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谨臣运用连附六一汤的经验

明医公开课第37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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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孙浩

编辑：李邦源

孙谨臣运用连附六一汤的经验

连附六一汤（以下简称本方），出自明·虞传所著《医学正传》。清·汪讱庵所辑《汤头歌诀》将本方与《丹溪心法》中左金丸合辑一处，均列入泻火之剂，方歌名“左金茱连六一丸”。歌有六句，末两句云：“连附六一治胃痛，寒因热用理一般”，即指本方，药用黄连18g，附子3g，加姜、枣煎。兹将先父变化运用本方的经验，介绍如下。

一、胃痛

胃痛一证，有寒热虚实之分，气血阴阳之辨。本方专治胃痛之属于热证。对于胃痛之属于寒证，先父亦常喜用本方，或在组方、用量上稍有变化，每能左右逢源，得心应手。

例一：孙xx，女，15岁。胃痛暴发，夜半至旦，一阵缓一阵急，胸脘痞满，欲嗳不遂，口干舌红，苔薄黄，脉滑数。曾进理气止痛药未效。证属胃热气滞之痛，治予泄热清胃。

 

处方：川连3g，明附片0.6g，薄姜1片，小红枣3枚。加水一小盏，文火煎熬至两小酒盅，顿服。服后约一刻钟，痛即止。随访多年，未见复发。

例二：张xx，男，14岁。经常胃痛，多因感寒而发。近日气温暴降，未及时添衣，以致痛又发作。诊得脘痛时急时缓，不思纳谷，强食之，更觉?胀作痛。身著重衣，犹四末不温。脘凉如进冷饮，时泛清水。舌苔白厚，脉象浮紧。素本阳虚质薄，加受外寒后，更致中阳欠运，胃气失和。先予温中散寒，以治其标，再进建中益气，以固其本。

处方：

桂枝6g，北细辛1.5g，明附片9g

川连1.5g，制香附6g，高良姜3g

生姜1片，小红枣3枚

 

一剂。药后自觉周身温嗳舒适，脘痛己解，泛恶清水亦止。惟脘满不思纳谷，治以温中和胃，理气助运。原方去细辛，加炒谷芽9g，陈皮3g，沉香曲9克。连进三剂即愈。继以黄芪建中汤加潞党参（适量）熬制成膏，以补中益气。连服两冬，经随访多年，胃痛未发。

 

按：左金丸主治痛引两胁，泛酸嘈杂，以肝郁化火为主。本方主治口干舌红，苔黄脉数，以胃热气滞为主。可见两方虽同治胃痛，但一主肝火，一主胃热，临床似应区别运用。例二为阳虚表寒证，用桂枝、细辛温散表寒，良姜、香附暖胃行气，附子助阳，佐黄连以制热，“使之相济以立功也”。加姜枣同煎，能建补中州，调和营卫。

二、泄泻

泻分久暴，大体暴泻多实，久泻多虚，暴泻缘于寒热湿三因，久泻本乎先后天二脏。先父对久泻中的虚证或虚实夹杂证，认为本方由连、附、姜、枣四药组成，分别具有燥湿、泻热、温阳、和营之长，如能辨证无误，灵活化裁，变通运用，常能收到较好的效果。

例三：郑XX，男，2岁。断乳后，喂养不当，饮食自倍，脾胃乃伤。一年来，常腹泻稀便，伴完谷不化，每日2—4次。形瘦神疲，夜不安寐，四末欠温，口干溲少，舌淡红，苔薄白，脉细软。证属脾肾两虚，治予温阳止泻。

处方：

米炒太子参6g，茯苓6g，炒白术6g

陈皮2.4g，熟附块6g，肉桂1.5克（后入）

煨白芍6g，甘草1.5g，川连1.5g

生姜1片，小红枣3枚。

三剂。

 

药后便稀转稠，一日二次，四末转温，夜寐安静，神情亦佳。显见脾肾煦和已有运转之象，再步前途。原方去肉桂，加破故纸6克。进三剂后，大便已实，嘱服参苓白术丸（每次6g，一日二次，用山药、红枣适量煎汤化丸）一月，以补后天而济先天。

例四：陈某，男，12岁。病后饮食失调，伤及脾胃，时常大便不实。近因暴饮暴食，更伤脾胃，以致脘痞纳少，大便稀薄，日三五行，便前肠鸣腹痛，便后痛缓。情志易躁，苔淡黄，脉细弦。此系土虚不荣于木，木旺反又乘土之证。治以补土泻木，调理肝脾。

 

处方：

米炒太子参9g，炒白术9g，煨白芍9g

陈皮4.5g，川连2.4g，明附片6g

防风4.5g，煨姜1片，小红枣4枚

二剂。

 

药后腹痛便稀已止，脘痞亦解，情志较前安适。原方去防风，加芡实米9克。连进三剂，继服资生丸（每次6g，一日二次）半月，调理脾胃。

按：例三系久泻伤及脾肾之阳，治疗虽然仍用本方，但是已变换连附的用量。取附子辛热气雄之性以补火，佐黄连苦寒善泄之性以制热。又以姜枣配参、苓、术温补脾胃，陈皮调中快膈，白芍、甘草酸甘化阴以配阳药，使全方结构谨严。例四为脾虚肝旺证，当以补脾为主。方中运用连附与补脾药相伍，起燥湿温中作用，有利于脾之健运。

 

三、蛔虫病

小儿蛔虫病有脏寒、胃热和寒热错杂证三种，但临床以胃热证多见。审胃热一证，多为脾湿所化，脾湿与胃热常相互蕴郁而成。临床以口午口臭，腹胀便秘，舌苔黄腻为特征。故治疗胃热之蛔虫病，先父大多用本方参以安蛔、驱蛔之剂，常能应手而愈。

 

例五：王某，男，6岁。常诉腹痛，瞬息即解。曾吐蛔、便蛔多次，叠进驱虫之剂未能见效。迩来腹痛又发，乍作乍止，痛作时坐卧不安，大声呼叫。干呕心烦，腹内有块，欲便不出，口干舌红，苔黄腻，脉滑数。“胃中有热则虫动”，治予泄热安蛔。

 

处方：

川连3g，明附片0.6g，乌梅6g

川楝子6g，枳壳3g，淡竹茹6g

元胡9g，台乌药6g，薄姜1片

红枣3枚

一剂

 

药后腹痛干呕已止。惟见疲乏嗜卧，精神委靡，大便三日朱解。蛔既安伏，当乘机驱之。原方去乌梅、川楝子、竹茹、元胡，加生大黄4.5克（后入），元明粉4.5克（冲服），使君子9g，怀山药12克。服一剂后便下蛔虫十数条，舌苔黄厚已退，虫积已去，续予调补脾胃而愈。

 

按：例五为虫痛之属于胃热证者，在泄热安蛔之后，又投以行气驱虫之品，使安伏之虫一举而下，陈复正指出：“小儿虫痛，凡脾胃怯弱者，多有此证。其攻虫取积之法，却又未可常用，及取虫之后，速宜调补脾胃”。

四、呕吐

小儿呕吐有寒、热、痰、食、虫、惊六因，但临床以胃热和伤食呕吐居多。先父认为胃热呕吐可用本方泄热清胃，对伤食呕吐亦可变化运用。

 

例六：朱xx，男，8个月。体质肥胖，皮肤薄嫩，山根青筋显露。其母乳汁尚浓，吮量较多，家人喜其活泼，常逗以饮食。以致乳食阻滞中焦，损伤脾胃，胃气上逆，发为呕吐，吐出物气味酸腐。腹胀，不大便，矢气频频，味如败卵。舌苔白厚，指纹晦滞。儿体虽胖，但虚而不实。本属阳虚湿蕴，今乳食伤脾，中阳愈虚。治予温中助运，消食导滞，并嘱禁食。

 

处方：

明附片4.5g，川连0.9g，焦山楂6g

炒麦芽6g，炒枳壳2.4g，陈皮1.5g

炒黍米4.5g，煨姜1片，小红枣3枚

灶心土30g（包）煎汤代水

一剂。

 

药后呕吐已止，腹胀稍松，白苔转见淡黄。胃气上逆虽平，里滞遏而未下，仍宜消食导滞。原方去黍米、灶心土，加全瓜萎6g，大贝母6g，一剂。并嘱少少喂服焦米汤。药后得溏便一次，量较多，其气恶臭，腹已平软，苔退。嘱以姜枣汤善后。

 

按：例六为阳虚湿蕴之体，方中重用附子温阳，稍佐川连燥湿。山楂、枳壳、麦芽消食化滞，黍米、灶心土温胃止呕，姜枣温补脾胃。复诊加蒌、贝，散结导滞，标本兼治，使气、食、湿俱运。

摘自《医学存心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