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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画:古人的夜生活原来如此丰富?

 grace杨杨 2017-02-06

《韩熙载夜宴图》

清 · 顾闳中

绢本、设色

28.7 x 335.5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话说南唐后主李煜,曾悄悄让当时的画院里一个叫“顾闳中”的画师,跑去大臣韩熙载家中,画下他夜宴宾客的场面。因是悄悄任命,所以顾闳中到了韩熙载的宴会上,只能使出毕生本事来目识心记,回家之后才在画卷上一一记录下来。


为何不大大方方地宣旨,而要悄悄地遣人去画呢?韩熙载又是何许人也?今天百草君就借顾闳中的这幅《韩熙载夜宴图》,向大家讲讲南唐的一段往事。




韩熙载是谁?



韩熙载(902~970),北海(山东潍坊)人。其父韩光嗣本是朝廷高官,因在后唐政治内斗中丧命,故韩熙载只能南投。


到了升元元年,也就是南唐建立之时,韩熙载被安排到了太子东宫里做事,陪伴太子李璟论诗作文,一陪就是七年,倒也悠哉。李璟登基后对韩熙载异常器重,给了他一个极易升迁的官儿做。但即便如此,韩熙载在官场的明争暗斗中也难以自保。李璟在位期间,他就曾被人参奏嗜酒猖狂,因此遭贬。


不过,韩熙载虽多灾多难,却也还是连仕李家三朝。到了第三代,难得后主李煜是个性格温和的皇帝,所以韩家的日子愈发过得富贵安乐,往日他喜好歌舞,如今也渐渐发展成纵情声色,乃至于荒废正业。


但也有一种说法是,李煜想让韩熙载做宰相,但后者看出南唐气数已尽,神仙也无力回天,故摆出一副荒淫无诞的模样,好蒙蔽旁人,换自己余生清净。因而,当画师顾闳之来到韩熙载家中时,只见一派歌舞升平,通宵享乐仍不满足,大有“自暴自弃”的样子。各位在欣赏这幅《韩熙载夜宴图》时,如果将韩氏彼时的心情考量进去,相信定能看出更多的内容、更深的意蕴。



情节一:赏乐



《韩熙载夜宴图》是古代情节性绘画的代表作,所谓情节性绘画,就是一幅画讲了一个有开头、发展、高潮和结尾的故事,有点儿像是连环画。


(主人韩熙载)


我们看最图左,热热闹闹地拥坐着一群人,别看人物繁多,个个都是有名有姓的。最右边戴高纱帽、穿黑袍的是主人韩熙载,韩熙载旁边坐着一个着红衣的男子,很是抢眼,他是南唐状元郎粲,因极爱歌舞,所以也常来韩熙载家做客。


(郎粲)


此时,他们正听着教坊副使李佳明的妹妹弹琵琶,而李佳明本人也坐在一旁,他正侧身回望其妹。


(李佳明之妹)


而李佳明的旁边呢,有一身形小巧的舞女,名叫王屋山。她身后的男宾是主人韩熙载的门生,唤作舒雅。舒雅旁边拿笛子的人,我们不知是谁,但有两个男子可是大有来头。画面下方侧对着我们的男宾是太常博士陈致雍,他对面那个双手相握、若有所思的人,是紫薇朱铣,二人皆仕途失意,同来韩家借酒消愁、享乐忘忧。


(紫薇朱铣)



情节二:击鼓起舞



故事发展到了上图,我们方才看到的李佳明旁边的女子——王屋山,如今成了全场的主角,她正踩着主人韩熙载所击的鼓点起舞,姿态婀娜。这舞蹈大约是绿腰舞。何为绿腰舞?唐人白居易在《琵琶行》里有云:“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唐代名舞二支,其一为唐太宗亲自作曲的霓裳羽衣舞,其二就是女子独舞——“六幺”,也就是绿腰舞。该舞动作轻盈,姿态优美且富节奏。所以,从王屋山此时定格的动作来看,她跳的大概就是绿腰舞了。



顾闳中将许多瞬间的动作变化捕捉下来,让所有的人停止在了最好的状态。其中,有一个装扮与王屋山相似的舞者立在一旁拍手鼓掌。打鼓者韩熙载兴致正浓,故宽了外衣,只穿一黄色袍子,袖管也给卷了起来,大有表演家之气势。靠近舞者的,还有一个打牙板的,正是方才介绍过的韩熙载的门生——舒雅。所谓牙板,和鼓一样,都是表演时伴奏的乐器。




情节三:暂歇



到了故事的第三阶段,我们的主人公韩熙载已有些乏了,遂坐回到了卧榻上,让小丫头服侍自己洗手。已有些老态的韩熙载早已年轻不再,所以一番歌舞之后略显疲惫。他周围坐了几个谈笑宴宴的女子,卧榻不远处立着一个肩扛琵琶的伶人,她身旁有一个手托杯盘茶壶的侍女。宴会到了中后期,宾客和伶人自然有些肚饿,需要吃些茶点补充体力。



情节四:吹箫




短暂的休息过后,韩熙载兴趣复燃,遂宽了衣服,袒胸露乳地盘坐在椅子上,观赏不远处五名乐伎的表演。他手执一扇,神色坦然,大有陶醉其间的意思。与方才在卧榻上百无聊赖、意志消沉相比,现在的韩熙载可谓精神焕发。



其实在这一段画布上,重点人物应当是左边的那五位乐伎,她们或吹笛或吹箫,俨然是一派合奏的大场面。细看她们的裙衫配色、动作表情,竟是五幅神采各异的美人图。



虽然这五乐伎相当“抢镜”,但各位不要忽略她们旁边的一男一女,就在打牙板人的左边,这一男一女隔着屏风聊天说笑,甚是投机。这一细节为下一个情节埋下了伏笔。




情节五:春梦随云散



到了整幅画的尾部,韩熙载家的夜宴算是要结束了,接下来只剩送客这一件事可做。只见韩熙载重新穿回了黄袍,站在门厅送别众宾。



顾闳中在主人公的左右各画了一个难舍难分的场景:一个是上图所示,太常博士陈致雍仍未起身,依旧坐在那儿与两位乐伎互诉衷肠,我们可以看到其中一位小乐伎双臂支在椅子上,凝望着双手相执的二人(陈致雍与蓝衣女子),眼中也满是伤感。


另一个则更凄楚,只见一女子作哭泣之状,身旁一男子竭力相劝。顾闳中的画笔之妙在于,我们仿佛能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一个呜咽不止,一个强颜欢笑。



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人从未因此而杜绝寻欢作乐、交际往来。


韩熙载家虽大开筵宴,但良辰美景奈何天,再欢乐的时光总有过完的那一刻。由此生成的巨大落差,放在南唐这一特殊的时代背景下显得愈加无奈。韩熙载看不到国家的未来,自己即便有孔明之才,也难力挽狂澜。何况韩熙载只是个寻常官吏,与其每天忧虑得焦头烂额,不如“人生得意须尽欢”,反而不辜负了自己。


这种人生观当然是较为消极的,在家国思想熏陶下长大的人自然不敢苟同。但南唐到了李后主时期,大势已去,只不过无人敢说破罢了。我们回忆起韩熙载年轻时,意气风发少年,如今却老态龙钟。所谓“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只是一种美好的自我期许,而韩熙载最好的年华都在乱世里飘零逝去了,如今他孤苦一人,及时行乐也未尝不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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