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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典籍乡音 汇齐风神韵

 杨玉泰 2017-02-15

            融典籍乡音  汇齐风神韵              

                ——《泱泱齐风》语言艺术初窥

                         杨玉泰

 

眼前这部上下两卷共计八十多万字的《泱泱齐风》,是憨仲先生呕心沥血三年多的艺术结晶。本书囊括了上至殷商、秦汉史籍,下至当下现状的凡属齐地及与齐国有关的古遗址、古墓葬,并在正史、野史的基础上,添加了民间故事、传说,以及作家本人亲历其地的考察和感悟。这样一种古今交融的立体式书写,就在很大程度上延伸和拓展了博大精深的齐文化。书作者耗时、耗力、耗心之情状可想而知。但就读者而言,却是省时、省力、省心地读到了可以观齐文化古今于须臾的精品力作。            

一部书能够突破客观时间,把跨越几千年的齐地古风、今貌,融汇于一页页小小的纸面,实现时间和空间的自由延伸,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示广阔而复杂的社会生活、人文变迁、古今风貌,自然离不开语言艺术精准、传神、极富想象力的表达。《泱泱齐风》所展现于我们的正是这样一种既丰富又多彩的语言风格——文本丽雅不乏乡音、书面规矩不缺口语,庄重里含带诙谐、幽默后凸显张力。

文学的第一要素是语言。语言是作家物化审美意识的唯一材料。他对生活的理解、认识和评价,要借助于语言;他进行艺术思维,孕育艺术形象,也不能完全离开语言;他要把内心的审美感受与体验表现出来,给它以物质的外壳,使其物化为可供他人欣赏的艺术形象时,更是必须依赖语言了。所以人们常常把优秀的作家称为语言大师,把优秀的文学作品称为语言艺术的珍品。

读《泱泱齐风》,总有一种既亲切又新鲜的感觉,那丰厚多彩而又精炼生动的语言,常常很巧妙地把我们带进一个古今交错的艺术世界,给予我们的是无限幽思和回味。一个作家逐渐形成自己的语言风格已属不易,而在一部书中同时运用几种风格的语言,并自然衔接成一体,达到随心所欲地辗转腾挪,游刃有余地书写转换则是更难的。在《泱泱齐风》中,我们读到了这样一种语言的转换——从典籍的引用,到实景的描写;从传说故事的讲述,到作家本人的感悟……都交互穿插,或前或后、或实或虚、或浓或淡、或俗或雅,从而达到了雅俗共赏,无缝衔接的艺术效果。

在这部书中,作家以亲历者的角色把读者自然而然地带进了浩瀚的历史海洋和当下的实景现状,叙述手法多样,语言精巧,自然天成而又娓娓道来地讲述着一个个历史人物和故事,让读者跟着他的讲述如见其人、如临其境。

叙述手法的多样——

“这里就是齐宣王见亚圣孟子的雪宫吗?这里就是才女加丑女的钟离春规劝齐宣王的发生地吗?‘齐侯送晏子于雪宫’也是在此吗?雪宫因靠近齐国都城的雪门而得名。据史书记载……”(见《一座宫殿的背影》)。在这样一连串的设问中,憨仲先生用他那蕴涵丰厚、寓意深远的笔触,带着我们走进了一段段历史的深处——

你听,“昏暗的光影里,我终于和酝酿了一年之久的这个村庄的符号见面了。村头,一脸茫然而又冰冷的石碑,告诉了我仅有的一段肺腑之言:‘泄柳店,建于周朝,村名因人名命名。’……”(见《泄柳店,想约在一个雨天里》)。在自然流畅,有着拟人化的叙述中,读者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走近了人物、走进了故事;再听,“出租车司机秦先生知道的事不少,诚然是个太公通,在太公泉镇的路上,他十分健谈的告诉我:姜太公是炎帝的后裔,伯夷之后……”(见《寻找姜太公》)。姜太公这样一位古代史上的巨擘人物,就通过司机之口在我们的眼前鲜活起来。你看,“史书载:‘田书,字子占,齐大夫,伐莒有功,景公赐姓孙氏,食采于乐安。’这田书何许人也?……”(见《寒冷中的乐安城》)。一个带有质感的历史人物——田书,一下子就从史书中跳了出来,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读者面前;再看,“缕缕炊烟自农户的烟囱袅袅升起。恍惚间,眼前又幻化出这样的场景:精通兵书、身怀拳法、深谙天象的孙武游历天下后返回乐安……”(见《寒冷中的乐安城》)。在精准流畅的描写中,笔锋一转就把孙武的故事嵌入我们的视野。在作家憨仲的笔下,那些历史上的人物和故事,是如此立体而又鲜亮地凸显在我们的面前,不管是从典籍史书嵌入,还是现场实景引出;不管是作家思绪幻化,还是民间故事口传,都那么悄然而来,醒目而又传神。

穿越历史的感悟——

“我抓起一把穿越千年时空的老土,轻轻散撒在我风干已久的心头之上,在灵魂的最深处幻化成一缕馨香。我想象着已变为一把朽骨的齐襄王,是怎样渴望着一双知己的眼睛,来了解他那无法倾诉的心声。”(见《惨淡经营数襄王》)。瞧,触景生情的作家从外到里,从实到虚,跨越千年而又设身处地的感悟着齐襄王的内心世界;“正因为他绝楚亲秦的错误决策,使齐国与统一全中国的机遇失之交臂。这不能不说是齐宣王人生中的一大败笔……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应该说他齐宣王做到这个份儿上就很不错了,我们怎么能用今天的尺度来衡量一个古人呢?”(见《淄河店拜访齐宣王》)。瞧,忧国忧民的作家既有对齐宣王决策失误的遗恨,又有站在历史高度的理解;“这条古道目睹的芸芸众生,匆匆过客太多太多。已经记不起哪些人杰、英雄,来了的又走,走了的又来,唯有那古道旁的村庄,仍用一种质朴固执顽强地延续着它的生命,对贫瘠的荒岭薄地虔诚地膜拜并坚守着。……齐鲁古道,一个遍体鳞伤的精神贵族,承担着世间无数的荣辱廉耻,以其独特的力量穿透现实的层层屏障,告诉人们他在守护着最后的尊严。”(见《行走在齐鲁古道上》)。瞧,齐地后裔的作家徘徊在齐鲁古道上,有着怎样的忧思、怎样的荣辱与共与至诚坚守啊;“齐景公及二十几个大贵族不去牛山、稷山、鼎足山那样的风水宝地作为地府,而选择城内一角,的确叫人匪夷所思。也许,他们害怕荒郊的孤寂,乐意在喧嚣与闹市中寻找自己的精神支撑和辅佐。可能他们不会想到沧海桑田,没有参透形无不毁之妙理。这样的葬俗无论基于何种目的,起码表明了春秋时期的齐国人民已经获知了无神论者的唯物意识,方才有了人鬼和谐的悟化玄机。……浸沉在伤怀的念旧里,僵滞的目光凝视着吞噬了姜田王朝的大地。阳光的灿烂,野草的清香,无法驱走心头上对一片土地的忧伤。”(见《兀自游历于齐都况味》)。瞧,大彻大悟的作家正以一种“念天地之悠悠”的情怀,深爱着足下的土地;“两千多年来,田横以及五百义士宁死不屈的精神一直被后人赞颂着,尤其在战乱之时和民族危亡的关头,更成为激励人们坚持斗争的榜样。……今天我来到这里,与其相隔两千余载,却仍然令我为之感动。我一直苦苦思索着,假若是一个人、两个人,甚至是十个人为之去死,可能会找到答案,可是五百之众的义士为之献出生命,那就着实令人费解了。蓦然间,天地间氤氲出一座巨大的丰碑,顶天立地。”(见《行走狄城》)。瞧,悲悯情怀的作家正被田横以及五百义士宁死不屈的精神感动着,天地在这一刻凝目,历史在这一刻驻足。

不难看出,作家的叙述手法是灵动多样的,叙述语言是自然天成的。或庄重,或诙谐;或丽雅,或凝思,变幻的角度,悠古的情怀,从其笔下款款而来。

雅俗共赏的转换——

在《泱泱齐风》中,我们可以读到行文的精美,也可以读到乡音的诙谐;可以读到诗化排比的描写,也可以读到日常口语的叙述。这些语言就在一种相互交融、不露痕迹的自然转换中,抵达我们的视野。

“有时,我会在寒冬的清晨,来到这寂静的麦田;有时,我会在酷暑的中午,走进这苦闷的棒子地;有时,我会在深秋的夜晚,蛰伏于一派空旷的原野中。让田禾掩盖自己,让瓦砾掩埋自己,让浓雾淹没自己,让夜色吞噬自己。独自在这厚重的土地上行走着,与古贤对话,同圣明交流,叫空想的现实在这儿找到原点,净化和启迪着荒漠的心海。”(见《兀自游历于齐都况味》)。这样丽雅诗化的语言,就与下面的例句形成了很大反差:“共城,……一个令我发誓再也不想去过的埝子。……只从浩瀚的史海中淘得了齐王建被秦嬴政流放囚禁于共城的简单资料”(见《伤心的共城》)。其中的“埝子”、“淘得”等方言口语,让人过目不忘。又如:“或许,并非宠妃的晏娥儿就是在这个大殿里,陪主公走完最后人生旅途,并以生命来慰藉了齐桓公那颗瓦凉瓦凉的心。”(见《荒台故址吊桓公》)。这“瓦凉瓦凉的心”,不仅真切自然,更是醒目传神,彰显了语言的力度。

“齐国故都,一片令我缱绻不止的土地,寒来暑往,已经记不起有多少次来到这里了。每来一次,便有一份沉甸甸的收获;每来一次,便有一种智慧的平添;每来一次,便有一种思想的升华;每来一次,便有一次心灵的洗礼。齐国故都:一部无与伦比的厚重典籍,春夏秋冬,我不知来这里翻阅多少遍。读它,可以开启我闭关的心扉;读它,可以聆听到圣贤的教诲;读它,可以纵观到历史的风云;读它,可以寻找到社会的轨迹。”(见《行走在齐国故都的土地上》)。这样的语言不仅精美耐读,更突出了内在的蕴涵,令人回味再三。虽然,在《泱泱齐风》中,这样精准抒情的语言比比皆是,但俗语乡音也时常点缀其间。如:“虽然时光刚刚中午拐弯,这鬼天气却阻挡住我内心的炽热和澎湃的心潮。无奈之下,……等候着老天爷睁眼。……这次盖房时,四方鬼神又闻风而来,他们正要闹腾时,忽见姜太公突然出现在现场……”(见《难见的姜太公》)。又如:“老天落泪,肯定不会有啥好果子吃。……三两棵半死不活的歪脖子小槐树显得有气无力……作为堂堂一国之君,放着后宫那么多粉黛佳丽不顾,却一而再、再而三屁颠屁颠地跑到大臣崔柕的家中去勾引人家老婆”(见《雨天里的齐庄公》)。这其中的“中午拐弯”、“老天爷睁眼”、“闹腾”、“屁颠屁颠地”等乡音口语,更是增强了语言的表现力,使之平添了一种动感。在《泱泱齐风》中,不仅不缺乏“瞅寻”、“旮旯”、“地处”、“傻瓜雨”之类的方言乡音,更有诸如,“猴子看戏——傻眼了”等坎儿。这种美文与乡音的无缝对接,雅俗之间的自然转换,成为《泱泱齐风》语言艺术中一大亮点。

艺术有很多种载体,比如音乐的载体是声音,美术的载体是色彩和线条。文学作为一种艺术其载体就是语言。天底下没有无声的音乐,没有无色无线的绘画,更没有无言的文学。从这个角度看,文学区别于其它艺术种类的一个显著特征,就在于它是用语言来完成对艺术形象的创造。“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衡量一个作家创作水平的高低,首先就是语言的运用。语言必须达到艺术的高度才能称得上是文学,平常人讲八卦也是语言,但达不到艺术高度,你便不能说天下人说的话都是文学。综观憨仲先生所著的《泱泱齐风》,可谓“融典籍乡音,汇齐风神韵”的一部力作。其语言的运用是成功的、多彩的、立体的、灵动的,叙述多样,过渡自然,衔接无痕,寓意精准,成为其语言艺术的基本特色。

本文仅就《泱泱齐风》的语言艺术做一粗陋浅显的观感,难免挂一漏万。敬请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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