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曹德旺把把脉——福耀玻璃税费负担观察

摘要

纳税会减少纳税人福利，降低税费是理性纳税人的正常诉求，纳税人有权进行税收筹划降低税费负担；通过完善法律、公平执法、优化服务回应这一诉求，取消不合理税费，政府部门责无旁贷。纳税人也要有承受合理税费负担的心理准备，尤其是处于成熟期、稳定盈利的企业，因为赚更多的钱就要缴更多的税，乃是税收原则的体现。企业化解危机、持续发展的根本出路是不断推进管理和技术创新，提升企业竞争力。

还记得去年年底，“福耀玻璃董事长曹德旺投资6亿美元在美国建厂”炒得沸沸扬扬。曹德旺在采访时坦言心声：中国税负太重了！“美国对企业征收的所得税是35%，加地方税、保险费其他5个百分点共40%，而中国制造业的综合税负比美国高35%。”到底福耀玻璃的税负是否如曹德旺所说的如此高？中国企业何去何从？笔者将慢慢分析。

根据拉弗曲线的解释，宏观税负超过某一水平后，高税负会抑制纳税人工作、投资的积极性，进入税收收入和经济增长下降的禁区。

我国目前企业税费负担较高，为企业减税降负，避免宏观税负进入拉弗禁区，已是共识。引发这次税负讨论的企业之一福耀玻璃工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上市公司（股票代码600660，以下称“福耀玻璃”），会计信息相对完整和公开。

本文不对我国宏观税负高低进行探讨，仅从该公司公布的1999年以来合并利润表和现金流量表（2016年为1-9月数据）中，选取合并营业总收入（个别年度为主营业务收入）、利润总额、企业所得税费用、实际负担税费（支付的各项税费-收到的税费返回）等数据（附表1），用3个指标来算一算该公司税费负担并分析其变化特征。这3个指标是：

企业税费总负担率=实际负担税费/营业总收入×100%

企业所得税负担率=企业所得税费用/利润总额×100%

税费负担中所得税占比=企业所得税费用/支付的各项税费×100%

附表1：福耀玻璃1999-2016年度税费负担计算表金额单位：万元

数据来自该公司公布的各年《年度报告》

一、企业发展期低税费特征明显

从附表1不难看出，1999 -2015年期间，福耀玻璃的发展大大领先于同期全国GDP 和税收收入增长。同期全国GDP从9万亿元增长到69万亿元，税收收入从1万亿元增长到12.5万亿元，分别增长7倍和12倍。福耀玻璃营业总收入从6亿元增长到136亿元，增长20多倍，3倍于同期GDP增长；利润总额从0.75亿元增长到30亿元，增长近40倍，3倍于同期税收收入增长。

福耀玻璃的发展，固然离不开公司经营者朝气蓬勃、决策正确、管理先进、技术创新，但低税费负担等有利的外部条件也不可忽视，尤其在1999-2002年期间，该公司总税费负担率不到6%。低税费负担有利于促进发展期企业通过高投入实现高成长、迅速完成资本原始积累，进入发展快车道，但这一促进作用可能被选择性忽视了。

二、企业税费负担呈轻微上升趋势

作为一家上市20多年的企业，该公司已进入成熟期，各种税费负担随着企业发展出现轻微上升趋势，这与企业生命周期具有一致性。

一是从绝对额看，该公司每年实际负担税费除2005年比上年略有下降以外，其余年度均不同程度增长，从1999年3000多万元增长到2015年近12亿元，增长约40倍，17年累计贡献各种税费达72亿元，增长不可谓不快。

二是企业所得税负担增加明显。企业所得税负担率从2007年以前不到10%上升到近5年平均15%以上，税费负担中所得税占比也从2001年最低的5.3%上升到近5年平均40%以上。2016年1-9月，企业所得税负担率达到18.7%，接近25%的法定税率。企业所得税不能转嫁，直接减少可分配利润，纳税人对此更加敏感。

三是该公司税费总负担率呈轻微上升趋势，从1999年的5.3%缓慢增长到2015年的8.7%，17年平均每年上升0.2个百分点。1999-2015年税费总负担率平均为7.4%，从总体看税负不高，上升幅度不大。但由于2016年前3度支付各项税费11亿元，接近2015年全年水平，税费总负担率超过9%，一定程度加剧了该公司对税费负担上升的忧虑。（图2）

三、合理的税收筹划有利于降低税费负担

该公司发展期低税费负担与该公司立足全局的合理筹划有关。该公司作为行业内第一家上市公司，财务管理制度完善，熟悉相关税收政策及实务操作，在依法履行纳税义务的同时通过合理的投资经营决策争取可能的税收优惠，提高了企业竞争力。

以企业所得税为例，该公司及其成员企业享受了《外商投资企业和外国企业所得税法》（2007年以前）、《企业所得税法》（2008年以后）规定的多项税收优惠，包括：设在经济技术开发区的生产性外商投资企业，减按15%税率征收企业所得税；经营期10年以上的生产性外商投资企业，从开始获利的年度起，企业所得税两免三减半；先进技术企业减免税优惠期满后延长三年减半征收企业所得税，税率可低至10%或7.5%；认定为高新技术企业，企业所得税减按15%税率征收；投资西部地区符合条件的企业享受西部大开发15%优惠税率。由于享受这些税收优惠，该公司的所得税负担率2007年以前一直保持在10%以下。

2008年以后，受内外资企业所得税法合并，企业所得税优惠进一步规范，成员企业减免税优惠相继到期等影响，该公司所得税负担保持了上升趋势，所得税在税费负担中的占比也逐年上升到40%左右。

该公司较早开始全球布局，而投资于境外的企业，所得税税率并不低。如福耀北美注册于美国南卡罗来纳州，根据美国所得税法，联邦税率34%，州税率 5.57%，合计39.57%。但全球化投资有利于企业与市场更好地融合，在确保中国市场稳健发展的同时，发挥全球化经营优势，也可能为该公司进行税收筹划提供更加广阔的空间。

四、化解危机、持续发展的根本出路：管理和技术创新

影响企业经营发展的因素很多，税费负担只是其中之一，不是决定因素。该公司税费贡献增长的同时，企业发展并未停步。当然，纳税会减少纳税人福利，降低税费是理性纳税人的正常诉求，纳税人有权进行税收筹划降低税费负担；通过完善法律、公平执法、优化服务回应这一诉求，取消不合理税费，保护税本、涵养税源，政府部门责无旁贷。同时，纳税人也要有承受合理税费负担的心理准备，尤其是处于成熟期、稳定盈利的企业，因为赚更多的钱就要缴更多的税，乃是税收原则的体现。

企业化解危机、持续发展的根本出路是管理和技术创新，持续提升企业竞争力。例如，2008年受全球金融危机影响，该公司业绩略有下滑。面对“物价指数高位运行、材料价格上涨、人民币升值、经济增长回落、房地产业步入调整、汽车工业增速放缓等诸多不利因素”（福耀玻璃2008年度报告）带来的挑战，该公司采取强化管理、节能降耗、控制成本、增加减值准备计提、不进行股利分配等一系列措施，虽然2008年账面利润大幅下降，但降低了不利因素的负面影响，为企业发展赢得了主动，就是正确的应对之策。

正如该公司2015年度报告董事长致辞中所表达的：“公司距离成功还很遥远，距离伟大更遥远，只要我们务本求精、开拓进取，福耀将成为世界公认的伟大公司。”我们固然要继续呼吁取消不合理税费，但务本求精、不断推进管理和技术创新，提升企业竞争力，更是化解危机、持续发展的根本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