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益访谈录】（1）：论历史街区的更新：以化龙池、白果园为例（下）

【凡益访谈录】（1）论历史街区的更新：以化龙池、白果园为例（下）

采访人：高 青，东南大学建筑学院博士，凡益访谈录特约访谈人

被访人：卢健松，副教授硕导，清华大学建筑学博士，清华大学哲学博士后

高：从总体上来看，您认为改造计划实施以后对化龙池、白果园历史街区具有什么样的影响？

卢：在“空间自组织”的研究视野下，“背街小巷”的改造对于长沙旧城的发展具有积极的影响。“背街小巷”的改造，拆除了一些危旧房屋，改善了基础设施，使得原本非常脏乱的老城生活环境变得更加符合城市现代生活的需求，这是非常有益的举措。更加可贵的是，“背街小巷”并没有改变长沙旧城的城市肌理。

这些街巷的留存，保持了长沙旧时城市空间的格局，成为城市空间演化的坐标，可以为我们研究城市空间演化历程提供大量的历史信息。另一方面，存留的街巷肌理也是城市当代市民生活的重要载体。与我们大规模的现代城市开发项目不同，老城街巷肌理尺度宜人，支撑很多邻里的交流和互动。

老长沙历经文夕大火之后，原本精美的建筑，包括庙宇、商业街等都消失了，因此历史街巷格局的遗存非常宝贵。前些年，在长沙旧城穿梭，那些小巷子的地名就足够打动人。这些街巷的名称，“府后街”、“南门口”、“藩城堤”等等，为我们定位了旧时长沙城市建筑，例如书院、府衙、官署等建筑的布局，也可以为展示城市商业、住宅、码头、车站等生活组成的逻辑，具有社会学研究的价值。

高：从城市规划的角度来看，改造后的化龙池与白果园历史街区又对城市新的发展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

卢：街巷小尺度的空间环境，限制了城市机动车的进入，为城市保留了很好步行环境，支撑低碳、绿色的出行模式；此外，和戒备森严的小区不同，旧城的街道尺度虽然小，却呈开放状态，允许多样化的城市人口介入，支撑多样化的城市生活展开。换句话来讲，这样的街巷肌理之中，即便房屋损毁严重，也完全有可能重新生长出良好的城市环境。

以化龙池为例，旧有的木楼被拆除了，新建了一批砖混的仿古建筑。这种改造方式，损失了一些建筑历史的印迹，在建筑历史研究者的眼中或许是粗暴的。但是，为城市新的发展提供了平台。建筑单体质量的提高、基础设施的改善、黄兴路步行街建成带来的区位优势很快显现出来。一些小额的投资开始自发的介入，零零星星的酒吧开始开张营业、业态的组织开始变化，空间上的变化也逐渐显示。

统一的、粗糙的仿古建筑，开始随着经营主题和思路的差异，呈现出个性化的发展趋势。仿古立面和时尚元素开始混搭，化龙池呈现出不同于过往的新面貌，并且获得“清吧一条街”的新城市功能。这种与现代城市生活的融入，为化龙池及周边街道带来了新的发展契机。然而，大多数长沙的老街没有这么幸运。2010年以来的城市棚改，几乎摧毁了长沙大部分历史街巷，中止了长沙原本有机会探索的新的历史街巷更新模式。

高：从整个城市历史街区的更新来看，化龙池与白果园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回到建筑学的角度，您认为化龙池与白果园历史街区的再更新对其建筑风貌有什么样的改变？

卢：长沙历史街巷的更新发展之路上，化龙池与白果园无疑幸运。化龙池与白果园并不是长沙旧城空间最典型，最精美的区域。但是在城市演化的过程中却获得了独特的、自主的、自发的发展契机。这些自主的发展，使白果园、化龙池地区获得新的空间特质。化龙池的仿古立面，与新的电子元素、酒吧主题相混合，变得喧嚣、动感、时尚，是年轻人喜爱的去处。

化龙池与白果园历史街区的新城市功能、新文化特质、逐渐上涨的开发成本使其在旧城棚户改造过程中得以幸存。在这个意义上，化龙池与白果园历史街区的再更新价值非凡，展示了旧城自发演化进程导致的历史地段价值重塑的过程。这一重塑过程，使这两个非典型历史地段获得了留存的空间，也为其他街巷的发展提供了参考，同时也为城市发展道路提供了新的智慧。

高：化龙池与白果园在改造后的发展可谓是快速的，这其中最要重要的推动力您认为是什么？这一动力主要与什么因素有关？

卢：化龙池与白果园的快速发展过程中，最重要的演化动力来源于土地的价值以及资本的逐利行为。旧城空间，通常都位于城市的核心地段，具有巨大的发展潜质。旧城中心区的土地，由于其稀缺性，通常具有高昂的价格。这一类型土地的利用，如果不加控制，予以驾驭，大股资金的急速涌入就如同洪水猛兽，将会冲毁旧有的城市空间、历史文化、市民生活，对城市的演化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化龙池与白果园的再更新及其所获得的成果，是背街小巷改造提供的物质平台，小尺度街巷的空间特质，毗邻黄兴路步行街的区位优势共同作用的结果。在这些前提之下，化龙池与白果园地区获得了发展的前期条件。化龙池与白果园街区的再更新过程中，在保留既有城市尺度、格局的基础上，很好地调动了民间小额资本的进驻。这些滚动的、更替的、精明的小额资本，推动了街区的再更新。控制与应用在这一在更新过程中得以平衡，促进了区域的良性发展。

图文编辑：龚安，谌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