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国学”的名与义

 铁兵88 2017-04-07

“国学”的名与义


        本文为“书山觅宝”书友原创,欢迎点赞,欢迎赞赏。赞赏所得将全数转交作者


近几年,“国学”一词在报刊和电视、网络上的使用率越来越高,打着“国学”旗号的各种民间活动也越来越多,如祭孔、读经、穿汉服等等,网络上遴选“国学大师”的活动也进行得如火如荼,各地大小书店的畅销书柜中也摆出了各式各样的所谓“当代国学经典”,此外,一些高校纷纷办出所谓的“国学研究院”、“国学研修班”,类似旧时私塾的民间教育机构也悄然兴起……因此有人说如今出现了一股“国学热”。那么,在中国正面临着“完成第一次现代化和加快进入并努力完成第二次现代化的双重压力”的今天,中华大地上为什么反而会出现这么一股以传统文化为主要内容的“国学热”呢?所谓“国学”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概念呢?



“国学”一词,古已有之,本是“国立大学之称”,相对于“私学”而言,历代典籍多有所载,如《周礼·春官·乐师》:“乐师掌国学之政,以教国子小舞。”韩愈《唐故国子司业窦公墓志铭》:“教诲於国学也,严以有礼,扶善遏过。”和邦额《夜谭随录·庄劚松》:“吉州庄寿年,号劚松。乾隆初年,贡入国学。”……和邦额为清乾嘉年间人,由此可见,“国学”一词直到清中期还是指“国立大学”,与我们现在所说的“国学”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我们现在所说的“国学”概念大抵形成于清末民初,是一个为了“别于外国学术”而提出的概念。而所谓“外国学术”,在当时主要就是指西洋学术,即通常所说的“西学”。因此可以说“国学”是与“西学”相对应而产生的一个概念。关于这一概念的最早使用者,说法颇多,目前尚无定论。据刘梦溪先生的研究,应该是梁启超,理由是“黄遵宪在1902年9月写给梁启超的信中,曾提到任公先生有办《国学报》的设想。”另外,梁启超在1904年撰写的《中国学术变迁之大势》一文中,“其结尾处也明确使用了‘国学’的概念。”而使用这一概念时间早、次数多、影响大的另一位人物是章太炎,除了在其著作中频繁使用“国学”一词外,章太炎一生还有过四次“兴师动众”的国学讲演,黄侃、鲁迅、周作人、钱玄同、朱希祖、许寿裳等后来的学界名流都出其门下,其讲演内容也由其弟子整理成《国学概论》《国学略说》等书出版流布。到上世纪二十年代,随着北大国学门和清华国学院的先后成立,“国学”的概念已被普遍接受和使用,以“国学”一词入名的刊物、著作就有好多种,刊物如罗振玉创办的《国学丛刊》(1911年)、北大国学门的《国学季刊》(1923年)、厦门大学国学研究院的《国学专刊》(1926年)、上海国学研究会的《国学辑林》(1926年)、清华国学院的《国学论丛》(1927年)、北平中国大学的《国学丛编》(1931年)等。著作如章太炎的《国学概论》(1922年)、钱穆的《国学概论》(1928年)、顾荩臣的《国学研究》(1930年)、蒋梅笙的《国学入门》(1943年)、曹伯韩的《国学常识》(1943年)等。虽然这些刊物都只维持了很短一段时间,北大国学门和清华国学院也分别在1927年和1929年相继停办,但“国学”之名却被承袭了下来。对于这一名称,当时的学者们虽自己常用,却颇有微词。钱穆在其《国学概论》的“弁言”中说:“学术本无国界。‘国学’一名,前既无承,将来亦恐不立。特为一时代的名词。”曹伯韩也认为:“学术没有国界,当代各国都没有特殊的国学,而我们所谓国学,从内容上看,也就是哲学、文学、史学等等的东西。……对于具有种种内容的学术,为什么不加以各别的名称而必须采用笼统的总名称呢?”马一浮更是指出:“国学这个名词,如今国人已使用惯了,其实不甚适当。……今人以吾国固有的学术名为国学,意思是别于外国学术之谓。此名为依他起,严格说来,本不可用。……然即依固有学术为解,所含之义亦太觉广泛笼统,使人闻之,不知所指为何种学术。”


“国学”之名已是“不甚适当”,那么要给“国学”下一个定义,就更困难了。在章太炎看来,“国学”即“国故”研究,而“国故”即“经、史、子、集”四部,所以“国学”就是“小学、经学、史学、诸子、文学”之总和。胡适在《国学季刊》的“发刊宣言”中对“国学”进行定义时,也使用了太炎先生首创的“国故”一词,他说:“‘国学’在我们心眼里,只是‘国故学’的缩写。中国的一切过去的文化历史,都是我们的‘国故’;研究这一切过去的历史文化的学问,就是‘国故学’,省称为‘国学’。……过去种种,上自思想学术之大,下至一个字、一支山歌之细,都是历史,都属于国学研究的范围。”


胡适在这里把“国故”的范围扩大了,将其解释为“中国的一切过去的文化历史”,而不再仅限于章太炎的“经、史、子、集”四部,这样,“国学”的内涵就成了“研究中国的一切过去的文化历史的学问。”国粹派代表人物邓实也持此观点,认为“国学”即“一国所有之学也”。胡、邓二人的定义即是“以吾国固有的学术名为国学”,似乎是把“国学是什么”的问题解释得很明白了,但问题在于所谓“吾国固有的学术”实在是“所含之义亦太觉广泛笼统,使人闻之,不知所指为何种学术。”所以马一浮进一步指出:“国学者,六艺之学也。……六艺者,即是《诗》《书》《礼》《乐》《易》《春秋》也。此是孔子之教,吾国二千余年来普遍承认一切学术之原皆出于此。”马一浮在这里将“国学”的名义楷定为“六艺之学”,并提出“六艺该摄一切学术”、“西来学术亦统于六艺”,但把“国学”与儒家的“六艺之学”等同起来,毕竟也欠妥当。与马一浮有类似观点的是陈寅恪先生,他认为“吾中国文化之定义,具于《白虎通》‘三纲六纪’之说。”即是以儒家的伦理学说为“国学”。

章太炎、胡适、马一浮、陈寅恪等人对“国学”的定义虽各不相同,却也没有根本的分歧,只是各自在限定“国学”的范围时所采用的标准有宽有窄罢了。胡适、邓实以“吾国固有的学术”为“国学”,较宽;马一浮、陈寅恪以“儒学”为“国学”,较窄;章太炎以“经、史、子、集”之学为“国学”,则介乎宽窄之间。时至今日,“国学”仍然是一个谁也说不明白的概念,更没有一个统一的所谓“标准定义”。人们现在提到“国学”,大多是指所有的中国传统文化,主要包括四个层面的内容:“一是物质层面,如中国的饮食、中药、茶、酒、瓷器、服饰等;二是技术层面,如武术、中医等;三是制度层面,如历代律令典章制度;四是精神层面,如道德伦理标准、价值观等。”这与胡适、邓实的定义相符,只是将“国学”又进一步推而广之,不限于学问和研究了,这一最宽泛的定义,季羡林先生称之为“大国学”。



书山觅宝 学海泛舟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