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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真理比发现真理更难——女法医王雪梅

 我们一起走过啊 2017-04-08

#法医王雪梅#“坚持真理比发现真理更难”;“你是什么东西,打电话吓唬我?告诉你,我王雪梅从小是吃豹子胆长大的!”“管你是什么人,别跟我玩这套威逼利诱的把戏,没用!我这条命摆在这儿,杀了我可以,改鉴定结果,不可能!”——女法医傲然屹立,铁骨铮铮!

曾任最高人民检察院主任法医师,现已退休;曾任中国法医学会副会长,现已辞职。

这几天,著名女法医王雪梅成为媒体热点人物:她公开宣布退出中国法医学会,并辞去中国法医学会副会长一职。辞职的原因,是她不同意中国法医学会的一项鉴定结果,事关2010年大学生马跃在北京鼓楼大街地铁站坠落铁轨触电身亡事件。

王雪梅有个外号叫“中国首席女法医”,这个名号尽管并不准确,但却表达了许多人对她专业能力和人格魅力的某种肯定。作为一个外形出众、从小生活优渥的女人,一个小时候的理想是当舞蹈家、军事家和科学家的女人,王雪梅最终从事了一项让很多男人都望而却步的法医工作,担任最高人民检察院的主任法医师。

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王雪梅的办公桌对面,放着一男一女两具骷髅,随时提示着她是一位与亡者对话的人。而她的作为,更像是法医界的女侠,好打抱不平,有着强烈的正义感和倔强的脾气。这让她的职业生涯一路都在得罪人,而且很多都是领导,为了不影响家人,她甚至坚持与丈夫离婚。

在这个强悍的女人背后,她也有雅致与柔情的一面,她喜欢别人称她为“最美丽的女法医”,喜欢媒体用把她拍得漂亮的照片。

美女老师一堂课

让她立志当法医

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的人,一般多是经历坎坷,但王雪梅却很顺利,她的父母是部队高级教官,在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的困难时期,哪怕自己吃不饱,也要给她提供充足的糖果点心。那时,父母的战友请他们一家吃北京烤鸭,在那个年代,这是无上的奢侈。但王雪梅尝了一口不喜欢,就直接吐掉了。尴尬不已的父母忙着向战友道歉,却不曾责备她一句。

王雪梅小时候就是部队大院里出名的洋娃娃,可爱的模样连部队领导们见到她都要弯腰讨好,只为逗她一笑。用现在的说法,王雪梅小时候绝对是一个让大人都想亲近的小萝莉。只是,小小年纪的王雪梅并不领情,她若不喜欢,管是多大的领导也一样立马翻脸。 她说,“我从小就不知道敬畏任何人,这是我性格最大的缺陷。”

这个在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13岁的时候,正遇到特殊时期,学校都没正常上课了,她觉得闲在家里无聊,就偷偷给部队里爸爸的战友写信,强烈要求参军。因为爸爸不同意,她还闹了三天绝食,最后如愿以偿地成为一名卫生兵。

虽然从小被周围的人宠着,但要强的王雪梅却很能吃苦、部队野营拉练,一天100里的急行军,她坚持要去;部队去火车站拉水泥,她也要去,一包水泥100斤,扛着就走。转业分配工作时,她选择到西安儿童医院当护士,一年之后,她就当上了护士长。

1978年恢复高考,王雪梅决定参加报名参加高考,然后请人帮忙辅导,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复习。本来当时还有工农兵学员,因为王雪梅在医院表现特别好,可以保送去当工农兵学员。王雪梅却坚持参加高考,说一定要自己考上。

最后,她如愿考上西安医科大学医疗系。

她开始并没想过当法医。和很多人一样,王雪梅觉得法医这个职业挺让人害怕的。但是,某天在一位同学的鼓动下,她去听了一堂法医讲座,讲课的是一位美丽文静的女老师,“她优雅、风趣、爽朗,完全颠覆了我对法医的看法。”听这位美女老师讲的一个个案例,了解到法医是如何通过自己的工作探寻真相,为受害人申冤,将真凶绳之以法之后,王雪梅立下了做法医的志向。

本科毕业后,王雪梅成为著名法医专家胡炳蔚、刘明俊夫妇的硕士研究生,并在1986年研究生毕业之后,被分配到最高人民检察院从事法医专业技术工作。

“在我的法医世界里,我看的是在天之灵”

30岁那年,王雪梅便成为了最高检察院的第一任专职法医。当时,针对监狱非正常死亡案及国家公职人员刑讯逼供致人死亡案的死因鉴定,还处于起步阶段,送到王雪梅这儿的尸体,大都来自重大疑难案件。“一是死得不明不白,经过很多人检验仍找不出死因的;二是检察机关自侦案、监狱非正常死亡案、国家公职人员刑讯逼供致人死亡案;三是通过文证审查发现有漏洞、检察机关认为有必要重新鉴定的。”

那会儿的王雪梅天天跟打仗一样,带着一大帮基层的法医奋斗在一线。对她来说,尸检是第一位的。生有生的规律,死有死的规律,交通事故、斗殴,一定都是有规律的。要是伪造的,假的,一定会有破绽。

“其实法医一点都不神秘。”王雪梅说,到现在为止,如果在路上遇到事故,有尸体,她还是会害怕得绕着走,“但在我的法医世界里,我看的是在天之灵。尸体是表象,你看不到他的在天之灵,我能看到。我用心在看。那是忘我的状态,是跨越时空的。”

到最高检工作不久,王雪梅接到一个案子:某省城一名出色的刑警队长在侦破案件时,抓获了一名犯罪嫌疑人,不久,嫌疑人突然死亡。如果他是病死的,刑警队长就没有任何责任;但如果是刑讯逼供致死,刑警队长就将承担法律责任。鉴定证实,嫌疑人是因外伤造成挤压综合症,最终导致死亡。

这是王雪梅最不愿看到的结果,她第一次痛苦挣扎———如果按事实签发鉴定书,这个刑警队长可能就此锒铛入狱,她自己也会因此得罪同行,可如果不是……最终,王雪梅一字不改地签发了鉴定。

鉴定书发出后第3天,当地法院作出判决,判处刑警队长有期徒刑3年。紧接着,刑警队长跳楼自杀。“那段时间,很多人恨我、骂我。他们说,一年前,也是在这栋楼,他为追捕逃犯从二楼跳了下去,摔伤了,他是个英雄,但这个英雄被我害死了。直到现在,每每想起这件事,我还会流泪。”

在一次参加电视节目录制的时候,王雪梅回忆这个事件时说,在那之后,每当有人情因素要干扰她做鉴定结果时,她脑海中就会浮现这位刑警队长的影子,“好像他在看着我说:王雪梅,你对我是秉公执法,你对其他人也可以吗?我咬着牙说:哥们儿,我能!”

因为坚持自己的原则,王雪梅受到的各方压力可想而知。除了有名有姓的求情电话,还常有匿名电话。王雪梅回忆说,某次有人在电话里威胁她,她冲着电话就骂:“你是什么东西,打电话吓唬我?告诉你,我王雪梅从小是吃豹子胆长大的!”电话那端悄无声息,王雪梅摔下话筒,抬头一看,门里门外站满了被惊动的同事。“管你是什么人,别跟我玩这套威逼利诱的把戏,没用!我这条命摆在这儿,杀了我可以,改鉴定结果,不可能!”

坚持真理比发现真理更难

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王雪梅有两个要求:千万不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不怕累、不怕脏的劳模,因为她不是;要多用把她拍得漂亮、很美的照片,因为她是(美女)。

王雪梅经手的一个案例流传很广:通过断裂的舌骨,证明一个死了多年的人为他杀。在媒体报道中,腐尸的臭味和粉尘化的衣服令在场的人无不掩鼻躲避,王雪梅却趴在尸水中,捡起一根根白骨,排放整齐。U形的舌骨比曲别针大不了多少,王雪梅在尸水中反复摸索,直至将它摸了起来。现场爆发了一片掌声,随行的死者家属和工作人员感动得落泪。

“我没觉得多么辛苦、多么难以忍受。”王雪梅说,除了上学的时候和刚到最高检的时候自己动手解剖过一些尸体外,此后更多是由别的工作人员动手解剖,而她则带着手套在一边“袖手旁观”。“只有当他们解剖不到位,或者需要扒开一下看看细节外,我才动下手,自然也谈不上辛苦。”

在王雪梅的工作中,大部分都是案头的,而非是解剖现场,他们需要法医们从送上来的照片等材料中对尸体进行鉴定。这是王雪梅的强项,她一直为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和准确的推论骄傲,通常情况下,20分钟内她就会对死因有一个大致的判断,这一点也在法医界为她赢得了声誉。与之相比,基层法医的工作辛苦、枯燥得多,收入却十分低。王雪梅说,如果让她在基层做法医,她顶多坚持两年。“真正值得尊敬和关注的是他们。”

面对公众和采访时,王雪梅都会强调法医这个职业带给她的快乐,“我很享受这样的生活,这是法医最理想的生活状态。”然而在网上,王雪梅却写道:“10多年过去了,它给了我太多的遗憾和失望。在这个圈子里,我常常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悲哀,甚至对自己多年来的追求和探索价值产生了怀疑。”

一位儿子涉嫌刑讯逼供致犯罪嫌疑人死亡的老警官,曾在深夜敲开王雪梅房间的门,他和儿子都是警察。老人瘦削,笔挺,穿着整齐的警服,默默地将申诉材料交给王雪梅,并敬了一个礼。“记得当时我很认真很诚恳地向他承诺:我一定会做出一个公正、客观、科学的鉴定结论。”

但一向自信的王雪梅,最后却无论如何不肯正式受理对此案的法医学复核鉴定。因为尸检证据显示:老人的儿子的确刑讯逼供并导致犯罪嫌疑人死亡。“在那个时候,我更加刻骨铭心地体会到,从某种意义上说,坚持真理比发现真理更难。”

“我不想做完美的人,我只要做王雪梅”

记得王雪梅研究生快毕业时,她的导师胡炳蔚教授十分感叹地说:“哎!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他叮嘱这位女弟子说:“你到高检后,面对的不仅仅是千奇百怪的尸体,还将面对千奇百怪的社会现象和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然而直到今天,已经57岁的王雪梅,仍然和孩提时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说想说的话,不顾及任何人情世故。同事对她也常看不惯,比如有同事批评她穿衣服太奇特,王雪梅得知后一口气做了13套旗袍,每天换一套。她甚至正告领导:“我身上全部的毛病、所有的缺点,都是天性中的东西,我绝不会把与生俱来的天性毁掉。改正了这些缺点,我就不是我自己了。我不想做完美的人,我只要做王雪梅!”

做自己的代价是:尽管王雪梅业务精通,单位里的一些荣誉称号和表彰,却从来与她无缘。还有,王雪梅1970年当兵、1986年进最高检察院、1997年进入领导班子。跟王雪梅同期进入最高检察院的人,就算当时是打字员,现在都是正厅级了,但王雪梅还是副厅级。

单位不是没给过她机会:2009年,副厅级提升正厅级,王雪梅拒绝报名。后来单位要她述职,王雪梅反问:我不报名我为什么要述职?刚开始单位以为她在闹情绪,说那就去政治部填个表,王雪梅还是不要。

如此“张狂”的底气,是她自信心中坦荡。“第一我不介入政治,第二我什么都不要。房子我不要,待遇我不要,弄得他们很郁闷……我跟自己说,王雪梅你稍不留神,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利益太多了,还有各种牵绊。我觉得我过不了的就是亲人这一关。这是很痛苦的过程。我如果不抛弃亲情,我走不到今天。”

王雪梅与丈夫在女儿四岁的时候离了婚,她和丈夫是经人介绍谈恋爱的,丈夫对她颇多照顾。在生活中,王雪梅是个“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连简单的家务都不会,丈夫包揽了她和女儿生活上的一切需要。王雪梅并不讳谈自己失败的婚姻,但避谈失败的原因。

与前夫和平分手后,王雪梅过上了自己喜欢的单身生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生活随心所欲。”前夫再婚后,她也由衷为他感到高兴。“他现在很幸福,那才是他该拥有的生活。而且,如果不离婚,以我的情况,会给他的仕途带来困扰的。”简单几句话里,多少难言心酸。

王雪梅的家在单位旁边,她有时下午不上班就回家弹琴,一弹就是几个小时。这两年她还迷上了跳舞,只是人家都跳交谊舞,独她与众不同地跳迪斯科。在节奏强烈的音乐声中,她的舞姿奔放而激烈,旁若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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