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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一起离开人世,像同一朵浪花 | 根纳季·艾基

 柳文木子 2017-03-12


诗人简介


根纳季·艾基(GennadyAygi1934—2006),当代俄语诗人、翻译家。生于楚瓦什共和国的沙木尔奇诺,1960-1970年代苏联先锋派艺术的领军人物之一。艾基生前曾多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2004108日,因对楚瓦什共和国的功勋和宣传楚瓦什文化方面的重大贡献被授予楚瓦什共和国国家最高奖——楚瓦什共和国荣誉证书。此外,诗人还获得过无数的国内外文学奖项。艾基初用楚瓦什语、后用俄语创作诗歌,其诗具有世界主义的视野、非俄诗风与朦胧意象,这些与俄语诗歌传统迥异的自由诗使其在本国饱受争议。他的诗作“总是处于睡与醒的交界,是一种通向欲言之物的充满模糊与静默的媒介”(彼得·弗朗斯语),被称为一种“新巴洛克主义”。

 

以下诗歌为顾洪哲译。




 

1

从记事起

由于眼睛里的疼痛

我就知道

是什么样的打击、在哪里

渲染了我们的沉默

这里,这个万物苏醒的地方

装满了回忆

 

2

而那些那时才看到这个世界的人们

如今开始第一次分辨

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他们欢欣鼓舞,急于告诉人们

这就是白——

这就是黑

 

3

醒目

是不一样的碎片

喊声中我似乎经年

在寻找

皮肤纹理一样

深藏于我内心的各种关系

当我踯躅前行

被牛蒡一样的嘲笑包围

在峡谷中的某个地方

独自一人

(哦,曾经

是多么

孤独和单纯

只有我和田野

像世界)

 

 

在这里

 

像林海深处的密林

隐秘之地的实质被我们选择

它可以保护人们

而生命走进内心就像道路通向森林

于是我觉得“这里”这个词

成了生命之谜

它意味着天空、大地

阴影中的东西

我们眼睛看见的东西

诗歌中我不能分享的东西

和永生的谜底

不高于

被冬夜照亮的灌木丛——

雪地上方白色的枝条

雪地里黑色的影子

在这里一切都相互呼应

用天生高贵的语言

就像——五味杂陈无法解除的命运中——

五味杂陈而且无法解除的命运中

注定无穷无尽的自由

从来无需高贵地——呼应生活

在这里

在北风摧折的树枝的尖上

风平浪静的花园中

我们不寻找大堆丑陋的枝条

它们像虚弱的身体一般——

拥抱着被风

撕裂的不幸

我们亦不知道能够高于其他的

言语和符号

我们生活在这里,在这里我们十分幸福

在这里我们无声地搅动现实

但如果与它告别是严酷无情的

那么这里也有生活的参与——

像离开它自己一样

我们听不到的消息

也离开我们

如水中灌木的倒影

它留下来是为了在我们走后占领

为我们服务完毕的

我们的位置

是为了让人们的空间只被

生活的空间取代

永永远远

 

 

赠别

纪念楚瓦什诗人瓦西雷·米达

 

不知损失的夏天——曾经来过

田野里亲人们的爱

到处都把它融化——

尽管它似乎与自己的家族隔绝!

生命只能通过时间的长度

来衡量

这时间——已像血液和呼吸属于个人——

只是需要生命的那个长度——

为了在人们的脸上

眼皮透亮

由于朴实的言语

而且闪闪发光——

由于泪水无法觉察的动作

 

 

远行

 

纷争,还有远行、书信

都会被遗忘。

我们终将死去,

留下的只有悲伤,

人们会怀念浪花若隐若现的痕迹

在他们的梦里,耳朵里,

在他们的疲惫里。

怀念那曾经被称为“我们”

的痕迹。

所以,不要抱怨

生活、人、你和自己,

当我们一起

离开人世,

像同一朵浪花,

当你我的坟墓之间

不是飘扬着雪花、横亘着铁轨,

而是回响着

音乐。

 

 

做客归来

 

深夜我走在空荡荡的城市里

步履匆匆

快点————家,

因为在这里,——

在大街上,

太难以找到

拥抱石头的热望。

而且——就像狗——用牙床——咬住手——

用手抓住——自己的——衣袖——

而且——像压力十足的机器

发出的声音

是在那个家中会面的印象

我刚刚从那里离开;

而且——某人——真可怜——总是——

可怜,

就像黑与白之间

分明的界限;

而且——那低垂的头颅,有它在

我似乎就能远远地记住自己,

我会保持到清晨,

并用手肘在桌面摩擦

像摩蜡一样。

 

 

心爱的

 

苍白的脸——

静谧的金色外皮!……

梦在某一个地方游动

轻盈,

除了上帝的

自我游戏

一无所有

在它的这种掩护之下。

于是——从这个原始的

游戏之中

我知道了

什么是寂寞。

 

 

春天的窗口——在特鲁博纳亚广场上

——致B. 雅科夫列夫

 

这些空旷透明的城市

熟知我的童年

那些年所有的花开花落、喧哗笑闹

都幻化成了摇动的方格,

只要我把它们轻轻触摸,

姑娘们的婚礼

仍然会像从前一样举行

没有音乐,没有门窗;

远处微微发亮

那是幽幽的绿色,

在她们身后,在那里,

被雨水淋湿的屠夫

倒在鱼堆上哭泣;

再一次举步、跨越——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举步、跨越——

一次到永远——

我梦见——红色的——破碎——与整合

就像雾里的钟声——

——也像——赞美歌的——序曲

 

 

来自南方的消息

 

金光结束了梦境,把人折磨

白天它若隐若现

而在某个地方藏着一张脸的轮廓

像雪橇一样一目了然和空旷

远远地追上我的身影

使我焦虑,皮肤发亮

它善于用眼神掩藏

大海和别人的旗帜

用狭窄的黑色液体

把它们与心脏融合

小心翼翼地保存在

思想——车轮——纵深——被烧焦的——

灌木丛——的记忆里

斜着露出太阳穴

似乎血色中闪烁着金光

这情景我在梦中见到

那是被墙壁撞破的脸!——

而且,就像抚摸向日葵的伤口

安慰的话语在衣物和发际游走

宛如被扯到山上的光线

这等于用黄昏时分胆怯的雪花石膏

去填充圣杯的花纹

 

来源:《诗刊》20163月号上半月刊“国际诗坛”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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