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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忆 | 任艺林:两条光华路 一生清华情

 快乐的合欢 2017-03-15

在北京东三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之间,一座位于光华路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耸入云间,这座被称为“中国尊”的建筑将成为北京中央商务区的新地标,再一次向上延展首都北京的天际线,并与隔光华路相望的中央电视台新大楼一起,成为现代北京的标识与符号。


光华路,这条充满现代都市韵味的路,在其西北方向20公里之外的清华大学校园内有一个同名的姐妹。两条光华路,并不是偶然的重名,其中一条路是对另一条路历史和情怀的延续与纪念。


如今,也许只有不多的人知晓央视新大楼的脚下曾是中国工艺美术神话般的殿堂,也只有少数人才会记起“中国尊”的地下埋藏着一段传奇、一个时代的辉煌与梦想。这里还埋藏着我们的青春,美术学院2003级学生弥足珍贵的工美岁月。

2003年的迎新和紫操

第一年初入清华园,我们似乎还不太理解,为什么搬家搬家搬家,为什么因此我们还会成为美术学院最幸运的一届。直到成堆的打包箱子从走廊挪到7号楼前黄线划定的分区中,一件件被装车,直到大巴徐徐开动离开了拥堵的三环,直到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校牌被摘下,操场的铁丝网被拆除。然后,然后我们曾经的宿舍楼、教学楼、图书馆、小竹林、一号坑、二号坑都被夷为平地,然后变成大坑,然后长起一座披着闪光幕墙的高楼,我们知道,我们的青春记忆失去了一个寄托,我们成为最后一届被刻上“工美”烙印的一批人。


14年前,北京刚刚解除“非典”危机,3字班赴京报到。紫荆公寓初落成,夏末,道路两边新栽的小树还顶着零星的枝叶。美院的女生入住紫八,大链子锁把不同的楼道隔开,四五六七层住男生,一二三层住女生。于是,在那个QQ还是主流通讯工具的年代,我们的IP地址总显示着“清华大学紫荆公寓8号楼(男女混住)”,令外校同学艳羡不已。


这种楼上理工男,楼下美院女的混住模式成就了不少情侣。如今,理工科男生牵手美院女生成为清华园的常见配搭,就仿佛当初1999年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并入清华大学,有人开玩笑说是清华娶了一个“媳妇”。18年过去,这个“媳妇”真的带来了很多媳妇,成就了不知道多少清华工科男的美好姻缘,而我也成为了其中的一个。

第一个女生节:紫八前的道路上男生们的行为艺术

那时候,美院只有大一年级在清华园,我们也如此。我们很少去向外系同学解释,美院有三个学部、十个系以及二十多个专业方向,因为他们一脸蒙圈的表情背后,仍然只认为美院同学就是画画儿的。


融入大工科环境的我们,被美院老师认为缺少了他们当年的傲娇与洒脱,或许是蹬着军靴披着长发的男生和剃着光头叼着烟卷的女生很罕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掉在人堆儿里都拎不出来的乖孩子。


大一的我们在清华园没有自己的系馆,两个学期分别寄居在建筑馆和新水利馆。直到那个冷冷的深秋,2003年11月2日,建筑馆东侧,红绸在风中舞动,我们瑟瑟发抖的围观了一群大佬为美术学院新教学楼奠基动土,心里泛起一阵暖——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至今还记着介绍美院方案设计的炫酷视频《打开的璞玉》——一块璞玉一分为二,分别幻化为超现代的美术学院和艺术博物馆。大家议论着幻想着,迫不及待的迎接新楼的落成。


让我们稍感失落的是,我们还是要回去。搬家开始了,留下少数物品先搬到万人附近的老宿舍楼,参加第一届English Summer Camp,打包其他行李搬回光华路校区,夏令营结束后再全部搬回光华路。

老美院的教学楼

初到光华路,还是有落差的。


上下铺五人一间,五个摞在一起的铁皮柜,每人一个。36伏电压,宿舍唯一可以使用的电器是头顶的日光灯管和嘎吱嘎吱摇头的风扇。普通台灯会炸灯泡,充电设备也只能带到教室。女生多数住9层以上,高峰期电梯永远等不到,一口气爬上九楼十楼也成为了习惯。还有常常出没的“小强”,不时引来走廊里一阵惊声尖叫。


廊道的喇叭一旦响起,就是楼管大妈在喊“某某层有男士”,如同拉响了警报,把衣着单薄的女生吓回房间。宿舍只有睡觉的地儿,窗外是东三环彻夜不熄的橘色灯光,汽车呼呼驶过。澡不是每天都能洗的,操场边的公共浴室,一三五男生,二四六女生,傍晚定时开门,逢周日与节假日全天关闭,才不管你有几身臭汗。


于是,教室成了长待的地儿,全班同学几乎课上课下都在一起,做作业、讨论、画图、做模型、接小活儿、打游戏、看剧、吃泡面、谈恋爱……每人每天的生活都交织在一起。这样的生活,仅仅一年。

汇聚人气的老美院一号坑、二号坑

光华路园子小,师生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便于各系之间经常串门,各种活动、大事小情尽在眼底。


两个汇聚人气的“坑”是两座教学楼的下沉广场。一号坑连着展厅,经常举办各类艺术活动。二号坑有个“艺林服务部”,跟我同名,艺术品图书百货小店。几把遮阳伞、几张桌椅使这里成为最汇聚人气的地儿,音乐滚动、啤酒飘香、欢笑连连。高楼间的翠色竹林尤其玲珑,独显僻静,有时也引来人群聚集,是有行为艺术正在表演。


图书馆前有棵很高大的玉兰树,初春绽放,满树花儿朵朵洁白丰盈,沁香满园。这样的仪式一般的绽放我仅仅见过一次,庆幸的是,我们至少还见过一次,目睹过这寄托着工美学子深厚情怀的符号一般的存在。

老美院图书馆前沁香满园的玉兰树

2005年,我们大三,听说清华园里美院的新大楼封顶了,举院搬迁提上日程。心情有点小激动,既有对新家的向往,又有对老窝的留恋。早听说有些老先生是反对离开光华路的,临走那一刻,每个人都有太多不舍。


9月30日晚高峰,从光华路到清华园,大巴一路走走停停两个多小时。夜色里紫八的灯光熟悉又亲切,把七八个大纸箱搬到六层,我们入住了本科阶段的第四个宿舍。

 

一个园子变成了一座楼,美院的新教学楼坐落在校园的最东边,一条行车道从楼中穿过将建筑分为AB两区,这条路后来被命名为光华路。


那时候校园的东边只有美院一座新楼,像一个青涩的姑娘娇羞的躲在边儿上。除了本院师生,没有多少人会顺道经过,尽管这里常年艺术展览不断。


紫荆公寓通了热水,北操铺上了塑胶,紫荆园入口两侧的水池子被填上土、种了草,食堂装上了中央空调。从安逸的宿舍赶去新建的院馆,路那么远。一个学院的人撒在清华大院儿里,稀释的仿佛就剩了一座楼。


2006年元旦,我们举办学生节晚会,主题是“我们来啦!”。第一次在大礼堂,以学生节的方式,宣告着我们的回归,也提醒着自己已经是这里的主人。


那个年代还没有炫酷的多媒体,我们手工制作的舞美装置从舞台到穹顶天花、一直延伸到礼堂入口的台阶,直到0点敲钟,全场座无虚席,自此美院学生节一票难求。我们来啦,我们回来啦!

老美院最后一届元旦晚会——典藏工美

清华园里第一届学生节——我们来啦!

2006年11月,美术学院迎来50岁生日,张光宇先生设计的曾经挂在光华路校门上的“衣食住行”四个图标,用纤维艺术的方式立在学院前的广场。


我们太幸运,在隆重的庆典活动中,见到了传说中的张仃先生,以及许多白发苍苍的前辈。也是在庆典活动中,第一次如此安静地去读学院的历史、去听前辈的故事。新中国建设发展过程中的重要场所、重要事件、重要庆典都留下了工艺美院人的印记。无论是艰苦卓绝的年代,还是迈进新世纪的当下,学院始终与国家的事业紧紧在一起。


我们是最后一届刻有“工美”烙印的人,我们也是在清华园成长起来的新美院人。我们也会陷入矛盾,有时我们嘴边会挂着“大学那帮人”,不经意间把自己划出在外。我们爱这里,却又不喜欢被死板的规则束缚,我们要张扬、要突破、要与众不同,却也严谨、也细腻、也一丝不苟,实际上我们已经是完完全全的清华人。


2007年,我们毕业了,只有十分之一左右的人留下来读研。那年夏天,我们在美院举办了属于自己的毕业典礼,礼花在B区大厅绽放,又落在我们的学位服上。我们扔帽子,拥抱着,见人就合影,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不在乎过去是否相熟。从光华路老楼拆下来的红门和校牌像雕塑一般被嵌在了B区展厅,定格了一个时代,我们在那里拍照,以此纪念“工美”时光。

镶嵌在新美院展厅的红门和校牌

本科毕业后,我一直没有离开这个园子,也无数次走在清华园的光华路上。


毕业十年,紫荆公寓重修了外观,树木已高至屋顶。校园里建设不断,许多建筑载进了历史,又有许多建筑落成,不断更新着校园的面貌。


一批又一批美院的学生,进来又毕业。他们中有近半数在本科阶段到境外学习,他们去修第二学位,他们活跃在数百个学生社团、跨专业的科研组织、创业团队,他们中有好几位站上了清华特奖的舞台……美院悄然改变着校园的人、物与景,也在经历着挑战与成长。

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开馆

2016年9月10日晚,我躺在产床上,身边是刚刚降生的女儿,微信朋友圈刷屏,全是“博物馆视听盛宴”的现场。


我遗憾没能亲眼目睹艺术博物馆的开馆盛典,但幸运的是,我还在清华学习、工作与生活,我等到了她。在美院的北边,与美院如一双姐妹,她是璞玉的另一半,她迟到了十年!


艺术博物馆的落成旋即吸引了万千人的注目。如今,它与美术学院、新清华学堂、文科图书馆等一批新建筑一起,成为了清华深厚艺术与人文底蕴的新名片。


这十年,清华发生了太多的变化,我们也有太多的改变,但有一段共同的记忆、共同的情怀拴着我们,让我们无论身处何地,都彼此牵挂,都眷恋着两条光华路,都思念着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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