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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赋

 杏坛归客 2017-03-17


丁酉二月,丽人节。是日,景耀朱尘,襟素先暖,余乃拾其旧章,洋洋观之,人列如麻。晚,浅醉,精神怳忽,神移其中以殊观,见宋玉、相如、陈王团坐,遂消夜,深帏而视,乍若有记,亦幻亦真,实有所喜也。


宋玉曰:“光阴往来,今又丽人之日,彼此可道心迹?”相如、陈王对曰:“喏喏。”又曰:“昔作《高唐》、《神女》二赋,诚为神女情志所动。若时,视我美人而流波延视,似逝未行,魂与也,然,终意近而身远矣。何也,盖既幸楚王,心愉于侧,辄孀居而难其就也,感羁雌恋旧、非礼难进矣。其芳兰竟体,心性沈详,如初日照梁,皎月舒光,洗我尘土肠胃。夫朝云者,忽焉而逝,自教人回肠伤气、怅然失志矣。兹非为色也,但神移相授尔。昔登徒子短我于王,状我好色,然东家之女婉然世姝,曾登墙窥余三载,实未许也。与神女相较,会心异也。”


相如对曰:“喏喏。神女固洁清难犯,然先王已故,焉能从一而终?昔卓王孙有女文君,清气通人,进止闲华,时新寡,以琴心相挑,悦之,即亡奔我,时家徒四壁而未拒也。遂做酒舍于市中,不亦乐乎。”宋玉曰:“尔曹非斗筲之人,如此决择而就大计,不负良缘矣。然,吾闻之,自鸿盘西京,金羁照路,日耽于乐而欲纳茂陵女也。亦闻之,居人愁卧,旧林独潜,云路相隔,魂逾佚而案流徵,中操郁郁焉。莫非色衰而爱弛耶?既然,不能驻景,又何奉百金而作《长门赋》?”相如负愧,曰:“时文君作诗呈来,省吾良知,虽胡秦而远近理齐焉,遂了非分之念。非我色也,孰不知,效君《好色赋》而作《美人赋》,实秉明心以示人也。东邻亦有女,视之国容,然余脉正于内,心正于怀,终弃而不许焉。”


宋玉危坐,未及应之,时陈王近而语焉:“君之《高唐》、《神女》二赋,实瑰玮之辞也。国朝黄初三年,余朝魏阙,过洛水,念宓妃,感君对楚王神女事,遂作《洛神赋》,时洛神延伫水上,体闲仪静,举止详妍,烟视而生定,诚悦其淑美而无良媒矣,唯托斯水以通辞也。昔和余以佩玉,指潜渊而为期,然亦绮梦尔。徒遗想像,教人顾望怀愁。宋玉对曰:“陈王斯赋定有本事,可否道来?”陈王曰:“宓妃也,甄妃也。初乃汝南袁熙内人,上蔡令甄逸之女也。吾本求之,既不遂,陈郡比邻汝南,虽域近而情不能也。后息洛水,思之,忽见女来,自云本托心焉,奈身不遂,愿以金镂玉带用荐枕席,言常情能具,因作此赋矣。”宋玉曰:“宓妃,北国女神也,吾辈托辞皆为通其意耳。”


相如曰:“巫山洛水,厝南厝北,实神仙姊妹矣。”宋玉对曰:“唯唯。吾三子皆有所得,吾与子建徒有心得,皆绮丽清梦尔,而长卿独幸甚矣,可与文君守。”陈王则曰:“梦矣美矣,时难求矣,羡矣慨矣,幽绪浓矣。”又曰:“岁月兮不居,中夜兮长叹,人神兮道殊,骊驹兮在路,盛年兮莫当,吾谁兮与归?”合座颔之。


时河汉欲倾,吾神志既醒,三人犹目色仿佛,景附于心,久不能去。

雪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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