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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世翩翩佳公子丨溥心畬先生诞辰120周年纪

 伯乐书香小屋 2017-02-28
溥心畬(1896年9月2日~1963)
    按:很早就知道赵夜白先生爱大千居士,更爱溥心畬。今年四月赵先生在成都普照精舍也做了一场关于溥心畬的讲座,始知赵先生对溥的解读之深刻。后来有次在赵先生近浣花溪的住所,见到他收藏的几幅溥心畬画作。他一边带我赏画,一边给我讲起很多关于这位末代王孙的艺林故事。神态和言语间无不显现着一位画家对另一位画家的倾慕景仰之情。

   

下午,与赵先生聊天,说到今天(9月2日)是溥心畬诞辰120周年纪念日。赵先生说“那晚上写一点文字”。而晚上朋友来访,招呼后,已是半夜。赵先生临时用近一小时写就这篇文章。我也及时编辑出来,与大家分享。




赵夜白,名昭,署名痴意子、沉香山馆主人,别号清邻小筑。河北束鹿人,定居成都。



斯世翩翩佳公子
           ——溥心畬先生诞辰120周年纪
文/赵夜白


    
     近代大家,民国风度、卓而不俗。流光一旦,吉光片羽之不存。假如喜欢一个人的书画作品,就会有开卷即如隔代知己之感。

     当年勤奋如吴昌硕、张大千、齐白石者,方才留下更多的逸事,似乎他们的后世友朋也要多些。而翩翩王孙,溥心畬先生逸事既少,甚或连照片尚且比张大千黄君璧诸先生少许多。偶尔留下一点故事,足另我辈景仰无限。


    友朋皆知我爱大千夫子。从49年到78年的时候内陆的媒体找不到任何关于张大千先生的报道,第一篇报道就是天津的一个报纸上边写了一篇文章说某人家里藏了几张大千先生的作品,后面附了几句话对张大千先生做了个简单介绍。其长女婿、四川美院的创始人萧建初先生收到这个报纸泪流满面:“老师再也不是投敌叛国大黑画疯狂破坏文化的敌类分子了。”而旧王孙甚或还远远不及大千夫子,之前这所谓的,民国时期所说的民国第一大画家什么北派的绝响之类什么南张北溥、南吴北溥的似乎与当代艺术史脱离,一时人人只知南张北齐。


     然而我最爱溥王孙,曾经和朋友开玩笑说,倾却千金未惜却,愿换二爷一纸书。说起溥王孙,连带一起嘘吁的还有雪道人。想起马晋先生公子马龙老先生曾经给我讲过的,清朝结束,溥雪斋先生还是一派王孙做派,一次大家聚会在他家,刚坐罢,他一拍椅把手,矜持的喊了一声上茶,后来才意识到,已经不是以前了,没人倒茶,自己得亲自去倒,大家不禁一起莞尔一笑。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反而听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恍然悲痴。

(赵夜白藏溥王孙雪景)


     溥雪斋这种儒家影响的艺术虽然一向是比较长寿的,但是一旦遇到外力来他的变通和突破口其实还不及青藤、八大、和老莲;而且在艺术史上无论是民间和艺术史家都以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关注观照他们的人和艺术。所以本来是一副长寿老人的相貌的雪道人最后自己选择了提前离开这个世界,他佯不来狂。


      这就使得大家都觉得梵高和徐渭、唐伯虎、郑板桥才是真正的艺术家,代表了艺术的最高状态。溥心畬的故事近期流传了几个关于他南下辞国时丢自己照片的故事(郎静山先生拍摄)、还有顿立夫拜访的故事、以及他吃油条和螃蟹的故事。这个最近流传的事件流传得自当事人,又有文字记录,当属于非常真实的故事。读来远强于也远真实于近代人写张大千夫子的一些奇闻。


    溥心畬纵观近代画坛,诗、书、画成就能达到溥心畬这样境地的大家,委实找不出几个。张大千曾对周肇祥等朋友说过:“我山水画画不过溥心畬,中国当代有两个半画家,一个是溥心畬,一个是吴湖帆,半个是谢稚柳,半个是谢稚柳的哥哥,已故去的谢玉岑。”张大千在给友人郭子杰作的雪景山水画中题道:“并世画雪景,当以溥王孙为第一,予每避不敢作。此幅若令王孙见之,定笑我又于无佛处 称尊矣,子杰以为可存否,爰。”张大千还在自己40年回顾展的自序中写道:“柔而能健,峭而能厚,吾仰溥心畬。”随着对这些前贤的熟悉度增加,愈来愈佩服张大千先生的眼力,近代百年历史,旧王孙和吴湖帆先生绝对是那个时代的骄傲,当之无愧是学养灵魂境界的最高峰。

(赵夜白藏溥王孙雪景图)

(赵夜白藏溥王孙扇面)

(赵夜白藏溥王孙山水)

     郑逸梅《艺林散叶续编》记抗战胜利后,溥心畬、张大千与大画家吴湖帆在上海合绘《秋林高士图》 ,参加盛会的名诗人冒鹤亭在图上题诗,首句为“南张北溥东吴倩(吴倩指吴湖帆)”

   《光宣以来诗坛旁记》云,“近三十年中,清室懿亲,以诗画词章有名于时者,莫如溥贝子儒。清末未尝知名,入民国后乃显。画宗马夏,直逼宋苑,题咏尤美。人品高洁,今之赵子固也。其诗以近体绝句为尤工。”

     
     他曾经讲:倘若视余为画家不若视某为书家,倘若视余为书家不若视某为诗人。又说自己经学第一,诗词、书法、国画依次之。其实齐白石先生和郑板桥等似乎都说过类似的话,无非是叫大家关注其情感之寄托。而独独溥王孙最堪当之。我记得一幅扇面,花瓶画的精致,花画的无名小野花,在瓶子中插的显得比较小而朴素,先生竟用两百多字,细细讲述这花曾在北京西山第一次见,由其母亲认识并讲给他听,又是药材,有某特性。他是孝子,曾多次用舌雪书心经为母祈福,后来展转来台,由某女弟采来如何如何,其文凄美其情悱恻,短短一文道尽半个多世纪的颠沛与漂泊。又见其写朝菌赋、又见其写鬼怪钟馗、又见其写西游记。种种风华,亦刺亦谐。


    他的作品中透露出的格调之清远,是笔墨之外学养和心境的真实表现。他的作品和大千先生一样,用到绿色时即便是植物,也极少用水色,植物颜色的绿色,毕竟是复合色,而唐宋的传统还是石色的为主,但减水色增山辉,整个颜色的色系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溥心畬的画少有波澜壮阔的气势 ,但却有着文人独有的奇崛之形,更不乏澹泊宁静的神韵,不是一个幽字可以道尽。张大千先生巨幅之多,近代罕匹,我曾在香港美术馆见到先生,丈六的作品造型气质完全不曾有半点衰颓,近代大师真可堪当之。溥心畬小作之小,几厘迷长宽的小件画一只蚂蚁或是跳蚤、苍蝇。拇指长宽的小幅上面数十个猴子,或是用指纹按出水牛的肚子,再细加工成数只水牛,或是巴掌宽的窄作品,长三十厘米手卷,千岩万壑,中间还有亭台楼阁,十个行旅。我收藏一件两个多平尺的画。用笔松动,细校之,上面竟有十个人,一牛一驴,数间房间,两条船还有水车。你但凡细细一读他的作品,他的小也足另你瞠目结舌的震动。




      溥心畬的画的速度是比较快的,谢季筠说过一句话很有意思,他说你学养够,则快也好,慢也好;如果学养不够则快了不好慢也不好。溥心畬先生的画有一些奇特的地方,很多山石画的很逼仄,有的石头悬而出山外,细思觉得不近情理但是给人一种危岩之感,若我等临之则怪的很。另外他画的人神色匆匆,与大千先生画的神情淡定完全不一样,他的人物放的位置,往往前临深渊,后无来路,使得人有无处安身之感。这或许是无意而为之,却着实是他的人生写照。


 
     溥心畬出生5个月便蒙赐头品顶戴,4岁习书法,5岁拜见慈禧太后,获夸“本朝灵气都钟于此童”;9岁能诗,12岁能文,被誉为皇清神童,隐居北京西山戒台寺十余年,再迁居颐和园,专事绘画。


     在台后,以愧对前清先祖为由,拒绝了第一夫人宋美龄的拜师习艺邀约。由于溥杰之妻乃日本昭和天皇舅妈之女,故他赴日时曾住居日本皇宫,还与天皇聊聚旧事;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昭和天皇曾问他:“身为亡国的贵族有何感想?”我想溥二爷一定是无言以对。



     最后用自己的旧作一首结尾,权做溥心畬先生诞辰120周年之纪:

吾愛溥夫子,
絕代好風神。
仙家臨玉樹,
遺世未離群。
清娛避何悵,
佳姿邈難尋;
人稱王孫舊,
自號羲皇人。
若他佳公子。
似彼宋遺民,
散淡瀟條畫,
寒玉詩中陳。
今若無悲慨,
會面未可聞。












END

 







金石、书画、古琴、丝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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