于局部，眼光狭隘导致的。因为少有用经脉的本质特点与气血特点去看待病痛，只是盯着痛的地方不放，所以才会创新出很多用以弥补本就不足的狭隘法则。如果永远是盯着局部不放，没有整体气血概念地针刺，在这样的狭隘下衍生出来的再多吹嘘得神妙的针法，虽时有效果，但终是力不从心、盲人摸象、离道甚远的。很多到处去向各类大师名医学习过各种神针又不断碰一鼻子灰的人自己知道。 说白了，大家还是想追求得到的是如风吹云，效如桴鼓。可是不在本质上下功夫，一直追求形上的事物，肯定容易白瞎。有一次，我遇到过一个已经年过半百的中医，对方向我讲他学了一种神针治腰痛，效果有的好有的不好，当初是跑到北京去跟一个八十多的老中医学的（听起来是个很感人的故事），学了两天，花了一万五。刚学完的时候很气愤，因为整个针法的内容就是遇到腰痛只扎三个穴位：后溪、中渚、液门。感觉完全受骗了。可是后来仔细地想觉得也很值得，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这个针法是非常奥妙的，因为这三个穴位有非常多的扎法，两天一万五，贵就贵在这些技法上。我听完后强忍住不笑。人就是这么奇怪的，明明被骗了，还要为自己找理由。我问他，你后来一直在用吗，究竟怎么样。对方说，我学过的方法太多，后来也没真正用得上这个技术。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这是一件典型的陷入了狭隘法则的例子。
“守正出奇”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们真正地懂得去守住经脉与气血观念，犯得着轻易地就把钱从腰包里掏出来送给别人吗？如果我们真正地懂得，能够究乎性命之源，经络、脏腑、气血、骨脉，洞然如见，然后察其受病之由，用针药以驱除而调剂之，我们何愁不能做到治疗时的效如桴鼓呢？ 可我们除了不怕走火入魔般地去追求旁门左道外，就是痴痴呆呆地这样来扎： 以上有点夸张极端，但真实存在于中医治疗中。我们的现行针灸观念也在影响着一些文艺作品。不管是出于戏剧效果也好，还是喜剧效果也好，至少说明现在的人们对于针刺术的误解很深。这是某部票房不错的国产电影中有关扎针的场景： 很多病人拒绝针刺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害怕被扎成刺猬，害怕付出了痛苦又效果不好。 除了刺猬一样扎，现在医院的通常套路是更喜欢这样扎： 毫针加电。科学针灸。中医的毫针进入了半自动时代。这种做法的背后，居心叵测。扎了针还不算，还要把电加上，尽管对电针可以解释得出一大堆看似有道理的道理，可医学的灵魂是什么？是疗效。电针的疗效有多高？被扎过和每天都在扎别人的自己心里清楚。可以说，目前电针的使用是非常盲目的，很多医院科室对待病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来了就电，电够二十分钟把人赶下来，接着换人电，大家拿着医保卡去刷然后等电。仿佛是在修理机器人。 电针的使用，其实最大的作用还是用于增加盈利，用于最大化病人量，反正电针现在已经逐渐有意无意地变成了这个用途。因为医生人数远远不够，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对每个病人进行手法，所以加了电，一来让机器的脉冲不断作用于针于人，二是这样的脉冲力量也能起到一定的松解作用，所以就误以为，甚至迷信真的加了电可以增加毫针作用。所谓的电针，实际上是一种解剖针灸的结果，和真正的针灸道法没太大关系。在解剖学的指导应用下，对一些肌肉萎缩患者可以提高肌力，解除的是应力与张力的过高，同时，由于脉冲能够对生物电有一定刺激作用，间接地使得痛症得到一定解除。但这些都不代表着——把针扎了以后接上电，用这样的方式治疗腰痛，或是其他痛症，代替得了一切本应由术者亲自完成的手法。前者是一种盲目无知，后者是一种医学懒惰思想。但更可恶的是，在利益的驱使下，电针被用于了最大化病人量，成为制式治疗中的环节，既不具备气血观念，也不人道。 一方面我们主流在占据着巨大的医疗资源的同时标榜着正统蔑视民间，一方面标榜正统的，自己其实是个假把式，能怪谁呢？街头的大师们是道比算命师们需要更大劳动量和体力的风景线。 扎其他部位的也一样：
在没有明白为什么要扎针，究竟为何而扎，为什么非选择如此扎而非彼法扎这三个问题时，都容易陷入到术的滥用和不人道中。就比如为什么要扎下电针？电针可以解除的是什么？扎别的不可以吗？其他的扎法也一样！在这三个问题当中，只要有一个不是非不可的，那么基本上所进行的治疗就值得怀疑。虽然我们不一定要死守古人关于针了就不灸，灸了就不针的法则，但我们在温针时也该如此去思考，是不是非此不可？ 但温针往往也成为了“不行的话再试试这个看”这种思想里的一种选择。反正都试试，说不定这样可以呢？完全是瞎猫去抓死老鼠的心态。用电针可以最大化病人量，可毕竟存在很多治疗不行的患者，那么为了有个交代，也只能再多用一样办法了。总的来说，由于治疗上的盲目与不作为，导致很折腾。 因毫针而逐渐发展出来的周边针法已经变得越来越名目繁多了，变得越来越繁琐了，表面上看是一种学术进步，提供了更多的治疗手段，可实际上，这不过是因为没有气血观念只顾局部忘失本道的、处于这样的狭隘规则下一种摊大饼似的补救办法，发明者或是创始者们甚至于对此可以说是毫无醒悟。因毫针而发展起来的现代针刺技术有多少呢？耳针法、头针法、眼针法、手针法、足针法、腕踝针法、声电波电针法、电火针法、微波针法、穴位激光照射法、穴位贴敷法、穴位埋线法、穴位磁疗法、穴位注射法、穴位指针法、穴位电离子透入法、穴位割治法、穴位结扎法。 可疗效还是不怎么样啊！ 所以有时不禁要问，我们真的需要那么多吗？我们拥有得太少？还少？
我们可以去发明很多东西，但不能是为发明而发明，如果我们的发明只是加重了画地为牢或是作茧自缚，那么就是种退失。 无瓦遮头地行医，真的需要那么可怜吗？浑浑噩噩地废柴于医院混日子，来一个电一个，来一个就木讷地机车一个，至于这样为难自己吗？反思过吗？ 其实一切都是格局的问题。 没有气血概念的思维，在治疗中，可以说，都是没有大格局观的思维。所以只能注定做个医学中的小农。在医院也好，自己开诊也好，或是流动于街头也好，真的都只是在混。 因为太多的时候真的只是在混，所以把毫针混到了被人认为只有安慰作用的把戏。混到只能用当年的针刺麻醉的科技成果（当年的这个东西被夸大吹嘘）当作反击的资本。却从来不会也懒得去为深层次的原因感到愧疚：因为没有重视气血概念而生存危机，市场份额被抢占，因为也忘记了毫针是脱于内经九针的这一事实，忘记了本道，才使得用针治疗一个腰痛都显得那么复杂繁琐和经常性的失灵。悲哀啊！不能用真本事硬功夫来信服于人，那就只能被人打击咯！ 不要再执迷于那些死穴位了。只是记死什么穴位治腰痛是没有前途的。同理，治其他的也是。来一个病人电一个病人也是没有前途的。迷信各种吹上天却只是在局部痴迷的针法也是没有前途的。死死抱着毫针可治百病而对《内经》的医学观念读不懂的也是没有前途的。真正有前途的是，我们需要重新回到经脉的本性上来，也需要把眼光放得更远大一些，不要死死盯着有痛的腰，并且加害于腰。我们要做的是大禹治水顺势而为，不管应用何种方式，目的都是为把握和利用经脉的逆顺出入之会规律将气血真正地带给伤体，富裕于伤体，而不是使得它更贫穷。这才是正途。
（据说这是扁鹊在扎针，也可能是岐伯在扎针，反正应该就是个大师在搞中医吧） 编者按：明天，医者曾骞还会谈一下灸之误。有误，似乎关乎格局，每个医者都存在格局问题，如何才是一个中医的格局？欢迎在下面留言。 此为《天真医话》专栏作者曾骞的原创文章，若需转载请联系我们编辑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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