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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们太疯狂,还是我们太麻木?

 昵称535749 2017-03-03
2017-03-03 04:01 | 豆瓣:伽利略
是他们太疯狂,还是我们太麻木?

2016年8月份的时候,去听过一场关于抑郁的讲座,其中一位来自台湾的心理学家吕旭亚老师在她的演讲开始之初,便讲述了她曾经参加一个心理治疗的专业会议时的经历,在一个抑郁主题的会议上,一位老年的荣格心理分析师曾问过他们一个问题:“是他们疯狂,还是我们太麻木?是人生病,还是社会生病了?”

在读《一个女孩的镜像世界》的过程里,这个问题始终围绕着我。

“我想闭上双眼,让一切都停止。”

“我不指望第二天早上醒来后一切恢复正常。我想要的不是睡一觉,是陷入沉睡不再醒来。我想闭上双眼,让一切都停止。”这是艾比在躁狂发作后转向抑郁时所想的,每当读到这里,舅妈那句“还是死了好”就会在我耳边响起。舅妈几年前患上了抑郁症,总是唉声叹气,感觉对所有事情都兴味索然,当时家里人都以为她只是更年期到了,并没有过多地在意,直到曾经那么爱美的她开始不在乎外表,穿着整个脚后跟破掉的袜子出门;曾经生意上精明的她不再去店里忙碌,而是目光呆滞地坐在家门口;曾经每周末兴致勃勃去教堂唱诗班的她也不再触碰钢琴,不再笑盈盈的打开圣经。据说舅妈曾经上吊自杀过,幸被及时发现,救了下来。“一切都没意思,还不如死了好。”成了舅妈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每当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家里人总会安慰她说“说什么傻话,还是活着好啊,你看孩子长大成家了,现在外甥都有了,你没事看看孩子,享享福,多好。”舅妈听了这样的话只是摇摇头,“还是死了好。”

我们的观念里,总是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尤其在这样一个和平的年代,舅妈的生活中没有什么坎坷,所以家人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舅妈会觉得死了更好,所以他们总是小心地绕开自杀的话题,善良地想要规劝她,希望她能看到活着的好。就像所有心理健康的人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些人连洗个澡都会觉得筋疲力尽,也不能体会有些人耗尽心力控制自己不把剃刀扎向血肉里的痛苦。他们总是希望用自己健康人的逻辑去讲道理,在他们那么努力、耐心的去试图帮助抑郁症患者时,他们却不能理解,“抑郁症是一种完全自私的疾病,它让你的头脑被乌云笼罩,并且夺走你接触乌云之外的事物的能力。你无法给予外界任何东西,所有的能量和情感都被困在你的内心。因此,在你最萎靡不振的时候,是否能陪着你,为你擦干眼泪已不重要。因为没有眼泪可擦。这时候你只是一具空壳,和你讲不了道理,也无法安慰你。”

所以艾比才会觉得,跟同为精神病院病人的梅洛迪聊天比和正常人聊天要愉快得多“不用多少废话:不用躲躲闪闪,也不用虚伪矫饰;不用小心翼翼地措辞,也不用谨小慎微地绕圈子。”她们可以从那些家人、朋友都不喜欢的话题开始:自杀的意向,治疗的副作用。

《一个女孩的镜像世界》最真诚的地方,正是它通过艾比,这个躁郁症患者之口,并通过躁郁症的发病过程,讲出了躁狂发作与抑郁发作时患者的真实感受,它戳破了那层隔在患者与亲人之间的薄膜,让我们第一次接触那切实的、甚至有些残酷的真相。作为旁观者,我对默默陪伴在艾比身边的男友抱有深深的同情,他的不离不弃,他的委屈,他的伤。但很奇妙地是,当我站在艾比的角度,看她所看,想她所想的时候,直至她被送进精神病院,我都没有感觉到她作为一个病人的存在,我认为她的兴奋,她的伤感,她对姐姐的气,对父亲的恨,对男友的怒都是那么合情合理。

这不仅仅是作者通过写作,将读者与故事主人公紧紧捆绑,真正意义上的形成一种高度共鸣,更重要的是,作者写出了在这种独特的病症下一种即便是普通人都会有的情绪——孤独。


是他们太疯狂,还是我们太麻木?

孤独——一种隐秘而广泛的情绪

记得在2016-2017的跨年聚会上,我跟朋友们玩了一个很走心的“心理游戏”简单说来就是大富翁与真心话的结合。掷骰子,在地图上行走,按照指令抽取卡片,不同的是卡片上都是些情绪、情感分享型问题。当时我抽到的一个问题是“你是如何应对孤独的。”我记得在回答问题前我先解释了一下对孤独的看法:“孤独在我看来是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不被任何人理解,即便最爱的人,即便最爱自己的人,在你感到孤独的那一刻,也是把他们也排除在外的,你那么笃定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了解自己。”游戏过后,一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告诉我,我所说的孤独感跟她的感觉一模一样。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星光闪烁,那一刻,我们俩都摆脱了孤独。孤独是这样一种广泛的情绪,可能存在在我们每个人的个体经验中,而那样的孤独感,其实与抑郁的情绪并无二致。

处于孤独中的人最容易纠结的问题是:“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们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如鬼打墙般地,在问过这些问题后,我们又陷入新一轮更深沉的巨大孤独感中。也正是这样反复出现在我生活中的孤独体验,让我在面对故事开头,对艾比在别人眼中看似奇怪的反应与“矫情”的思考报以深切地理解。

故事开篇,到隔壁家借西红柿的艾比却无意中发现了邻居的尸体,她没有尖叫,没有歇斯底里,沉着地抽了根烟又拨打了报警电话。那个晚上,艾比失眠了,她心中反复思考的是:“在伦敦有多少人在一个平常的周三晚上孤独地死去?这其中又有多少死亡来得突然,莫名所以?肯定有那么几桩,而且数量多到足够让西蒙的死仅仅是统计表中的一个数字而已,连在《标准晚报》上占据一个段落的报道的资格都没有。”城市中人与人之间的疏离似乎才是最基本的交往准则,而打破这样准则的艾比,“导致了西蒙那令人难以置信的死。……西蒙的死是我不得不接受的惩罚……”

艾比的想法当然是偏激的,她也想要努力的为自己开脱,让自己摆脱这种自罪感,所以她查到了 “猴圈理论”,以西蒙不在自己的猴圈里来自我安慰,但那疏离与孤独却成为她难以调和的心结,并触发了她的躁郁症,导致接下来一系列的生活剧变。

我们似乎都被这个社会强迫变成了哲学家,需要直面生命的意义,直面孤独,似乎也真应了吕旭亚老师的那句话:“如果我们不麻木不仁,我们就要抑郁了。”

孤独背后

再回到刚刚的问题“你是如何应对孤独的”。同抑郁的感觉类似,陷入孤独中的人,是拒绝跟别人相处的,就像那句歌词写的“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所以终归啊,我们不是需要摆脱孤独,而是学会与孤独和平相处,学着接纳、爱上一个偶尔会与别人格格不入地、有着孤独感的自己。

所以在看这本书的时候,我的心中反复碎碎念着一句话:“比活下去更艰难的,是爱自己。”我把这句话发给了闺蜜,她回复我一个大哭的表情,我们的2016过得都很艰难,跌跌撞撞,却也是在这样的困境中努力开始正视自我。

对这样的情绪,很多人是不理解的,就像公司的长辈,他会问:“你们独生子女还不爱自己?”在他看来,独生子女拥有父母完全的爱,被宠溺,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了自己,而被这样养育的我们似乎天生就会对自己好,懂得如何心疼自己和爱自己。但真正的爱自己并不表现在这些,真正的爱自己,是即便遇到任何挫折,输的一塌糊涂的时候,仍然从心底接纳自己。

年幼的艾比将父母的离异归结为自己。也是从那时起,潜意识中对自己的厌弃感控制了她,她不再能正确处理与父母的关系,她不再能正视与姐姐之间的差别,她不再能拥有一段长久平和的恋情。

直到她的躁郁症全面爆发,在精神病院期间慢慢恢复的时候,她对自己的男友说“我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但我必须学会接受这种轻贱感。”真正的爱自己,不是盲目地认为自己完美,认为自己无所不能,而是当知道自己并不完美,甚至比别人差很多的时候,仍然能够接受这样不堪的自己。

正如艾比的心理医生芭芭拉曾对她说的“你不能让任何人开心,正如没有人能让你开心,因为真正的快乐来源不是别人。你必须学会独自一人也能过得幸福。然后你就可以开始考虑怎么和别人快乐相处了”。我们在与别人与这个世界相处之前,必须要做的,是与自己和解。

2016年,世纪文景出版了一本很火的小说《小说药丸》,就是教我们如何通过看小说治疗自己的疾病。如果可以的话,我愿真诚地将《一个女孩的镜像世界》放入其中,推荐给那些患有躁郁、抑郁的人;身边有患有躁郁、抑郁朋友的人以及在这个世界中倍感孤独的人,让他们看到在面对疾病时寻求专业帮助的重要性,在面对孤独的议题时,寻得自己心内平和的重要性。


是他们太疯狂,还是我们太麻木?

文:张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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