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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休闲:酣梦桑香

 坎谈黑茶 2017-02-24

茶休闲:酣梦桑香

谢昂

路边的野草,盛气凌人的告诉我春回大地,时令已是清明,可还是带着丝丝寒意。又生病了,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一个人夹着书,提拉着闷重的脑袋,咳嗽是步伐的曲调。小时候数不清进了多少次医院,用了多少个针头,只记得最熟悉的颜色是天使白。跟其他小孩不同的是,我幼时的药多于零食,吃到最后,竟不知道药味是苦是甜。正被看相的陈瞎子说中了,少来多病,后面还有一句,老年多福,这句我可就不得而知了。其实,有时生病也是一种福气,可以不接每一个电话,不回每一条微信,吊着水,双腿间放本书,然后酣睡到天亮。也许只有这时候才能得到身旁亲人更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呵护,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捕捉到朋友的每一个祝福。

来到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已愈两年,依旧是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寝室、食堂、教室,有人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天的一次擦肩而过,可当我孤独的站在人群中央,人群却投我以孤独。有时只能用那些似明非明的、似远非远的童年与故乡来温暖自己,感动自己。那时候的甜与乐,只有在酣梦中找寻。

依稀记得,奶奶在我床边的佝偻背影。那年我四岁,也是春天吧。一天半夜,我出麻疹,高烧一直不退,村里的赤脚郎中看了,吃了点药,又将桑叶和茶叶煮水擦身,可还是不见好转。奶奶急得在床边大哭,跺着脚,边嘟囔着:“怎么办啊?我的乖孙······”,还非要把在外地谋生计的父母叫回来,最后用了不得已之计,径自地去请神佛帮忙,招来本家的道人先生烧了钱纸,祈了福。奶奶平常都不信这个,可为了让我能快点好起来,使出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于是过了两天,便也莫名其妙的好了,难道真有菩萨慈悲的存在,还是因为奶奶老泪的祈祷?

除了生病的日子,我的童年也有着伙伴们相同的单纯与快乐。至今记得,家门前的桑香,和那片漫山遍野的茶园,茶厂汉子们踩茶喊的号子声,那是一种朴素的美。每当我一病了亦或者在家里挨了批评,我便会独自一人趴在茶园的田坎上望着那一层翠绿翠绿的棉被,大口大口的呼吸这茶叶所独有的淡淡清香。微风拂起层层涟漪,映衬着那暖暖的阳光,轻轻地扬起了我嘴角的弧度,照着牙齿白白亮亮。

早晨,在睡梦着中的我们,会被椿芽煎蛋的香味叫醒,那是奶奶给上初中的哥哥做的早餐,我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想着,哪天我也会去上学,奶奶也会把我叫起,早早的给我做好早餐,我也会背着黄书包,穿着白跑鞋,系根红领巾去学校,因为那时候打心里觉得这样的装束格外的太帅。一到赶集,奶奶会带着最小的我陪她去镇上的集市,带我去买我最爱吃的豆芽,看着那些嫩绿鲜亮的豆芽,我的口水在五脏庙里转悠了几个来回,真有一种一口把他们都吃掉的冲动。我爱看着秤尾高高的向上翘起,这样老板会很人情的再抓一撮放进里面,再小心用芭蕉叶包好,小小的一杆秤啊,一头挑起天地良心,一头还担负着人间生计!回家了,我高兴地拽着奶奶的衣角,踢着街上的石板街咯嗒响。

奶奶的口袋,就像是魔法师的百宝箱,总能变出无数的糖果与玩具,长大了才知道,奶奶并没有什么超能力,只是她省着、饿着、留着。小时候每当逢年过节,奶奶牵着我去走亲戚,我便习惯的将手放到她的口袋,半闭着眼镜,祈祷美味从里面生出来,有红枣、有年糕、有纸糖。可是再怎么好吃的糖,怎么也比不上奶奶打的擂茶。一到谷雨,打擂茶是家乡的习俗,里面放了落花生、芝麻、鲜茶叶、生姜、米等等,磨成糊,再由滚烫的开水一冲,便香气四溢,醇厚不已,别看简单,确是技术活、磨人活。奶奶磨茶,是她力量最充沛的时候,总有使不完的劲,丈二高、手臂粗的木棒在奶奶手中飞舞,木棒和着陶砵碰出的声音,就像能看见爷爷肩着千两茶,一步一步上家门口石板梯的喘息声,那是最美的音符谱出来的最美的节奏。农家的宝物被打磨出了乳白的琼浆,奶奶深深的皱纹里溢出了慈祥而又满足的微笑。差不多时候了,趁着奶奶去舀开水,我会顽皮的用手指往里面掇一下,啧啧的含在嘴里,不知怎么,不放糖,也是那么的甜。时过境迁,大城市的华丽与包装,也使得奶奶的擂茶飘香,找不到了。

春雨如苏,滋生万物,农人爱其润泽,行人厌其泥泞。南国的春夏也总爱下点小雨,总是下个不停,也下得无奈。凄凄沥沥的雨和着奶奶心底的泪汩汩流淌,不错,湿冷的天气最易使我害病,我会躲着回家看我的爸妈,从床头钻到床尾,喜欢用手托着下巴,在窗台上听雨。雨是诗人的叹息,文人的惆怅,如果可以,我愿意把它形象的作为万千诗歌的开头,也可作为一幅纯水墨的中国画。滴滴答答的雨,湿润了青古色的石拱桥,落入了小溪,溪水披散着她的玲珑,荡漾着我的心事。雨终归得停,阳光照耀在茶叶的水珠上,像钻石一样闪闪发亮。爷爷会和以往一样,端着茶缸,点上一根烟,坐在石拱桥上,当然小狗贝贝也会摇着尾巴跟在后面,东张西望的转两圈,便乖巧的趴在爷爷的身边。爷爷望着远处的茶山,仿佛在想着什么,仿佛又在等着什么,好像也只有贝贝才能知道了。

天黑了,一天在外制茶的汉子们回到家中,吃完饭,拿两个小钱,买口米酒,寒暄两句,叹口气,也就睡了。村里的夜晚,安静的如山间的烟雾,如早晨井间缓缓流动的微光,单纯而又悠远,似茶杯里的琼汁玉液。柚子树的枝干弯弯曲曲的勾住了天边那一轮满满的月亮,顺着葡萄架流下,将爷爷的轮廓勾勒的清晰。爷爷是制茶艺人,一辈子的心血和体力都放在了踩茶、制茶上面,他会摆上话梅和蚕豆,泡上一壶桑香黑茶,十分惬意的躺在藤椅上,上下摇动着那把油黄光亮的蒲扇,哼着只有家乡人才懂的民谣《千两茶歌》:“桑香茶啊,制千两呐;慢些滚呀,重些压啊······”。而我却像只小猫一样蹲在爷爷的膝边,望着墨蓝夜空的深邃,繁星点点,诉说着宇宙的浩渺和星河的灿烂。可对于夜空来说,我却只是个陌生人,我不懂他的语言,他不懂我的沉默。 只能思索着找不到回答的为什么,为什么要春耕秋种?为什么隔壁家的哥哥可以牵着姐姐的小手,为什么······

到了今天,反而没有了那么多为什么,只有现实的崇拜和生活的坦然。我们喝着星巴克、卡布奇诺,穿着宝姿、Chanel,似曾相识的想去抚摸、留恋些什么。寂寞地收获,冷漠地生存,这本不应该成为我们的生存方式,但愿今后回归本质,以梦为马,诗酒天涯,停下匆忙的脚步,沏上一壶茶,去回味梦中桑香。(作者:谢昂,本文为《“云天阁”杯“情系桑香”世界华文大奖赛征文》优秀奖作品)

2014年4月谢昂记于娄底涟水河畔

个人简介:

谢昂,男,1991年2月出生,中共党员,安化东坪人,毕业于湖南人文科技学院美术系书法专业。安化县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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