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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时节椿芽香

 雨颐墨 2017-02-20
    暮春初夏季节,香椿应市,烟台人的餐桌上,哪天少得了这一味?那馥郁浓烈的香气在舌尖缭绕,关于香椿的话题便多了起来。
  香椿,楝科香椿属,多年生落叶乔木,产自河北、山东等地,叶为偶数羽状复叶,果实为蒴果,树干呈条块状剥落。香椿的叶嫩时可食用,木可以成材。
  据清同治版《黄县志》记载,“曰椿曰樗,一类而二种,故俗呼樗为臭椿。椿木皮细肌实而赤,其芽香美可茹;樗木皮粗肌虚而白,其芽臭恶。荒年人亦或采食。”香椿,在胶东民俗文化中占有一席之地,不但因其味美,还因为它与百姓生活密切相关。

  “应时小卖”最吃香

  俗话说,“春尝一口鲜”。对胶东人而言,这“鲜”既有海鲜,也包括地上的蔬果。鲜椿芽当然也在其中。
  香椿味美,足以跟海鲜相媲美。在濒临渤海的龙口,当地曾流传过一些与香椿有关的民谚,如“香椿咕嘟嘴儿,加吉就离水儿”、“香椿一寸,加吉一喷”等。龙口人喜欢将香椿与加吉鱼相提并论,可见,在当地百姓眼里,二者有着同样的尊贵与显耀。
  旧时,香椿树多见于农家大院。家境宽裕的人家,通常要建一处大院。院内不仅用来盛放柴草,亦可存放车马挽具、辘轳水斗等农具,或停放大车等交通工具,就连伙计屋也安在这里。院内多栽植石榴、杏子、枣树、香椿等树木,并凿有水井,以利汲水之需。
  香椿树的好处是不招虫,栽培管理简单,无需施肥。其茎叶又能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故深得农家喜欢。母亲告诉我,小时候听她祖母说,祖上爱用洗鱼的水来浇香椿树,说这样能让椿芽长得鲜。
  香椿树大致分为两种,一种叶子背面颜色发红,习称“红里子”,一种背面颜色发绿,习称“绿里子”。老人们常说,红里子的叶子比绿里子的叶子口感好。
  明明吃的是椿叶,可在烟台很多地方,偏偏把它说成是“椿芽”。过去,能吃上这一口的,一定是有钱人,栽植香椿的人家倒未必舍得吃。
  有点名气的饭店大多会设有应时小卖,香椿跻身其列。因其做法独特,易招徕食客,有的便成了饭店的招牌菜。像椿头丸子、炸椿鱼、香椿炒鸡子(蛋),都算得上顶呱呱的应时小卖,就连香椿炖鲐鱼、香椿炖针良鱼(马步鱼),味道也着实不赖。
  不过,对于那些讲究的食客,大厨就得格外花点心思。龙口同春饭庄曾有过“香椿楦鱼白”这一经典做法。
  具体地讲,就是在烹饪加吉鱼时,为保持鱼形完整,并不剖鱼腹,而是将内脏从鱼嘴部掏出,腹内保留可食的鱼籽与鱼白。鱼籽结实饱满,而鱼白只两片薄肉,若直接烹饪端上桌,菜形便显得单薄。真难为大师傅,居然想出这样的妙招:把鱼白掏出,塞进瘦猪肉馅和香椿芽,再将鱼白捅进鱼腹。这样烹制出的加吉鱼,色、香、味、形俱佳,香椿的香味儿不动声色地沁入鱼的鲜香中,二者相得益彰。

  “百木之王”上房梁

  胶东民间,流传过多个版本的香椿封“树王”的传说。比较传神的一个版本是,唐王李世民征东时,一路上饥渴难耐,得食桑椹,于是承诺:日后得了天下,便封你为王。后来,却不识那棵救命的桑树,反而错认了椿树。这一来,“气坏桑,乐坏杨,封了椿树做了王”,那桑树一气之下,竟真的气爆了肚皮。
  现实生活中,人们视香椿为“百木之王”,并非只是口头上的赞誉。胶东地区曾流传过一句民谣:“黄县的房,栖霞的粮,蓬莱净出好姑娘”,可见,黄县(今龙口)的房令当地人引以为豪。尤其在闯关东的年代里,黄县人闯关东挣了钱,总是想方设法在家乡置办田产地产,其中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盖房子。
  年近古稀的王煜生先生告诉笔者,黄县地儿上梁有个习俗,就是房梁上好歹得有块香椿木。阔绰之家用整根的香椿木来做脊檩,差些的人家用细点的椿木来做椽子,最不济的也得在梁杆上拴块香椿木当做檡儿。究其因,黄县人为图吉利,喜欢自家房子平安永固,于是就想出一招,用“树王”来管着整个房梁屋架。据说,这种上梁的椿木可能来自外地,而非产自当地。可这个上梁安放椿木的规矩,谁也不敢逾越。
  除了用作上梁的木料外,椿木可用来打制小柜等家具,虽然其筋不大,但木质光滑,颇有些硬木的性状。相传,黄县望族丁氏家族“西悦来”支系发迹较晚,起步于乾隆,兴盛于光绪年间,创始人丁法祖有二子七孙,宅第共有800余间。1891年,“西悦来”家族七个孙子各立门户,将宅院建筑分成七份,俗称“七大份”。其中七份去世较早,留下遗孀,人称“七寡妇”。这个七寡妇的卧室用的炕帮,据说是用香椿木精制而成。七寡妇吩咐下人,没事的时候就用手摩挲一番,经年累月,香椿木炕帮被磨得锃亮。
  笔者以为,香椿之所以受到百姓的偏爱,还基于传统的孝悌思想。《庄子·逍遥游》云:“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大椿长寿,后因以为父的代称。另据《论语·季氏》记载,“孔鲤趋庭受父训”,后因以“椿庭”指代父亲。古人称母亲为“萱堂”,“椿萱”便成为父母的代称。人们在院中亲手栽植下香椿,除了出于实用考量,也往往蕴含着一种美好的寓意,包含着对父辈的深深祝福。

  “揉椿芽”怎抵“一卤鲜”

  过去,腌香椿叫做“揉椿芽”。一个“揉”字,生动传神。从集上买回家的香椿,摘去老梗,用冷水洗净、沥干,才能揉。若是带水揉,放不了几天,一准儿会坏。这可是主妇们的经验之谈。
  过去乡间揉香椿,多使用泥盆。将椿芽倒进去,取大碴儿盐在石臼里捣碎,然后撒到香椿叶中间,一边加盐,一边使劲儿用手揉搓,以便盐卤能充分地浸到椿芽的叶脉深处。
  听老人说,揉香椿仿佛揉面,揉得越厉害,揉出的香椿越香。揉好的椿芽放在灶间,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浓浓香味儿。
  过去,老辈人都是精打细算过日子,鲜椿芽刚冒出不长,哪舍得采摘?但等叶子长得肥满时,才采摘应市。老辈人揉的椿芽之所以齁咸齁咸的,多因为过去无冷藏设备,加盐就偏多,这样揉出的香椿,储存时间才能长一些。
  王煜生老人回忆说,其实,刚揉的椿芽吃起来略带苦味儿,放上些时日那才叫鲜。农家揉好的椿芽,晾到半干,放进小瓷坛里储存,经过一个三伏天也不会变质。
  椿芽是佐餐的好就头。尤其夏天吃面条,抓一绺椿芽,剁成末,滴几滴香油、醋调匀,一道爽口的小菜就成了。
  另外,农家做凉拌黄瓜,也习惯放点椿芽末来调味。旧时庙会的凉粉摊上,卖凉粉的摊主总不忘往里面搀点香椿末。
  过去,胶东人给远方的亲人邮寄包裹,邮包内要么搁花生仁,要么放海米,要么装香椿。那时,游子回乡探亲,临走前,老家总会装些揉好的椿芽让他带上。在外思乡时,故乡的味道就是最好的慰藉。
  现在条件好了,不少人吃香椿,就图个新鲜劲儿,再不会像从前那样下力揉了,而是用热水焯一下,在叶面上撒点盐腌渍一番,此种做法称“一卤鲜”。这种做法加盐少,等到香椿稍稍腌渍入味,第二天便可以吃了。
  “一卤鲜”的做法其实早已有之,比如,“一卤鲜”咸菜、“一卤鲜”刀鱼等。“一卤鲜”式的菜肴,味道鲜美,让人一尝就胃口大开———吃得多,岂不费粮食?这与老辈人主张节俭的生活观念始终格格不入。现在提倡饮食少盐,“一卤鲜”椿芽受人追捧也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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