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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富家小姐落魄成女佣,她在98岁时温暖日本万千心灵

 北书房2014 2017-03-29

活过了九十

我开始写诗

每天的生活

有滋有味

尽管身体老朽

瘦似枯枝

然而目光如电

透人心脾

耳朵,听得见微风的细语

嘴巴,能说上三天不停

 “阿婆,您真有精神啊”

对喽

您越夸我

我越起劲


《我呀I》


提笔写诗那年,她92岁。

读者跨度从14岁到100岁不等,但占多数的,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经历过军国主义也见证了战后的重建,从富家小姐到落魄女佣,离婚又再婚,这位名叫柴田丰的老人在98岁时出版畅销诗集,风头一度赶超村上春树。


作为诗歌市场的销量担当,她用14行诗驱散了不少人的精神阴霾。



1911年,柴田丰出生在一个富裕米商家庭,十多岁时家道中落,被迫把房子转卖他人,一家人挤在大杂院里生活。


一战爆发后,她就和母亲一起在旅店里做服务生,每天铺床叠被勉强支撑过日。

 

在帮工人家受了欺侮

我来到幸来桥边哭泣

阿福她总是

笑眯眯地

给我打气:

 “勇敢、坚强!”

巴波川的潺潺水声

蓝天

白云

幸福来临的桥梁

还有善解人意的阿福

使八十年前的我

顿时感到:

我挺得住


《幸来桥》



二十多岁时,通过亲戚介绍,她遇到了第一个男人。结果对方不但烂赌嗜酒,偶尔还对她拳脚相加。百般托人居中调停,离婚收场。


33岁,他遇到第二任丈夫,生下了名唤健一的儿子。柴田丰这才感受到了幸福,每天相夫教子,平平淡淡间,青丝变白雪。


当我告诉你

怀上了孩子时

你说

 “真的吗?

真是太兴奋了

从今

往后

我可要好好干活了”

那一天

我们并肩走在

樱花大街上

回家。

那一天是我一生中

最最幸福的

一天


《回忆》



年轻时就爱阅读的柴田丰,五六十岁时又喜欢上日本舞,后来扭了腰,便又作罢。


暮年的抑郁在1992年丈夫去世后更加无法排解。

何必死追不放

使你所爱的人痛苦不堪

你知道吗?

忘掉爱人的

勇气

更加可贵啊

因为过后

你就会恍然大悟

有一个人

再默默地惦记你

只是你

浑然不知而已


《献给你II》



此后20年里,她一直独居,家庭看护和儿子每周都来探望,但她只有永远的唉声叹息。直到一天,儿子突然说:“妈妈不如试着写诗吧!把您的心里话,写下来告诉我们”。


就这样,柴田丰开始写诗,90年的人生变成了柴田丰笔下的诗歌。


床头枕边

常放的东西是

小收音机

药袋子

还有写诗用的

本子和铅笔

墙上挂着的

是日历

日期写着的

是护理员的名字

和来探望的

时间

画了红圈的

是儿子儿媳来访的

日子

十八年了

独自一个人的生活

我依然过得

有板有眼


《我呀II》



虽然也曾写着写着就湿了眼角,但孤寡老人的生活,似乎并没有被她过得多么不忍直视。

 

滴答,滴答

水龙头在不住地

掉眼泪

不论你如何伤心

如何难过

总是哭哭啼啼的

那可不行

倒不如一把拧开了

水龙头

让眼泪流个

淋漓畅快

然后

找一个新杯子

喝一杯咖啡


《给自己》


这些诗像一座会呼吸的图书馆,装载着一百年的智慧,人们在地铁里、公车上,读着、听着她的回忆。


《人生别气馁》剧照


2011年3月大海啸之后,NHK电视台邀请柴田丰,到电视上朗诵她的诗。已经整整100岁的老奶奶,用她的声音和诗句,温暖着灾后惶恐的日本民众。


可不能为

一事无成

而意气消沉

看看我吧

九十六年来

没干成的

事情

堆积如山

孝顺父母啦

教育孩子啦

还有许许多多

半途而废的技艺

可我确实用过功的哦

用功本身不就很可贵吗?

振作起来吧

一定要紧紧地抓住些什么

为了你的人生

没有遗憾


《献给你I》



即便过了100岁,老人依然对生活充满信心,每次出门前都要精心化妆,像少女一样为穿戴什么而烦恼,口红、镜子还要随身携带。

儿子上小学时

曾经开心地告诉我:

 “同学都说,‘你妈妈真漂亮’”

我那天起

我就开始

认真地化妆

到了九十七岁的今天

我依然认真地

化妆

依然期待着

有人夸我

漂亮


《化妆》


她厌倦被当做痴呆老人一样来对待,她宁愿有人与她谈时事论经济。

 

请不要叫我

老奶奶

 今天礼拜几呀?

9+9等于几呀?

拜托

请不要再出

这类

傻瓜题

 “柴田女士

您可喜欢

西条八十的诗?

您如何看待

小泉内阁?

你这样提问

才合我心意


《致大夫》


柴田丰生前说:“到了我这个年龄,就连每天要起床都是件很累的事。可尽管如此,我还是‘呀呼儿哟’地从床上爬起来,不论怎样孤单、寂寞,我也都在考虑:人生,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也还是要从当下开始的。”


《人生别气馁》剧照


2013年1月19日,柴田丰老人在日本一家老人院过世,享年101岁。对这一生,她心存着感激。

 

我呀

得到了别人的关怀

便在心里开个户头

存起来

孤寂落寞的时候

只要取出这份存款

便又精神百倍了

我劝你呀

快从现在开始

也存上吧

它可比社保金

合算多了

《存款》


尽管百年的生命给了她无尽的苦难,柴田丰老人从未怨怼生命,努力的活着。


我呀

好几次都想到过去死呢

然而

开始写诗后

得到了很多人的

鼓励。

现在

我再也不说丧气话了。

尽管我已经

九十八岁了

我还要谈恋爱

我还有梦想

我还要登上

云端

乘风飞翔


《心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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