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的承诺：娶自己回去，过幸福生活

见素抱朴780 2017-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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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源于电影《牯岭街杀人事件》

赵红英招供时说，她毒死丈夫是因为情人承诺过：'等哪天他不在了，我就带你走。'直到进了看守所，她还在幻想那个风度翩翩的情人会来搭救自己，兑现承诺把自己娶回去过幸福生活。可是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她身上时说得话早就不算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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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685个作品

本文为“红樱桃故事奖”入围作品

作者：孙增

赵红英把'保棉丰'加进猪油饼里，毒死了自己的丈夫王定国。

赵红英的情人是他丈夫的远房表哥。那个男人在她出事后马上娶了一个近六十岁的女人，完全不承认自己曾跟她有过任何的瓜葛。在面对警方问讯时，他大骂赵红英是个'骚浪的贱货'、'水性杨花'，因为曾多次勾引自己未遂，所以现在乱泼脏水，诬陷好人。他还'强烈建议'，像这种毒杀丈夫的恶毒女人就应该从重惩罚，只有将她毙了才能平息众怒。

一、赵红英出轨

所有人都承认，赵红英的丈夫配不上她。赵红英是我们那里拔尖的美人儿，风韵白皙，开朗机灵，能说会道的，是个特别招人喜欢的女人。那时候，因为我们姐弟总是和她的孩子一起去上学，所以常常要去她家里等。她对我们非常热情。我们也私下议论说她跟别人不一样，比其他同学的妈妈好看。那时的农村妇女都不兴打扮，多数人都是穿黄球鞋，整天挽着裤脚在田里劳动，衣服蹭着土迹，皮肤晒得黝黑。而她基本不出门，在家里穿着高跟鞋，黑丝袜，黑筒裙扎着衬衣，头发蓬松地绑着，还涂口红，完全就是电视剧里的演员模样。

她的丈夫王定国，是个'石磙压不出一个屁'的黑汉子，老实憨厚，但是为人特别勤快，特能吃苦，家中的一应活计全由他一人包办，农闲时还天天蹬着车出去做工赚钱。论年龄，王定国比赵红英大了整整10岁，所以他自己都觉得配不上赵红英，颇有些自卑。只能尽力把她宠着，除了做饭，什么事都不用她操心。让她天天在家里除了睡觉就是看电视，养得白白净净的。

赵红英的情人是王定国的远房表哥，是一个从镇上机关退休的'公家人'。他老伴儿死得早，儿女也各自成家了，每月能拿到优渥的养老金，整天优哉游哉地到处玩。虽已上了年纪，但是保养得好，总是梳理的油光水滑的。村里的老人们都认识他，因为他早些年还与王定国家有亲戚往来，到王定国的父母死后才断了关系。那个男人经常躲在村外的河沟偏僻处钓鱼，有村民碰见了还会互相打声招呼。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什么，直到有邻居看见赵红英把那个男人让进屋后，张望一番关上门，这才发现他们之间有奸情。邻居好心地给王定国'提了醒'。王定国回家堵过一次，却没能抓住现行，只能关起门来，把赵红英猛抽一顿，把她那些'卖骚'的衣服全部烧了。赵红英叫嚷得全村人都听得见，还把王定国挠得满脸是血，引来了那些好事的单身汉'围观喝彩'。王定国碍于脸面，觉得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在旁人的劝说下暂时隐忍了。为了给孩子维持一个完整的家，他选择了对赵红英既往不咎、严密监视、以观后效。

让王定国没想到的是，赵红英被打后只是表面收敛，暗中还在跟情人勾连，在情人的甜言蜜语中竟然对自己动了杀机，并最终下毒害死了他。

二、山村出命案

赵红英毒死王定国是在2003年的秋天。当时正值农忙季节，所有人都在抢收抢种，忙得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

一天傍晚，凄厉的警笛声打破了山乡的宁静，正在吃晚餐的乡亲们纷纷出门看，'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都去看啊，定国死球了。''光棍儿'黄三跟在警车后面嚷着。

'啊？定国死了？我刚回来时还看见他在河里喝水呢。'

'是啊。倒在厕所里，喊我去帮着抬进门的。我看那样子像是中毒了，嘴里沫子一直往外翻。他大哥把公安局的都叫来了。'

人们赶紧扔下碗筷，成群结队地去看警察破案。男女老幼，只要走得动的都跟着去了，隔着警戒线，把王定国的家围得水泄不通。

我们到那里时，警察已经'接管'了尸体。有公安在向一些亲属问话。赵红英哭岔了气，坐在地上凄厉地'数落'着：'平时老喊头疼，叫你去检查你偏不去，今天受了累，突然起病就走了。你这一走叫我们以后怎么过啊？'她连哭带诉的，吐字发音竟异常清晰。

警察没有理会赵红英的'捣乱'。经过解剖化验，法医果然在逝者胃里的饼渣中找到了高浓度的农药存留。警察也在屋后草丛里找到了对应的空农药瓶。虽然警察最终没给结论就走了，但大家知道肯定就是赵红英了。赵红英嫌弃王定国，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赵红英曾经偷情，在村里也是尽人皆知。但大家还是不敢想象，赵红英竟然真的向跟她处了十几年的丈夫下手了。一时间群情激愤。山乡炸开了锅。

警察离开时把赵红英等人带回了公安局，详加审问。赵红英见无法继续装过去了，很快就承认了毒杀丈夫的事实，痛哭流涕，后悔自己鬼迷心窍，做了错事。

三、枪毙还是从轻发落？

赵红英出轨并毒杀其丈夫，活脱脱就是现代版的'潘金莲毒杀武大郎'。

《水浒传》中的潘金莲和武大郎没有孩子，潘金莲没有娘家人，武大郎也只有一个弟弟；但是赵红英和王定国是有两个孩子的，而且他们夫妻双方都有兄弟姐妹。所以赵红英毒杀王定国后，所有的亲情关系都被撕裂了。亲人之间互相指责，剑拔弩张，整个就是一出伦理悲剧。

王定国的葬礼上，赵红英的兄弟姐妹始终没敢露面，因为父老乡亲和王氏亲族，早就把赵红英连同她娘家的祖宗八辈骂了个通透。王定国的哥哥姐姐更是发誓，务必要让赵红英血债血偿，枪毙了她好替自己的弟弟报仇。

姓赵的和姓王的，两个姻亲家族瞬间成了杀人仇家。姓王的认为，赵红英杀了自己的同胞兄弟，欠下了一条命，所以赵红英必须死；姓赵的认为，赵红英是自家的姐妹，无论如何要把她的命保住，还要替她争取从轻发落。双方都想尽一切办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闹得水火不相容。

赵红英的两个孩子，17岁的王丹和14岁的王宇，被夹在了中间左右为难，成了两家争夺甚至是裹挟的'关键人物'。他们既是受害者王定国仅有的直系亲属，也是杀人犯赵红英的亲生子女，公检法机关在办案时必然会充分尊重他们的意愿诉求，他们认为该不该枪毙赵红英会直接影响最终的结果。

赵红英的亲属抢先约出了两个孩子，努力劝说他们保下母亲。他们的大概意思是，王定国不在了，这是既成事实，杀了赵红英他也活不过来。赵红英杀了王定国，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恩怨，但是她对自己孩子不会有坏心，毕竟是亲妈。两个孩子已经没有爸爸了，如果再把妈妈枪毙了，那就真成孤儿了。保住赵红英，好歹姐弟俩在这世上还有个亲妈在，还是一家人；如果爸妈都死了，他们一家人就彻底散了。所以，面对现实，不能眼睁睁看着赵红英被判死刑。只要孩子对办案的人说，是因为爸爸长期虐待妈妈，妈妈忍无可忍才下的毒，赵红英就能被判得轻一点。

王定国的哥哥不甘示弱，同样对王丹讲了一番道理来证明她母亲必须得死。他的理由是，赵红英如果不死的话，会是王丹姐弟俩身上永远的标签，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障碍。别人只要一看到她、想起她，就会说两个孩子是杀人犯的子女，而且是妈妈杀了爸爸，这个名声会拖累一辈子的，以后王宇连媳妇都娶不到。

'谁会把女儿嫁给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哪个女孩子会愿意接受一个杀人犯婆婆？而且是亲家母杀了亲家翁，婆婆杀了公公，说出去都丑到天边，叫人笑掉大牙。只有赵红英死了，这一篇才能翻过去，大家会认为一切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恩怨，与你们孩子无关。等过些年大家忘了，你们就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他设宴感谢乡亲时，当着一桌子人的面，看着王丹和王宇说的）

其实，王宇是希望严惩他母亲的，因为赵红英毒死王定国时，王宇正好放假在家，他亲身经历了父亲被母亲处心积虑地毒杀的悲剧一幕。他看见王定国被抬回家时面目狰狞，口吐白沫，虽已无法言语，但眼睛始终恨恨地盯着赵红英，直到极度幽怨地咽了气，死不瞑目。他看见父亲的尸体被法医剖开、掏空，器官一点点被切走，只留下了一具躯壳和带血的白手套。父亲死得太惨了，他恨母亲赵红英。在王定国的葬礼上，他一声声地咒骂：'赵红英，你个恶毒婆娘，怎么没早点死掉呢，害了我爸也害了我呀。'

但是王丹更希望能留下母亲，她频繁地替赵红英说情、遮掩，希望大家对她的母亲手下留情。王丹的行为让她的大伯很不理解，非常伤心，甚至要与她断绝关系：

'你爸以前那么疼你，把你养大，你就这么看着他含着恨死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子，跟你妈一样歹毒。你爸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小时候就该把你捏死。既然要你妈，不要你爸，那你就别姓王了，以后也别回姓王的家了，我不敢当你的长辈了，你也不是我的侄女。'（这些话也是他当着乡亲的面，拍着桌子说的）

王丹再回家的时候，她的大伯和姑妈们果然都不理她了。她委屈得忍无可忍，趴在父亲的坟上嚎啕大哭，任凭邻居家的奶奶怎么拉都不起来，把旁边的人都看哭了。足哭了有一个多小时，她才跌跌晃晃地，一路哽咽着走了。

王丹和王宇因为对母亲的态度有分歧，也经常吵架，但每次吵完就又抱在一起彻夜痛哭，毕竟只有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了。最后，王宇选择了'弃权'：'我不保她，我也不要求严惩她，我与她断绝关系。从此以后，我没有这个妈，她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据他的大伯转述）

赵红英毒杀丈夫，群众影响极其恶劣，但是由于王丹的不懈力保，王宇放弃表态，她最终还是被从轻发落了，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经过数次减刑，实际只坐了八年牢，在2011年就被刑满释放了。赵红英出狱后，村里有人曾在城中村的巷子里碰见过她，她留着一头齐耳短发，已经不再年轻漂亮了，神情痴傻，全不见当年的神采。无论熟人怎么跟她打招呼，她只是红着脸假装不认识。

四、难以愈合的创伤

赵红英毒杀了丈夫王定国，伤害了双方的所有亲人，尤其害了她的两个孩子。

赵红英案才刚宣判的时候，王丹就草草出嫁了，没有任何的仪式和嫁妆，扯了一张结婚证，她就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单身汉'走了。王丹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比赵红英更加漂亮，更加高挑。她嫁给了一个五短身材的厨子，那个人比她大十几岁，经常在喝酒之后打骂她。众人都替她感到不值，她说：'我别无选择。以前的家没了，我必须赶紧站出来成个家。只有自己有了家，我才有精力照顾弟弟，才有资金去替妈妈争取减刑。'（据她的大伯转述）

刚上高二的王宇也只能辍学去打工了，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据说他从来只跟他的姐姐联系，其他人概不搭理。他家的房子，被一户从竹山搬来的人买走了，价格压到了2000块钱，理由是这房子里发生过凶杀案，太晦气。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赵红英一家人从我们村里彻底消失了。只有王宇的大伯还住在老地方，经常替乡邻家耕地赚钱。只要看见他过来，好奇的人们就会渐渐都凑过去跟他聊天，话题总是会扯到赵红英和她的两个孩子身上。

'定猛哥，听说赵红英出来了，她现在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鬼晓得那个婆娘在哪。反正她也没脸见人了。现在丹丹在偷偷照顾她。那样的人，死乞白赖的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家王宇还是不认他妈？他现在在哪呢？'

'王宇在广东顺德。具体在哪里、在干什么，只有他姐姐知道。他又不跟我们任何人联系。他与赵红英断绝关系了。这孩子聪明，这样的妈肯定是断了好。'

'结婚没？快三十岁了吧？'

'没有。他现在的处境，哪找得到媳妇？命苦的孩子，被他妈害了。'

'丹丹平时回不回来？她爸不在了，你这做大伯的就是她的娘家人啊。'

'过年时会回来，拜个年就走。她这几年也很波折。'

有知道'内情'的人互相挤一下眼睛，悄悄耳语：'别问了，王丹在闹离婚，已经闹了几年了。'

听得人就连连咂嘴。'你们跟姓赵的还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