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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神韵派诗人谢重辉

 老刘tdrhg 2017-03-11

 在清初德州诗人群中,有一位天生幸运宠儿,不到一周岁就被荫封为朝廷七品命官。但他不甘平庸,仍是坚持刻苦读书;他有幸与两位文化巨匠成为师友,使其丰富了自己的知识体系而成为著名的神韵派诗人;他为人平静随和,热心家乡文化,对德州地域的主要诗人做过客观评价;他就是留有《杏村诗集》的康熙朝刑部郎中谢重辉。

                                天生命运宠儿

谢重辉(1644-1711),字千仞,号方山,又号匏斋,清初德州城南关街人,致仕后定居在德城区黄河涯镇谢家坟村。父亲谢升,明万历三十五年(1607)进士,官至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入清后仍任建极殿大学士管吏部尚书。谢重辉年仅6个月时,已是67岁的谢升于顺治二年(1645)正月十九日去世。按照清初荫封标准,谢重辉被恩荫为从七品的中书舍人。谢重辉25岁时,于康熙八年(1669)赴吏部领职,后历官刑部主事、刑部员外郎、刑部郎中。谢重辉出生于仕宦之家,从小衣食无忧并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母亲于氏,是位有文化有心智的女性,非常注重对谢重辉的培养教育。加之清初德州优越的文化环境的熏陶,青年时代的谢重辉就具有了很高的文学修养。德州明代遗老卢世傕、程先贞、赵继鼎,清代进士李源、李浃、李涛等都是学有专长的大师级人物,他们大都与谢氏家族有着亲友关系,这为谢重辉的成才提供了有力支持。

谢重辉出仕前与顾炎武建立了亦师亦友的关系,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重大收获。顾炎武是清朝“开国儒师”、“清学开山始祖”,是著名经学家、史地学家、音韵学家。他学识渊博,在经学、史学、音韵小学、金石考古、方志舆地以及诗文诸学上,都有较深造诣,建树了承前启后之功,成为开启一代学术先路的杰出大师。他因躲避战乱而游历山东、山西以及京城诸地,与德州程先贞等多人志同道合,多次到德州交游访友。谢重辉不仅有幸听取顾炎武的易经讲座,也曾就许多学术问题与之展开讨论。顾炎武曾留宿谢重辉的德州家中,为谢重辉提供了难得的学习机会。史书记载,谢重辉出仕时,身上就揣着顾炎武写给颜光敏要求照顾谢重辉的手书。谢重辉出仕居住北京后,顾炎武在北京游历也曾一度住在其家中。由此可以看出谢重辉对顾炎武这位文化大师的尊崇,也可看出顾炎武对谢重辉这位青年才俊的厚望。

谢重辉出仕后不久,再次有幸结识康熙朝诗坛盟主王士禛,这是他人生中又一次重大收获。王士禛是济南府新城县(今山东省桓台县)人,与谢重辉同是济南府的老乡。况且新城王氏在德州的桑园镇还有自己的庄园,王本人也可以说是半个德州人。后来,王士禛任官刑部尚书,是谢重辉的顶头上司。所以两人关系水乳交融,工作配合默契。正是谢重辉与王士禛的相识相知,“神韵派”诗说才得以创立并成为他们的共识。当然,王士禛是神韵派诗说的提出和总结者,谢重辉则是神韵派诗说重要的践行和拥护者。正是诗坛盟主王士禛的教育和提携,谢重辉才诗名大显,名振诗界。康熙十六年(1677),王士禛编选《金台十子诗》刊行,山左占其四,而德州的谢重辉是其一、因谢重辉引荐才有幸跟王士禛学诗的田雯居其二。

谢重辉为官以清节著,不名一钱。他的仕途前期比较顺利,但后期因王士禛的致仕,政治上失去好领导、好朋友,加之那时朝廷上科举入仕的官员看不起非科举入仕的官吏,认为后者进入仕途走的是歪门左道,并且朝廷上的官吏选拔也都有严格的学历要求,这对于虽然学识渊博,但没有正规学历的谢重辉来说,难免不觉得心灰意冷。但这位文化大师早已对仕途、金钱看的轻如鸿毛,他毅然决然放弃仕途而隐居故土。宋弼《州城余闻》中说:“渔洋(王士禛)目谢郎中为‘半个巢由’,李孝廉(举人)柽戏以绝句。孙通议(孙勷)亦赋曰:‘名场、仕路两风流,归卧家山又十秋。世上全人能有几,纵然半个也巢由’”。

康熙三十四年(1695),谢重辉引疾归里,隐居于城南杏村别墅,即今天的黄河涯镇谢家坟村,整日以诗酒为乐,后集其晚年所作成《杏村集》七卷。谢重辉出仕前和为官时的作品荡然无存,实在是个遗憾。据他的好友徐嘉炎所作《谢方山匏斋诗略序》推断,谢重辉至少还应有一本《匏斋诗略》,但搜遍天涯海角未见其踪影。谢重辉在清代德州诗坛占有重要地位。如沈德潜《清诗别裁集》所录7位德州诗人与30首德州诗中,他的诗多达7首,占43﹪。

                                极具大家风范

谢重辉在生活上极具大家风范。他对任何事物都能看得轻淡,做到拿得起放得下。所以心态平和,注重友情,就成为谢重辉的性格特点。

谢重辉与大诗人王士禛的关系,可谓是名人之间交往的典范。同官京师的交往不说,就是在他们致仕归里后的交往也是值得敬重的。在康熙四十一年(1702)至康熙四十七年(1708)期间,谢重辉年年给王士禛老友送罗酒,王士禛也是几乎每年都来德州一趟探望谢重辉,杏村别墅也就成为大师们多次聚会的场所。有一次,王士禛还将自己的孙子带来德州。谢重辉的孙子谢紫芝出生后,王士禛还给他起了一串名字,即字商隐、号松泉、小名白驹。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希望他们之间的这种友谊能世世代代传扬下去。

谢重辉与同里田雯的交往也是后人学习的典范。田雯比谢重辉大9岁,早出仕5年,是通过考取进士而进入仕途的。谢重辉与田雯作为同在京师为官的德州老乡,两人情趣相投,过往甚密,一起讨论时事,一起切磋学问,后来田雯次女嫁谢重辉子谢粲,两人又成为儿女亲家。据卢见曾回忆:“余少受声调之传于同里田香城(田霢)先生,香城受之难兄山姜(田雯),而山姜则因谢方山转叩于渔洋,而得其指授”。无论在京为官时期还是致仕里居后,谢田两人都能作诗酬赠,诗酒流连,亲密无间。田雯作有五古《四月同晴峰、方山游西山晚宿黄中丞山庄四首》,《闻谢方山自江右归却寄》,《再与方山》,七古《九月十日同北山、阮亭两先生实莽蛟门,方山、修来子昭良哉诸子介眉家兄泛舟通惠河嘱郁生作图以纪之》,《题杏村读书图为谢员外方山》,七律《秋夜同方山二首》,《九日同宋子昭、谢方山招饮黑龙潭,晚坐刺梅园松下四首》。同官京师的谢重辉唱和田雯的诗作有《移居诗》和《杏村诗集》中的《壬午诗》、《癸未诗》,分别记录了这两位同时赋闲在家的同里好友的交往。如《田家》、《瓜隐园》、《劝蒙斋买街西宅》、《蒙斋、韩村过杏村》、《同萧侍读田编修往朝》,记述了他们乡居后相互间的密切交往。《甲申诗》、《乙酉诗》等,则记述了田雯死后,作者赋诗《哭蒙斋侍郎四首》、《过山姜村感赋》、《蒙斋修七日作》,表达对田雯老友的哀思之情。《戊子诗》中有《夏日偶至善姜村因过渔唱轩旬造蒙斋侍郎墓次感旧述事》3首,“十载清游久未忘,重来丙舍感沧桑。何期谢客新游屐,难问田家旧草堂。尚记入门花满径,尤怜垂屋柳千章。白头故友无人识,独倚廻栏欲断肠”。谢重辉每过田雯的坟墓总会痛哭流涕,足见其感情至深。

谢重辉与山西蒲州布衣诗人吴雯的关系也是值得人们歌颂的。吴雯,名吴天章,本是辽阳人,因父亲在山西做官而寓居山西成为山西人。他出生后不久家庭就已破落,而且他本人一再科考落式,人还长得貌丑,但诗写得特别好。与谢重辉、王士禛友善,成为神韵派诗说的骨干人物,他们之间的唱和应答很多。史书记载,朝廷“诏征博学宏词,郎中(谢重辉)乃上之”,即推荐吴雯入选。

谢重辉曾编印过《德州先贤传》。虽然无处找到该书,但有吴雯《雨中谢方山所编〈德州先贤传〉见贻此奉答》作证。原诗为:“一雨绵绵三日余,泥深滑滑绝行车。高人未过应悬榻,公子乘闲好著书。柳絮欲沾金屈戌,炉香轻袅玉蟾蜍。襄阳耆旧方成传,文彩风流众不知”。

    谢重辉曾对清初德州多位诗人有过精辟评论。在他的《感里中亲旧》诗中说:“程赵(程先贞,赵其星)爱文史,乡党号书淫。二李(李源,李浃)嘉精深,卷轴无纤尘。蒙斋(田雯)独好奇,佶屈不由人。大木(冯廷櫆)尤挺拔,造语每清新。解(邂)后必昵我,暂睽犹比邻。绸缪羡侨札,反复笈张陈。回首三十载,含意向谁伸。一起钟期思,挥琴泪沾巾”。从诗中可以看出,谢重辉与程先贞、李源、李浃、李涛、田雯、冯廷櫆都是同里兼好友。诗中以平和的口气评述了他们每人的学识、爱好、以及诗文特色,是研究清初德州文坛人物的经典词句。

                             留有《杏村诗集》

汪灏《送谢方山郎中告归》时写道:“真得意时惟啸咏,不如人处是功名”。谢重辉虽然没有做到像祖父和父亲那样高的官职,但他在文学方面的贡献又远远超过他的祖父和父亲。

《杏村诗集》是谢重辉留给今人的唯一书籍。他早期作品均已散失无存,只有致仕归里后,也即晚年所著的《杏村诗集》被收入《四库全书》,成为我们认识这位乡贤的主要史料。《杏村诗集》共7卷,存诗592首,收录的诗篇是以年来分类设卷的,包括壬午(1702年,康熙四十一年)诗96首;癸未(1703年,康熙四十二年)诗72首;甲申(1704,康熙四十三年)诗77首;乙酉(1705,康熙四十四年)诗92首;丙戌(1706,康熙四十五年)诗80首;丁亥(1707,康熙四十六年)诗99首;戊子(1708,康熙四十七年)诗76首。

从时间上看,《杏村诗集》是诗人58岁至64岁时所作。从内容上看,多为纪事与抒情相结合。如《家存遗物》系列,每物一诗,如《冠簪》、《飞鱼》、《象笏》、《玉带》、《朱绶》、《牙牌》、《朝裙》、《赐履》、《朱盒》、《黄尊》、《石经》、《铜炉》、《竹杖》、《如意》、《瘿杯》、《铜鹤》、《端砚》、《笔洗》、《钟》、《磬》等共20首;记德州树木,每树一诗,如《柳》、《松》、《桑》、《榆》、《文官果》、《樱桃》、《李》、《桃》、《杏》、《梨》、《来禽》、《石榴》、《枣》、《刺梅》、《丁香》、《槐》、《椿》、《樗》、《柿》、《阮枣》、《木瓜》、《无花果》等共22首;记德州花草,每花一诗,如《探春》、《海棠》、《茑萝》、《马兰草》、《萱草》、《兔丝》、《紫荆》、《蒲菊》、《百日红》、《夹竹桃》、《蜀葵》、《月季》、《石竹》、《蔷薇》、《玉簪》、《秋葵》、《菊》、《缠枝莲》、《鸡冠花》、《牵牛》、《竹》等共21首;记德州名胜古迹,每景一诗,如《读书台》、《慈氏寺》、《贴佛寺》、《永庆寺》、《高真观》、《江东祠》、《苏禄国东王墓》、《礼部张尚书墓》、《兵部张侍郎墓》、《工部程侍郎墓》、《清义公墓》、《窥园》、《蒙斋》等共13首。

谢重辉之诗,不是一般交际场中浮泛庸俗的应酬歌词,而是选意必幽,择词必解,俗尘凡语,不侵其笔的严正之作,而涉及身世之感的又表现“悲凉衰飒,托寄遥妙”。他在广泛吸取前代优秀作品精华的基础上,加以锤炼而成,从《楚辞》到唐代以至宋元明诸大家的作品,他都涉猎研究,做到“不傍篱落,不拾短停”,最后达到“浑雄隽拔而沉痛”的境界。因此,张维屏在《国朝诗人微略》中言:“《杏村一集》,尽出晚作,盛年傅作概削不存”。王士禛在《杏村诗评》里面说:“《杏村》近诗去肤存骨,去枝叶存老干,真赏甚希,存之匣中,以待后世有元次山、杜清碧其人者,相赏于弦指之外而已”。邓之诚在《清诗纪事》中云:重辉“归田后,撰《杏村诗集》七卷,为壬子(1702)至戊子(1708)之诗,诗格一变,专作闲适语,极近香山”。 徐嘉炎《谢方山匏斋诗略序》也提到:“余与渔洋先生论诗,妄谓会心之境,深不若远,渔洋深然之,而极推方山以为澹远之宗”。沈德潜《清诗别样裁集》论谢方山诗云:“淡然无意,自足品流,此境最是难到”,便是指其修养造诣达到无人能够逾越的高峰。

谢重辉的《杏村集》很象田园诗抄,多为农桑之事、过访赠答、游园观赏、赏画登寺等闲适之作。尽管是咏家存遗物,却能引起他对往事的忧思和怀念。虽写农家生活小事,写闲情、抒逸趣的诗篇多一些,但从这些诗篇中可以看到他思想的倾向和对美丑的辨识。这些诗中,有许多诗篇反映了清初社会矛盾的尖锐对立,对劳动人民的生活疾苦寄予了无限同情,对官府胥吏的残暴给予了无情揭露。常常以尖利的笔锋,直接痛快地指斥时弊,揭露社会的黑暗。

谢重辉除部分较有社会意义的诗作外,人生过客的思想也很突出,特别是在怀古、悼亡诗中表现的最为明显。谢重辉是王士禛“神韵”说的唱和者,追求冲淡诗中的弦外之音,在他的五古田园诗中最为突出。他的《敝庐》诗,景物皆任其自然,毫无强制之处,那坦然自得之趣,犹如陶潜《结庐》、《移居》之致。再如他《东皋》、《辰土》、《桑》、《萱草》、《春来》等,都是情景生动,引人入胜的好篇章。另有一些诗篇更可以把人带入仙境,试读“春来何所事?依然枕琴书。亲昵稀来往,人事欣无余。我身既暇懒,我性日益疏。时从池上酌,往往临清渠。春山到眼前,好风遍庭除。碧柳渐覆井,苍松郁不舍。时鸟解人怜,相向各自如。因之坐松下,日暮倾一壶”。这首《春来》诗,真可谓淡然无意,自足品流,此境最是难得,你能不跟随诗人的脚步,迎着春风走到渠边,为碧柳、松柏的生机,为林鸟的欢笑所吸引而停立凝神,不觉乱烟斜日痛饮一杯吗?还有那“不须更向径行处,且向前溪共枕流”及“柳花今日无人扫,犹如当宠公不出”等句,犹如泉水自然流出,波浪生花,真不愧为“清新爹爹”之名,不能不说他是我国诗歌史上的一颗璀璨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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