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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罗马共和国的衰亡

 RK588 2017-02-23
原创 2016-10-03 丁昶 小鲜传

在上一节《从罗马王国到罗马共和国》中,我们说到古罗马的政治制度是借鉴古希腊的。古希腊的政治很有特点,他们的国家大事不是让一个人拍板,而是由一群人讨论决定的。

一个人拍板的好处是效率高,坏处是这个人可能偏心,也可能考虑不周全。那么如果让一群人来讨论呢?偏心的问题通常可以避免,但是也未必就能考虑得更加周全。这个取决于参与讨论的人是个什么水平。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希腊人发明了一个概念叫公民权。不是公民的人就不能参与国事。要想成为公民,第一要有自由人的血统,第二必须是男性,第三要有一定的财产,第四必须达到一定年龄。这些条件合在一起,其实就是一个要求:参与讨论的人必须具备一定的教育和智力水平。

但是这还不够。有句话叫“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古代的信息传播那么困难。你让一群人讨论几百里外一条水渠该怎么修,或者是一场骚乱如何处理。能讨论出什么好结果吗?

所以古希腊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家,或者说根本不是一个国家。而是由无数个细小的城邦组成的文化联盟。每个城邦的公民决定自己城邦的事情。各个城邦之间,甚至是母城与殖民地之间,公民权都是不能通用的。比如雅典公民移居到了某个小岛。那么他的雅典公民权就自动丧失了。雅典人不会来管这个岛,这个岛上的人当然也不要去管雅典的事。


罗马的人口规模远远大于希腊城邦。所以罗马人模仿希腊政治,就像河马学猫走路,怎么走怎么别扭。

罗马人首先做了一个改革。因为公民数量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法聚在一起。他们就先从公民中选拔出元老,再让元老们代议国事。这样一来,罗马就比希腊多了一层代表关系。所以希腊的叫做民主制,罗马的叫做共和制。

当罗马人口增长到一定程度,开始向外扩张的时候,问题又来了。罗马将领跑到海外打仗去了,元老院还能不能管他?答案是要管,而且将军的任期只有一年,换届的时候还要回来重新选举。这事就算罗马人不嫌烦,敌人也笑死了。所以罗马共和国早期对外战争,一向是输多赢少。

后来罗马人学乖了。将领在外打仗,全权独裁,不受任期限制。中国有句古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罗马第一个无限期将领是大西庇阿。他的名字其实叫西庇阿。为什么加个“大”字呢?因为他们家族世代名将。他爸爸叫老西庇阿,他自己叫大西庇阿,他儿子没什么名气,他孙子叫小西庇阿。

大西庇阿带领军队,长期经营西班牙,养成了很强的势力。罗马对迦太基的最终决战就是他打的。所以他也获得了非洲征服者的称号。西庇阿家族之所以将星高照,跟他们在西班牙和北非的势力是有关系的。


不过战争胜利了,问题还没结束。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土地,罗马人当然不愿意像希腊人那样,当个甩手掌柜就算了。所以他们又做了一个发明,把海外领地划分为一个个行省,然后派总督去管理。

行省总督这个位子,很有意思。一方面,他的权力极大,行省之内无人能够制衡。就算他在任期内犯下天大的罪行,也得等他卸任,回到罗马之后再论。在任期之内,元老院是绝对不能干涉总督的。这还是“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

另一方面,他也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因为无论是罗马的共和制,还是希腊的民主制,都是根据本地人民自治的要求来设计的,没有预留对外统治的“接口”。所以总督到了行省以后,向上没地方请示,向下没人听他布置,想跟罗马联系些什么事情,找不到对口的部门。


现代世界的各国政府,虽然也有各种制度不同。但是其实只有最上面10%的区别。剩下90%都是一样的,叫做文官系统,或者叫公务员系统。现代公务员系统有两大特点,一是必须经过考试,二是讲究升迁序列。前者要求公务员必须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后者要求循序渐进。小事办得好,才能办大事。

古罗马的行省总督想要快速建立自己的“公务员系统”,求之于罗马本土是不可能了。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只有2个办法。一个是依靠商人,一个是依靠军队。前者具备专业知识,后者有严格的升迁序列,都是可以出人才的地方。

地中海东部的各个行省,经济条件比较好,历来有经商的传统。所以东部行省依赖商人比较多。

商人控制的行省是怎么治理的呢?第一条,修路造桥这些基础设施,实施难,见效慢,都别搞了。第二条,没有基础设施,就无法大量输出农民到行省来搞开垦,怎么办?没关系。农业不要了,我们经商。第三条,度量衡都没统一,经商收税也很麻烦,那就干脆由商人承包。每年认缴一个固定的金额,称为包税。其它的事情,就不劳总督操心了。

地中海西部的各个行省,开化比较晚,蛮族没有彻底归顺,治安都成问题。所以西部行省依赖军队比较多。

军队控制的行省是怎么治理的呢?第一条,必须有仗可打,这样才能维持住军队和权力。第二条,大仗不打,小仗不断。这样剿匪越剿越多,军队才能越打越大。第三条,打仗之余,做一些省力来钱快的勾当。比如说打劫,收保护费,开采金银矿之类的。

俗话说“万变不离其宗”。东部行省搞的那些东西,实际上就是希腊城邦的民主制。而西部行省搞的那些东西,实际上就是蛮族的君主制。再加上罗马本土的共和制。罗马共和国境内,实际上是这3种制度混合并存。

在当时的地中海西部,只剩下阿尔卑斯山以北的高卢没有征服了。那是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地方。再有就是地中海的海盗。他们就像古希腊人一样,虽然没有固定的国土疆域,但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不过总的来说,这两处地方,战略价值都不大。

地中海东部是地中海世界的中心部分。埃及、两河流域和小亚细亚都是非常富庶的地方。所以罗马人首选的扩张目标显然是东方。


但是东部行省在战争方面的表现实在是不怎么样。光马其顿战争就打了4次。又在小亚细亚和叙利亚打了几十年。反反复复,进展很慢。这个扩张速度,远逊于罗马自己在地中海西部的表现,跟波斯、亚历山大帝国更是没法比。

这是为什么呢?原因有很多,但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商人对东部行省的介入太深了。罗马人在东方打仗的时候,甚至军需后勤都要外包给商人来做。所以在战场上,前面是士兵,后面就是商人。士兵们在前面抢到奴隶、珠宝,就直接拿到后面换酒、肉吃。

古诗云:“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出生入死的士兵,哪懂得讨价还价?所以这个军需财,商人们发得是盆满钵满。

打完了仗,商人又出来调停了,说领土就别占了,狠狠地收他一笔赔款得了。其实商人的小算盘是这样的:第一,领土占了就结束了,下回生意没法做了。第二,那么大一笔赔款,对方肯定是交不出的。所以先由我们商人垫付,回头再让我们连本带利去找对方收。说白了,这还是包税的玩法。


我们前面说过,罗马之所以能够战胜劲敌迦太基,关键就是蚕食土地。但是在东部行省,战争收益的大头都被商人抽走了。罗马共和国的对外扩张遇到了瓶颈。这时候,它的内部矛盾就显现出来了。

许多老兵觉得打仗没意思了,就回到罗马,闹着要分地,重新当农民。可是过去几十年,罗马本土的农田早就被大地主们瓜分完毕了。那么退而求其次,当个佃农行不行?也没机会了。因为战争带来了大量的奴隶,价格便宜量又足,所以大地主们都不用佃农了。

这时候有一对兄弟,名字分别叫提比略和盖约。因为他们都姓格拉古,所以史称格拉古兄弟。他们发现了这个问题,提出来3个解决方案。一是限制兼并,分配土地。二是开发殖民地,输出农民。三是改变行省的包税制度,让罗马人自己担任包税商。

3个方案,直指问题的核心,真可谓金玉良言。但是元老院是由罗马本土地主和商人组成的。在他们看来,这3个方案无一条可行。第1条是要割他们的肉,他们当然不愿意了。第23条说得好听,可是改革行省治理,谈何容易?所以他们就采用掩耳盗铃的办法,暗杀了格拉古兄弟,这样就没人再提意见了。

许多历史学家都指责元老们愚不可及。但是公允地说,军队是整个罗马共和国的军队。可是元老院只是罗马本土的元老院。前者的责任很大,后者的能力很小。两者不能匹配,怪不得某一个人。这个问题只能用全盘的政治改革来解决。


老兵的待遇没有着落,军队战斗力也在持续下降。公元前100年左右的一段时间,罗马共和国的几大版块,包括西班牙、北非、小亚细亚都先后发生骚乱。罗马军团疲于应付。最后连阿尔卑斯山北面的蛮族日耳曼人也蠢蠢欲动,准备南下劫掠罗马。

这下元老院慌了。他们找到老将马略,请他到罗马来主持大局。这位马略,是西部行省的实权派,帝王一般的人物,长期在西班牙和北非担任总督和将军。他也不客气,提出约法三章。第一,只要打退了日耳曼人,立刻分地。第二,提高军饷待遇。第三,装备和训练费用由国家承担。这三个条件,比30年前格拉古兄弟的方案严厉多了。但是蛮族已经兵临城下,元老院不答应也不行啊。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按照罗马共和国的传统,执政官任期一年,不得连任。但是马略一口气连任了5届。在他任内,罗马军队的地位明显提高了。


可是元老院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改口说,他们只愿意解决罗马城内老兵的待遇。罗马城外,拉丁平原上其它城市的老兵,他们就不想管了。

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曾经纵横地中海的罗马人,为了争夺意大利北部的区区几方土地,开始了内战。史称同盟战争。

因为马略是同情其它拉丁城市的。所以元老院又把马略的副官苏拉扶植起来,让他去打同盟战争。


苏拉打了2年,战争双方都精疲力竭。最后议和,罗马承诺对所有拉丁城市一视同仁。

元老院排挤拉丁城市的小算盘失败了。这还是小事。他们先拜马略,后求苏拉,在军刀面前毫无骨气的姿态,彻底暴露了他们的虚弱。苏拉更是完全看清了这一点。

连任5届执政官的荣耀也许能够打动马略,但是苏拉的胃口就远远不止于此了。他先是带兵赶走了马略,然后挥师杀进罗马城,把反对他的元老斩首示众。最后自任终身独裁官,几乎成了罗马的皇帝。

不过这个命运对苏拉来说,可能也太过突然。他自觉还无力建立起一个新的制度。所以他在临终前突然宣布退位,留下一个已经残缺不堪的元老院继续执掌罗马。

苏拉死后4年,斯巴达克起义暴发。超过10万名奴隶参与了这场起义。南起西西里岛,北至阿尔卑斯山,战火席卷了整个意大利。共和制在罗马本土的最后一点政治基础也被摧毁了。

从对外扩张受阻,到内部矛盾积蓄,再到奴隶起义暴发。罗马人终于认清了,暴力和秩序,才是罗马作为一个国家而存在的基础。无论是民主制还是共和制,都已经无法适应国家的需要。现在,是时候与政治导师希腊人决裂,走进人类历史上无数帝国组成的行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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