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王（十）：狼群的复仇（下）

蒙塔基瞥见残雪上的脚印，兴奋地招呼库克一起查看，脚印虽然有些模糊，还是能够辨认出是人类留下的。几个猎手都露出了久违的笑脸，说笑着收拾行装，想在天黑之前再赶一段路，毕竟离自己的村子越来越近了，每个人都迫切地想要早一点回到自己那破旧但温馨的木屋。蒙塔基兴奋地把手做成喇叭状，冲着山间大声呼喊着，希望能得到山里其他猎人的回应，山间沉默了半晌，几声凄厉的狼嚎伴随着“呼呼”的山风，吹进了每个人的灵魂！

蒙塔基整个人明显一哆嗦，手里的两根木棍“邦邦”两声滚落在地上，呼啸的山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却吹不开他紧锁的眉头，蒙塔基攥紧了拳头，沉重地呼吸着，他回头瞟了一眼躺在爬犁中的图特，默默从背后抓过猎枪，掏出装火药的骨质小罐子，哆哆嗦嗦往猎枪里多加了三分之一的火药，库克看到蒙塔基的反应，轻轻叹了口气，心说今晚恐怕会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库克招呼几个猎手原地休息，他抓起猎枪开始向更高的山坡上爬去，眼镜四处搜寻适合作为营地的位置，往上走了没多远，库克发现一个背风的小山包，山包后面是一块开阔的平地，库克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这里作为营地不但能避开刺骨的山风，而且可以依靠着小山包避免被山里的野兽前后夹击。他紧走几步来到近前，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平地，发现在山包脚下有几堆木柴的灰烬，上面虽然覆盖着些许残雪，库克依旧敏锐地发现了这些猎人宿营的痕迹。

库克哼着小曲儿走向等待自己的猎手们，迫不及待跟大家分享了自己的发现，一行人对于库克描述的这个宿营的位置感到很兴奋，在山里能找到这样舒服和安全的营地可不容易。几个人扛起沉重的野猪，拉起图特躺着的爬犁，吃力地向着库克发现的宿营地进发，猎手们都沉默着，刚才山间的狼嚎让他们回想起了前两次狼群的偷袭，如此疯狂进攻猎人的狼群很少见，况且还有三匹大狼被猎人们杀死，老一辈猎人给自己讲过的狼复仇的故事，让每个人的心都敲起了小鼓。

几个猎手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来到了库克发现的宿营位置，看到背风的山包和平坦的地面，猎手们的心情又明朗起来，这样的营地对自己来说起码是易守难攻的，即便狼群发起攻击，也不用担心腹背受敌。蒙塔基卸下野猪肉，招呼两个猎手和自己一起收集木柴，他打算在营地四周密集地摆放火堆，希望用炙热的火堆把猎手们围在中央，让狼群没有可乘之机。

库克抽出锋利的猎刀，把第三匹狼剩下的骨肉剁成几块，选了几根光滑的细枝穿好，又拿出盐粒和干辣椒，均匀涂抹在狼肉上，为一会儿的晚餐做着准备。蒙塔基几个人抱了大捆的木柴回到营地，把野猪肉集中在一起，垛在山包底下，用木柴在营地周围交叉着堆起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柴火垛，库克看到蒙塔基堆的木柴，取笑蒙塔基说他是让狼给咬怕了，蒙塔基苦笑着摇摇头没作声，跟另外两个猎手一起继续着自己宏伟的“火焰长城”。

日头西斜，没有了阳光的照射，山里的温度迅速下降着，库克点燃了营地中央的篝火，几个猎手举着狼肉在火上“滋啦滋啦”炙烤着，一边说笑一边用力咀嚼着敌人滋滋作响的肉，皎洁的月光洒满山谷，距离库克一行人两公里之外的密林中，“唰啦唰啦”闪动着十几个瘦长的黑影。

狼王带着部下在林间灵活地穿梭着，轻快的脚步在寂静的夜色中几乎察觉不到，猎人白天的行踪被它们看的一清二楚，手下的大狼们有好几次想要偷袭正在爬山的猎人，黑头狼咆哮着阻止了手下的行动，它眯着眼睛死死盯着背着野猪肉的猎人们，决定在夜幕的掩护下包围猎手的营地，不让任何一个猎人逃过狼牙的撕咬。

狼王带着狼群一路奔袭，翻过最后一道山梁，在距离火光五十米的密林中停下了脚步，贪婪的眼睛静静观察着营地中一丝一毫的动静。黑头狼身后的大狼们半张着嘴大口呼吸着，短途的冲刺让它们的心脏急速跳动，舌尖的口水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滴答答落在脚下的泥土上，狼王来回踱步，伸长了脖子仔细窥探着猎人们。

黑头狼发现营地四周有十几堆大大小小的篝火，透过跳动的火光，狼王看到三头肥硕的野猪被垛在山包下面，营地内的猎人们已经钻进了兽皮，呼噜声此起彼伏，只有一个依靠着山包的身影仿佛在守夜，看上去也已经低头进入梦乡。看到整齐排列在野猪肉旁边的几杆猎枪，狼王微张着嘴巴，在火光的掩映下仿佛在邪恶地微笑，贪婪的双眼开始在猎人和野猪肉上面扫来扫去，似乎对眼前的局面很满意，手下的十几匹大狼在狼王的授意下，分散开来，五六匹大狼悄悄摸向营地背后的山包，剩余的大狼跟在黑头狼身后，匍匐在地上，慢慢向营地逼近。

营地里的猎人们似乎对自己身处的危险状况毫不知情，呼噜一声高过一声，守夜的猎人低垂着脑袋，似乎也已经沉沉睡去，整个营地对于步步紧逼的狼群没有丝毫戒备。黑头狼带着五匹大狼已经摸到了篝火堆的边缘，静静等待着山包上的同伴现身，没有让狼王等太久，山包上冒出了六对星星点点的狼眼，无声地伫立在原地，等待着狼王的命令。

一股山风拂过营地，篝火一阵摇晃，狼王紧张地注意着猎人们的动静，山风过后依旧寂静无声。

几朵薄纱似的云轻轻飘过，包住了皎洁的月光，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狼王扫了一眼身后的大狼，后肢蹬地一跃而起，带着手下的五匹大狼无声地疾跑着，穿过熊熊燃烧的篝火，直直扑向沉睡的猎人们，山包上的大狼看到狼王的行动，也从五米高的地方一跃而下，呲起獠牙对准了睡梦中猎人的脖子。

从半空中扑下来的一匹灰狼，张嘴一口咬住了靠在山包上昏睡的守夜猎人，尖利的獠牙刺破了猎人身上盖着的兽皮，灰狼用力交错上下颚，脖子挺直顶住猎人的胸口，灰狼所期待的鲜血淋漓的场景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咯嘣”声，一个张着大嘴的猎夹对着灰狼的脑袋迅速闭合，锋利的铁齿刺穿了兽皮，“咔嚓”一声打烂了灰狼的半个脑袋，白花花的脑浆携带着灰狼的一颗眼珠，喷在不远处一匹大黑狼的脸上，灰狼哀嚎一声，身子像个破布袋一样“扑通”砸在地面上。

黑狼被喷在脸上热乎乎的液体吓了一跳，回头看见灰狼脑袋上多了个大猎夹，正在地上四肢抽搐，被打烂的地方“嗤嗤”向外喷血。黑狼顾不上理会倒地的同伴，张着血盆大口扑向离自己最近的猎人，躺在地上的猎人却忽然动了起来，掀开兽皮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轰隆”一声巨响，黑狼被巨大的力道硬生生喷了回去，滚落在灰狼身边，身上密密麻麻的血洞汹涌地流着血水。

狼王跃过最后一堆篝火，呲起獠牙正打算给面前的猎人致命一击，不远处灰狼的一声哀嚎闪电一般击中了狼王的神经，它挺直前腿放慢了脚步，狐疑地看向惨叫声传来的地方，身后的一匹黑狼没有理会停下来的狼王，径直扑向面前的猎人，前爪刚落在兽皮上，还没来得及张开嘴咬向猎人的脖子，只听“咯嘣”一声，一个硕大的猎夹迅速合拢，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黑狼前腿的骨头被巨大的力道生生打碎，黑狼哀嚎着在地上滚作一团。

兽皮中装睡的猎人们一跃而起，对着扑向自己的饿狼扣动扳机，几声巨响过后又有三匹狼倒地不起，狼王愤怒地咆哮着，复仇的怒火让它丧失了理智，疯狂地命令着剩下的六匹大狼对猎人发动进攻。库克几个猎手把放空了的猎枪扔在一边，举起火把和猎刀跟狼群厮杀在一起，锋利的猎刀和尖利的獠牙被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人和狼的血交织在一起，染红了脚下的泥土。

蒙塔基被两匹狼咬倒在地，他挥舞火把反抗着，尖利的狼牙刺进了他的手臂，库克举起猎刀来帮他，用力砍向咬着蒙塔基手臂的灰狼，刚扬起刀，狼王凌空扑向他的咽喉，库克的下巴被狼王一口咬住，毒针般的獠牙扎进了库克的嘴里，汹涌的鲜血充满了库克的口腔，剧痛让库克无助地用手抓挠着狼王，猎手们被大狼咬倒在地，瞪着血红的双眼和狼搏杀着，原始的野性和嘶吼响彻了寂静的山谷。蒙塔基倒在地上，转头看着被咬倒的同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山包上传来“轰隆轰隆”两声巨响，原本撕咬着猎手皮肉的两匹大狼应声倒地，一阵激烈的犬吠声由远及近，狼王松开嘴里的库克，抬头警觉地看向周围，三条壮硕的猎犬正在向自己飞奔而来，不远处出现了两个摇摇晃晃的火把，两个猎人正呐喊着跑向营地。狼王冲剩下的三匹大狼一声短促的咆哮，几匹狼撇下倒地的猎手，有力的四肢像弹簧一样推动着修长的躯体，在狼王的带领下无声地奔向深邃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