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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书说到，魏征等三人主持法会选秀，刻意表现出对玄奘的亲近熟稔，众僧打听到玄奘的身世，揣度丞相心意，便纷纷吹捧推举玄奘为法会主持。李世民闻报大喜，封玄奘为大阐都僧纲，总领佛门，成为天下首僧，欲借法会之机，把天下佛门纳入朝廷体制。 话说玄奘法师拜接了圣旨，做了那大唐佛界的首僧，便辞出皇宫，径至生化寺中安排法会之事。生化寺僧众先已得报，知道是新任的天下都僧纲驾到，主持和尚怀庆禅师率领阖寺僧众早已肃列两旁，恭迎玄奘法师。 玄奘见状，心中自是欢喜，只是终究年轻面薄，当不得如此奉承，眼见众僧行礼，忙快步上前之主，对怀庆禅师道：“大师切莫多礼，玄奘觍受圣恩，担了如此重责，深感肩不胜荷，还要请大师多多相助才是。大师且受我一礼！”说着便合十躬身下去。 怀庆和尚见玄奘谦逊知礼，大喜过望，忙还礼谦谢，随后满脸堆笑道：“既是师兄如此谦光，老衲便不敢自外，凡事若有需要，师兄尽管吩咐便是！师兄适才见驾辛苦，还请先到方丈用茶，我也要请教师兄，朝廷欲如何操办法会，以便效劳也。” 玄奘见怀庆和尚如此上路，顿时大感亲近，笑道：“师兄说的是，那便有劳师兄了！”说着，二人相视一笑，亲亲热热地往方丈而去，化生寺众僧见状，无不欢喜，知道搭上了玄奘这条路子，便是得了通天的捷径，当下几个知客僧不待吩咐，便引着僧众殷勤招待玄奘的几个随行弟子和护送官兵。一时寒暄之声此起彼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原来这生化寺虽不是什么名刹古寺，却因为近水楼台，常有达官贵人前来游玩，自从怀庆和尚做了主持，越发着意奉承，又从南边觅了几个擅做素席的厨子，更是名动京师，引得各门勋贵成为座上常客。久而久之，竟连皇宫大内都听闻生化寺的名头，世民也曾数次临幸，对怀庆和尚甚有好感，故而此次法会便教放在生化寺举办。 却说怀庆和尚引着玄奘进了方丈，转入精舍，教随侍的弟子去取最上等的好茶烹煮，转向玄奘笑道：“听闻师兄曾在南方修行，吃茶上定然十分讲究。老衲素来粗俗，不甚懂得此道，还是听过几位皇亲贵戚闲谈，方知此中也有三昧。可巧还有几两极品好茶，据说是外藩进献的，还是前上个月一位王爷所赠，老衲自知无福消受，今日刚好请师兄品评品评。” 玄奘闻言，大感荣幸，合十谢道：“多谢师兄，谅玄奘怎敢当此厚待，没得折福消寿。”怀庆和尚连忙谦谢，二人随口谈笑，不一时茶已烹好，弟子用托盘捧出献上，玄奘谢过接了，凝神看去，果见茶汤色润香浓，虽是一眼便看到了碗底，却又似深不可测一般，不禁赞道：“果然好茶！”说着便轻轻啜了一口，含在嘴里瞑目细品，只觉温香滑软，吞咽时不疾不滞，落肚暖柔，齿颊留香，不觉摇头赞叹道：“的是极品好茶，贫僧今日真是大饱口福也！不惟茶好，这烹茶的火候也自不凡，非此绝技，不能尽善其味矣！” 怀庆和尚大悦，笑道：“师兄果然厉害，只一口便道尽了此茶的好处！既是师兄喜欢，待会便请师兄把余下的茶叶拿了去，也免得留在我这里糟践了。” 玄奘大感不安，连忙辞谢。怀庆笑道：“师兄何必谦让？非师兄这等品味，便是可惜了这茶叶的好处。正所谓千里马不遇伯乐，无非盐车之骥；焦尾琴不遇蔡邕，不过烧灶之薪也。师兄今日饮得此茶，乃是你们的缘法，切不可以俗礼推让，辜负了此茶也！” 玄奘听得怀庆如此谈吐，不觉刮目相看，暗道：“这怀庆和尚当真厉害，不惟只会察言观色，口才极佳，胸中亦颇有学识也！无怪乎区区一个化生寺竟能在他手里做出如此声势。看来若能得他相助，办此法会定当事半功倍也！”念及此处，便越发放下身段，和怀庆深相结纳。 怀庆见玄奘坦诚可亲，便也不再掩饰，将京城佛门诸般人事细备说了，又为玄奘出谋划策。二人越谈越投机，直到上灯时分仍不觉丝毫疲惫，就连晚饭也是送到精舍中边谈边吃。不觉更鼓响起，玄奘于法会之事已然智珠在握，便起身告辞。怀庆早教弟子收拾了卧房，服侍玄奘就寝，回想一日经历，不觉又是得意，又是欣慰。 次日拂晓，玄奘因心里有事便早早起身不再睡，正自犹豫是否派弟子去唤怀庆，却听物外一声咳嗽，有人低声问道：“师兄可是起身了？”正是怀庆的声音。玄奘大喜，忙出声答应，一边就去开了门。 二人此时已有莫逆于心之感，相见只是一笑，也不多做客套寒暄，略道了乏便依照昨日所议，一边安排弟子去通知各地僧众都来生化寺聚集，一边传出号令，教打造禅榻，装修功德，整理音乐，一切布置妥当，已是正午时分。众僧见玄奘号令分明，井井有条，不知多出自怀庆策划，还道他是名门子弟，果然指挥若定，心中都是暗自佩服。 未牌时分，众僧已然齐集寺中，玄奘依照商议，选出大小明僧一千二百名，分派至上中下三堂，诸所佛前，物件皆齐，头头有次，各有职守，端的是条理清晰，事事明确。 玄奘见诸事齐备，便亲自写了奏折，将选定的吉日良时报与皇帝。世民览奏，见选定在了本年的九月初三日，开启做七七四十九日的水陆大会，便教司天监核查时日，果然是黄道良辰，便大喜准奏，并下诏传令皇亲国戚及文武大臣，都要到期赴会，拈香听讲。 转眼到了吉日，正是贞观十三年，岁在乙巳，九月甲戌初三日，癸卯良辰，大阐法师陈玄奘聚起那一千二百名高僧，各分职守，便要在法坛开演诸品妙经。贞观天子李世民也早已斋戒沐浴，早朝简短开毕，便率领文武百官，乘着龙辇凤车，出了金銮宝殿，径至寺中听经观礼。 到了生化寺，玄奘法师率领一众高僧，已在寺门外迎候。世民和众僧相见了，便率百官一同拈香，先去拜了佛祖金身，参了菩萨罗汉，随后玄奘引着来到法坛，让入贵宾席位。世民见席位舒适素净而不露奢华，心中甚是喜欢，又抬头看那道场时，只见幢幡飘舞，宝盖飞辉，围拢着世尊金像，映衬着罗汉玉容；法坛上瓶插仙花，炉焚檀香，锦树辉辉漫宝刹，香云蔼蔼透清宵；再看那供桌之上，时新果品砌朱盘，奇样糖布置起来，酥堆彩案；外围是三堂九品，罗列着千百僧众，瞑目诚意诵真经，一心专要度冤魂。 世民大喜，转头问道：“如此布置，甚是新颖，却是谁人策划？” 玄奘矜持一笑，怀庆长老躬身答道：“玄奘法师想是夙世高僧，布置法坛时，他忽发奇想，说前世似曾参与西天盂兰盆会，依稀记得几分，便据此布置起来，果然美妙非凡！” 世民大感兴味，对玄奘笑道：“朕曾听说法师身世甚是传奇，令堂夜梦仙人而得孕，而后于坎坷中多曾得遇神仙相助。如此看来，法师莫不是罗汉转世，天赐我大唐之福也？！” 玄奘虽知皇帝不过是吉言应景而已，却也不禁心中一动，若有所悟，一时竟呆在那里，不知所答。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六十二回：生化寺玄奘筹法会，长安街观音解金蝉 ***原创内容，转载请注明作者信息*** 【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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