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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月间，家乡的春意还有些薄，北归的燕儿也还在路上，泥土却有些按捺不住性子了，急着想要翻出芳香的气息来。蚯蚓似乎还在沉沉的睡梦之中，春江上的薄冰碎成晶莹的碎片，在暖阳的日光里黯然消失，几只水鸭在水面上嬉戏，淡淡的柳枝微微拂过，涟漪便一圈一圈地荡了开去。 泥土里急不可耐冒出的野草野菜经春风的几个吹拂，蹭蹭地长起来，野荠菜，蒲公英，野芹菜······，吸了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水灵鲜嫩，自带灵性，各自在春天里闹腾起来。 想念最多的还是野韭菜，田间地头，藏在各种的野菜蔓草间，一棵棵，自以为沉静内敛，不张不扬地在生长着，却不知，那浓烈的香味早已出卖了它自己。浓郁的香，是比精心伺候的菜地里的韭菜更浓烈的香。 菜地里的家韭菜是活泼喜悦的翠绿，碧莹莹的，一簇簇堆在一起，青碧可爱。地头上的野韭菜是沉稳内敛的油绿，一根根独自生长着，细细的长叶朝四面舒展，拔出来，嫩白的茎，衬着洁净的绿，清新鲜嫩。 野韭菜独自清炒来吃，味道其实并不甚美，因其纤维粗，口感不脆嫩，若是腌制做成咸菜，淋上几滴香麻油，则滋味美妙，是佐饭的好菜。香麻油的油香混着野韭菜的浓香，香味劲爆，真正是别有风味。 不过，野韭菜做的最多的应该是野韭菜粑粑。春来了，天暖了，只要走在田地里，野韭菜是随处可见的，父母做完活，随手掐几把，或是我们散学归来，去挖一篮。坐在井边，掐去老叶，掐去根须，就着井水漂洗，清澈的水盆里，是满满的白茎绿叶的野韭菜，白白绿绿的甚是可爱。采摘和清洗过野韭菜的手上沾了它浓烈霸道的香，好久好久也散不去。 洗好的野韭菜切得细碎，拌了盐，和在面粉里，加水，搅拌均匀，锅里热上菜籽油，和好的面放进锅里，用手一圈一圈地碾，成圆形，慢火煎，翻面，两面成焦黄。而野韭菜的香在热气的熏蒸下，早已飘出厨房，远远地散逸开去。 十里八乡的闻到了，都知道哪家做韭菜粑粑了，孩子便闹腾了，也吵着要吃，于是父母便应承明日晚上的野韭菜粑粑了。荆楚之地是鱼米之乡，一年四季吃的是稻米，虽说不馋面食，但吃一次面食也是难得的一次。早中晚都是米饭，不是吃不惯面条饼子，却也嫌揉面和面麻烦，再者地里出的是稻谷，麦子少，面粉都是要买回来，不像稻米自给自足。所以吃一顿面食是比较稀有的事情，但是春天里的这几顿野韭菜粑粑却是必不可少的。 香气四溢的野韭菜粑粑出了锅，盛在竹篾子里，一个一个不太圆的饼子垒在一起，热气腾腾，香气扑鼻。一口咬之，外焦里嫩，香香脆脆，唇齿间香味蔓延。灯下围坐着一家人，孩子吃得欢喜，父母看着孩子欢喜自然也跟着欢喜，初春的晚上浓浓地氲着暖暖的气息。 这几日的倒春寒过后，春又该醒了，桃花要开了，梨花要开了，油菜花开始酝酿大片大片耀目的金黄了，野草绿了，野菜冒头了，春天里的野韭菜也油绿起来。 朋友圈里已晒出了今春第一轮野韭菜和做好的野韭菜粑粑，隔着屏幕似乎也能闻到那浓郁的香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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