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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左夜（南开大学，历史研习社社员） 在许多人的印象里，日本人都属于大和民族，大和民族自古以来就占据日本列岛。好吧，历史研习社又来给大家抖点“反常识”的料了。 其实，除了和族之外日本也是有原住民的。阿伊努人是唯一被日本官方承认的原住民，他们曾经是日本列岛当之无愧的主人。 “阿伊努”一词，在该族语言中是“人”的意思。旧石器时代末期或新石器时代早期曾广泛分布于日本列岛。随着和民族的兴起，阿伊努人的生存空间逐步被挤压。公元七世纪后半期起阿伊努人被称为“虾夷”，系夷狄之意，这是日本占统治地位的大和族对他们的鄙称。大约从公元十四世纪中叶起逐渐地改称为阿伊努人。 阿伊努文化保留了许多日本绳纹文化的痕迹，以至于当代学者欲探索绳纹文化，多从阿伊努文化着手。绳纹文化以发达的狩猎经济为基础，这也是阿伊努人狩猎传统的根由。基于这种传统，阿伊努人发明了独特的“送熊”仪式，也因此形成了阿伊努人独特的世界观。  美丽的阿伊努少女 “送熊”在阿伊努语中叫“依啊曼特”：“依”是“那个”的意思，“啊特曼”是“送”的意思。“依啊曼特”就是“送那个”的意思。因阿伊努人十分尊崇熊，认为熊是山神，所以“那个”就是指他们既尊崇，又能实实在在“送走”的熊了。送熊并不是指送走熊，将其放归大自然。事实上，这是一种在现代人看起来十分残忍的仪式——杀死熊——所以也被称为“熊祭”。 阿伊努人认为太阳是最具有权威的神，其次就是“山神”熊了，那么为什么阿伊努人要杀死他们所尊崇的“山神”呢？根据阿伊努文化来看，熊是一种神圣的动物。这种神圣不仅来源于其无与伦比的力量，而且来源于其奉献。阿伊努人认为，熊自愿奉献其美味的肉身和温暖的毛皮，它本身就是来到人世间“献身”的“玛拉普特”——客人。熊把自身奉献给阿伊努人，而阿伊努人也通过“送熊”仪式，将熊的灵魂送上天去，同它的家人团聚，过上幸福的生活。 虽然阿伊努人的整个“理论基础”十分有趣，但整个“送熊”仪式却十分的严肃。阿伊努人把狩猎的时候捕获的熊仔作为“神”来精心饲养，用人乳来抚育。熊仔会一直被当做阿伊努村子的一员来对待，并尽所能的使其生活优渥。在熊稍微长大点后，会为其精心制作独立的木笼子，并制作许多供其玩乐的玩具。等到小熊体格发育成熟，膘肥体壮之后，在冬季夜幕降临的时候进行“送熊”仪式。冬季是一年之末，选择冬季进行是祈求来年狩猎丰富。至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进行，是由于阿伊努文化认为，现世的夜间就是彼世的昼日，现世的昼日就是彼世的夜间。所以在初夜送魂，到达彼世的时候正好是白天，予彼世的神灵以方便。  阿伊努人准备弑熊 既然要将熊的灵魂送到神那里，免不了会做出残忍的举动——将熊杀死。这一步是十分血腥的，但依旧肃穆和宗教化。首先，会将适合“送走”的熊栓在仪式会场的中间的柱子上。然后，长老用一种特制的“花箭”将熊射死。然后将熊的四肢展开，进行剥皮。剥皮有着严格的顺序规定，依次是右臂、左臂、下肢、身体、头。剥完皮之后，便是分解熊肉了，熊肉是今晚宴会的主餐。全村人和客人都分享美味的熊肉，而且在之后为死去的熊举行的祭祀仪式上，也要供上熊自己的肉。 也就是说熊也要吃掉自己的肉，因为这样才能达到神人合一的超然境地。“送熊”仪式的主要目的是恭送熊的灵魂上天，所以在杀死熊之后，送熊的灵魂入天的程式开始。阿伊努人认为熊的灵魂是在两边的耳朵之间，即灵魂藏在头盖骨里。所以长老会将熊的头骨塞满稻草，一来是将里面的灵魂挤出来，其次是为了防止熊的灵魂再钻回头骨里。然后会把熊头化妆打扮一番，捧到供有用木柳做的“依奈乌”的棚子里，加以祭祀。“依奈乌”即是现在神道祭神等所用的“御币”的原型。阿伊努语中，“依奈乌”是“鸟”的意思。“依奈乌”有眼睛、嘴巴、翅膀等，它这场仪式的信使，将阿伊努人的祈愿送达天神。所以在“送熊”仪式中，将熊的灵魂供在有“依奈乌”的棚子里，鸟就会把灵魂送到上天。  仪式完毕后的熊 在“送熊”时，村子会摆上许多的供品让熊魂带走，主要有酒、鲑鱼和米团子。在阿伊努人看来，灵魂上天之后，会用这些供品招待亲朋好友，举行宴会。当那些亲朋痛饮了人间的美酒，朵颐了人间的美食后，他们便会觉得“人间食物，美味至极”，而被送回的熊也会对力劝亲朋下凡人间。于此这般，阿伊努人每年都可以捕捉到大量的熊了。 无论是宗教理论还是行为仪式，阿伊努人的“送熊”仪式实质上绳纹时代日本极度发达的狩猎经济的真实写照。它基于狩猎文明的思维方式和生存法则，不似农业文明供奉天神祈求风调雨顺，而是通过恭送猎物的灵魂以求物种繁多。这一仪式为我们展现了早已被大多数文明所遗忘了的狩猎文化，是一种穿越了几十万年的际遇。而“送熊”所展现的宗教仪式，又在许多方面影响了日本神道教的产生和发展。而其中所内涵的思维方式，更是无形之中融入了整个日本文化之中，是汇成当今独特的日本文明的一涓细流。 参考文献： 梅原猛：《世界中的日本宗教》，四川人民出版社，2006.01 骆为龙：《北海道纪行》，载于《世界岛国游记》（第一卷） 周昌松：《日本社会文化概览》，中国书籍出版  编排：@耕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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