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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与现实——成田的选择 文 | Yamato Takeshi 实际上，在《奥特曼》播放的时候，成田的设计理念与现实就已经开始产生冲突了。冲突的主角是奥特曼身体上我们非常熟悉的一个部件——彩色计时器。 在奥特曼的设计稿出来之后，演出部的人员便向成田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如果英雄出场没有时间限制的话，皮套就很容易损坏。而且这样会给观众一种“只要奥特曼出来就可以了”的感觉，没法造成紧迫感，希望加入一个表示时间限制的部件在奥特曼身上。” 成田深知特摄剧的成本高的令人咋舌，提出这种要求也无可厚非，万般无奈之下，他答应演出部加入了彩色计时器这一元素。 1967年，成田成为奥特系列第二作——《奥特赛文》的美术监督，但当他开始设计这次的英雄形象时，却发现，这次要妥协的，不仅仅是英雄的胸膛，而是英雄的整个形象。在《奥特曼》中担任皮套演员的古谷敏退出了剧组，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位皮套演员上西弘次，上西弘次的身高只有一米七二，远远低于古谷敏的一米八四。如果按照上西弘次的身材来做，那么只能做出五头半身[1]比例的英雄了，这并不能满足成田心目中的标准七头身形象，使得成田需要给这样的身体强加艺术手法，带上强烈的视觉效果迷惑观众的眼睛。 七头身雕塑图示
成田记下了当时他矛盾的心理： “我开始考虑强调突出上西强壮厚实的肩和胸（肩甲、胸甲），把重心全部集中到上半身，胸以下什么都没有。为了看上去更显强力，脸部做成兜胄。再在脸上做出既非古希腊式、也非中世纪欧洲式、更非日本式的凹槽。既然无法像奥特曼那样做成单纯的形象，那就施以一定的复杂化。全身只能是蓝色。蓝色是收缩的颜色，而且无论背景是天空，还是山、大楼街道，都能一定程度上溶入到背景里去。从胸到腿施以纵向的粗线，这线条把腿纵向分隔开，只为了救赎那短腿。” 与在身体上加入彩色计时器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修改已经严重的损害到了角色设计的美感。然而即使是妥协到这样，成田的作品还是没有逃过被再次修改的命运。 “过了几天，营业部的T氏来找我，说模样是确定下来了，但颜色要改成红色。问其原因，说玩具商认为涂成红色玩具可以卖得好，这意见已经通过了。‘我可不是为了玩具商才工作的啊’，我说道。T劝说我：‘社长说也想搞成红色。既然是社长的命令那就没办法了。’”成田在后来的回忆中不无怨念的说到。 不仅是英雄形象，连怪兽的设计，也遭到了导演的篡改。在著名的“消失的第12集”[2]中出现的斯贝尔星人，就被篡改的面目全非，违背了成田自己定下的怪兽设计第三原则。 斯贝尔星人的设计违背了成田不做破坏身体、让人产生反感的怪兽的原则 在1983年发售的《成田亨画集》卷末，成田亨回忆到了当年的这段往事。 “原本剧本中写到是‘像甲虫一样’的表现，由于实相寺昭雄监督的指示‘强制’改成了‘像能面[3]一样的脸、浑身雪白且身体上有烧伤的黑斑’，虽然我画好了设计， 高山良策先生帮忙做好了皮套，如实相寺监督指示的一样。高山先生反过来问我‘这样真的好吗？’的时候，我楞了好久。” 随着成田的艺术理念与圆谷公司的商业观念之间的冲突加剧，《奥特赛文》放映到一半的时候，圆谷公司就将他从美术监督的职位上撤下。1968年，对公司死心的成田递交了辞呈，离开了圆谷。 回首在圆谷公司的四年，成田亨骄傲却又不无遗憾的说： “从未有过如此有意义的工作，相对的，也从未有过如此沉重的工作。在这四年里，心中有个角落一直挂念着雕刻，却一直没能树立起一座雕塑。” 从圆谷辞职的成田，希望能够再次拿起雕刻刀，刻出自己心中真正的，而非被商业所扭曲的英雄形象。然而时代却和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虽然只过了4年，日本美术界的风向却已经大变，评论家普遍追捧博取眼球的猎奇作品，对此失望的成田，决定用缄默来抗议这一切。1971年，成田最后一部作品，象征着对科学万能主义怀疑和对美术界失望情绪的《有翼的人类化石》诞生，从此之后，成田再无作品问世。
尾记——永远的英雄，不灭的艺术 在几乎被遗忘了20年之久后，成田亨再次被日本美术界所提及。80年代开始，美术界对成田亨开始进行再评价。1983年，成田亨的首本个人画集出版，之后，又举办了多次个人作品展。人们逐渐开始认识到，奥特曼和怪兽们不仅仅是“被皮套包裹，在道具房子之间玩摔角的子供向角色”，也是一个个独特的艺术作品。 而这次再评价的原动力，正是来自于那些看着《奥特曼》长大的孩子们。即使离开了圆谷，成田的作品也一直活在孩子们的心中。当年成田所构想出来的艺术形象，成为一代人心中永远的英雄，激励着他们不断地前进。 1987年，在《奥特曼》放映结束的20周年纪念之际，成田再次拿起自己的雕刻刀，创造出了一个纯粹作为雕塑作品的奥特曼。
粗犷风格的脸庞，直接留下雕刻家手指形状的表面，古典式微笑的嘴角，没有彩色计时器的胸膛，这才是雕塑家心中理想的英雄形象。那向前伸出的，仿佛想要抓住什么的右手，似乎在诉说着他心中无尽的情感。是遗憾吗？是释然吗?也许二者兼有吧，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情感之中，绝对没有一丝的后悔。 “欣喜的是，我所设计的怪兽形象，孩子们都很喜欢，记在心里，伴随着他们成长起来。” ——成田亨 [1]头身是身高与头部的比例，几头身代表身高为头高的几倍，古希腊的雕塑家每年会发表一次美的作品典范。菲狄亚斯、普拉克西特列斯、留西波斯、斯科帕斯等雕塑家把奥林匹克祭典上的优胜者加以美化，其美的基准是七头身。部分作品的头部比例可能偏大或偏小，但八头身、六头身的很少。米洛斯的维纳斯是七头半身。 [2]《赛文奥特曼》第12集中出现的斯贝尔星人被指影射被原子弹轰炸后受核辐射影响的广岛人，而被永远禁播。 [3]能，是日本独有的一种舞台艺术，是佩戴面具演出的一种古典歌舞剧。能中所使用的面具称为能面。 文字|Yamato Takeshi 图片|日本东京电视台《美的巨人》 编辑|觉得今天的课好水的老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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