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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日科夫:莫斯科“沙皇”18年

 铁血老枪 2017-04-10

卢日科夫:莫斯科“沙皇”18年

俄联邦中央将地方权力收归中央是导致卢日科夫下台的深层次背景。

他曾在克里姆林宫的眼皮子底下,创建了属于自己的“独立王国”;而在这个联邦制大国新一轮中央集权化风暴中,他的离场也无可避免

《国际先驱导报》特约撰稿姚望发自莫斯科当我一个箭步窜到前方,寻找合适拍摄角度时,一个墨镜大汉突然挡在我面前,用宽厚的胸膛阻住我的视线;当他看到我掏出的是相机而不是武器时,善意的让出位置。我镜头中拍摄的第一个卢日科夫,就是这样一位保镖环伺的“大人物”。

不过,他经常展现在市民面前的形象是,戴着个鸭舌帽,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工人师傅。

9月28日,这位74岁的政坛老手,在主政莫斯科18年后,被年轻的总统一纸文件解除了职务。这标志着俄罗斯转轨以来,最后一位具有独立地位的实权派官僚的离场。而围绕解职事件在俄罗斯政坛掀起轩然大波,此后引发的涟漪可能一时之间还不会平复。

知遇叶利钦 独立王国的建立

“卢日科夫又当选了。”在莫斯科市民的眼中,莫斯科市的历次选举总是没有悬念。

和上个世纪90年代起家的大部分官员一样。正是在叶利钦的提携下,卢日科夫走上了权力之路。

1987年,叶利钦被戈尔巴乔夫任命为莫斯科市委第一书记。他把卢日科夫从化工部局长的任上调任为莫斯科市苏维埃执行委员会第一副主席。当叶利钦被解除莫斯科市委书记职务的时候,卢日科夫还继续在莫斯科任职,但已经靠边站。

三年后,民主派波波夫当选为莫斯科市人民代表委员会主席,在叶利钦的建议下,卢日科夫被任命为莫斯科市苏维埃执行委员会主席。1991年6月,卢日科夫与波波夫联袂竞选市长和副市长成功,卢日科夫担任副市长兼莫斯科市行政长官,1992年波波夫辞职后在叶利钦支持下接任市长。

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俄罗斯的政治风潮中,卢日科夫都坚定的站在叶利钦这一边。1991年“八一九”事件中,苏共的保守派软禁戈尔巴乔夫,发动政变。叶利钦带头反抗,卢日科夫等莫斯科市政官员积极支持叶利钦,直到保守派失败。

1993年,以叶利钦为首的总统派和最高苏维埃发生冲突。已经是莫斯科市长的卢日科夫继续支持叶利钦,中断了议会派占据的白宫的供水和供电。直到叶利钦取得胜利。

卢日科夫具有相对独立的一套思维和想法。他对于时任代总理盖达尔、副总理邱拜斯等自由派的改革颇为不满,于是说服叶利钦,宣布莫斯科拥有特殊地位,拒不采取联邦政府的政策,而在莫斯科另起炉灶,推行自己的私有化改革。

也由此莫斯科被一些人评论为独立王国。

此外,卢日科夫把莫斯科行政体系分为San级体系,实行自下至上对个人负责的制度,在这种情况下,官员们首先忠诚于直接或间接的领导。同时莫斯科政府以分配财政预算为杠杆,让整个市政部门为竞选服务。甚至市政府也影响到一些媒体。这些保证了卢日科夫的连选连任。

值得一提的是,时任总统的叶利钦之所以能容忍眼皮底下这样一个独立王国的存在,主要是因为卢日科夫每年上缴的财政收入成为联邦财政的重要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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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中央 一个市长的抱负

2006年6月17日,卢日科夫主持的“莫斯科日”新闻发布会在北京举办。

“莫斯科真漂亮!”现场组织的莫斯科风光推介展,引起了来宾的啧啧赞叹。卢日科夫很为莫斯科的建设成就自豪,并顺势推出他的著作《未来市长必读》。而他的另一本著作《资本主义在俄国的发展:100年以后》则表达了他作为国务活动家的抱负。

当然,卢日科夫抱负不限于此。他的壮志雄心达及天下。

其实早在1996年俄罗斯总统大选之前,就有传闻说他想竞选总统,这在卢日科夫和叶利钦中打开了裂隙。叶利钦一度担心他取代自己,直至卢日科夫确认要连任莫斯科市长,才打消叶利钦的疑虑。

但是1998年,俄罗斯政坛的风暴似乎给卢日科夫带来了机会。叶利钦解除了切尔诺梅尔金的总理职位后,任命了基里延科为总理,但在经济危机的打击下,新总理的政绩乏善可陈。叶利钦意图再次换将,想重启切尔诺梅尔金当总理,但无法获得反对党把持的议会的支持。在此情况下,叶利钦不得不考虑新的总理人选。

卢日科夫行动了。叶利钦很了解这样的心态:“对他的活动能量和渴求胜利的意志有一个公正的评价——市长卢日科夫派遣的急件信使事实上每天都来克里姆林宫,更准确地说,实际上,他们没有离开过克里姆林宫。”

时任总统办公厅副主任亚斯特任布斯基为卢日科夫游说,对叶利钦说,“他要我转告,他说叶利钦对他而言是一个神圣的概念。……卢日科夫是可行的总统候选人。”

不过叶利钦最终采纳了另一位近臣、办公厅主任尤马舍夫的意见:“如果卢日科夫做了总理。难道在2000年大选之前他能克制自己,不去争权夺利?当然不可能,这会彻底破坏国内的稳定局势。”

但卢日科夫的抱负并没被遏制住。1998年12月19日,卢日科夫领导成立了“祖国”运动。吸纳了不少联邦主体的领导人。并在其后和前总理普里马科夫、鞑靼斯坦共和国总统结成“祖国—全俄罗斯”运动,一时风头火势。

可这一次他依然没有等到幸运之神的眷顾:1999年在国家杜马的选举中,在叶利钦授意成立、普京支持的团结运动的阻击下,该运动未取得预期的成绩。卢日科夫也因此没有参加2000年大选,这一年,普京当选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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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直权力 最后的反抗

今年1月6日晚,莫斯科,救世主大教堂灯火通明。东正教平安夜的午夜弥撒正在举行。卢日科夫早早来到主祭坛右侧的观礼台。笔者站的脚脖子发酸,时不时微动一下身体释缓一下肌肉,而74岁的老市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而他对面主祭坛的左侧观礼台是留给总统梅德韦杰夫的,总统姗姗来迟。

像这样的政坛老人对于总统大位的渴望不是一天两天的。但是那么近,又那么远。而时隔大半年后,年轻的总统拿掉了老市长的位子。

其实这样的对峙早在普京年代,就已经埋下了苗头。在普京当选总统之初,日本传媒NHK拍摄到的镜头显示,普京在主持会议,卢日科夫坐在一边,脸上透着倔强。

但是普京上台没多久,显示出的强力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上台未几,就一举端掉了寡头集团的老板古辛斯基。古辛斯基曾经是卢日科夫的盟友。

很快,卢日科夫和普京总统似乎形成了新的关系。2001年4月,卢日科夫的祖国运动和团结党等合并为团结—祖国联盟,并于次年4月正式成为统一俄罗斯党。卢日科夫担任党主席之一。

随后的日子里,统一俄罗斯在两届的杜马选举中大获全胜。卢日科夫则在莫斯科连续当选市长。普京连任了总统,他推荐的梅德韦杰夫也当选为总统。卢日科夫还曾经不失时机的劝进普京继续第三任出任总统。

虽然在莫斯科时不时有传闻说,卢日科夫会下台。而他夫人巴图琳娜掌管的公司承建的一所室内水上乐园倒塌,死伤若干……卢日科夫夫妇依然在莫斯科“稳坐钓鱼台”。

但在这些的背后,俄罗斯联邦中央和地方的关系正在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为了强化中央集权。2004年9月,以别斯兰人质事件为契机,普京把选举地方领导人的提名权收归中央。这也为这次梅德韦杰夫解除卢日科夫的职务打下了法律基础。

此后,俄中央政府频繁调动地方领导人职位。并且逐步消解了一些把持地方政局的老牌政治人物的权力。卢日科夫等地方实力派对此深为不满,发表言论希望恢复联邦各主体各领导人直接选举的制度。不过,联邦中央推进垂直领导已势在必行。

今年1月,在地方领导人中深居影响力的鞑靼共和国总统沙伊米耶夫辞职。这被看做中央向地方实力派深水区迈进的重要一步。

8月,发生在俄罗斯大地上的火灾,成为了卢日科夫下台的导火索。总统办公厅指责莫斯科市长去休假了。这样目标明确的指摘,对于卢日科夫这样的重臣而言是相当罕见的。卢日科夫立即反击,认为自己提前结束休假,并且获得了普京总理的表扬。

山雨欲来风满楼,针对莫斯科市政府贪污腐Bai的控诉在媒体出现。卢日科夫也利用总统和总理政策的不同,反指责总统府。矛盾进一步激化后,总统府给卢日科夫两个选择,辞职或者被解职。强硬的卢日科夫“无动于衷”。

9月28日,梅德韦杰夫一纸命令,解除了卢日科夫的市长职务。在人们的观望中,总理普京支持了总统的决定。人们确认卢日科夫被解职是无可避免的了。

10月5日传出消息,卢日科夫出任莫斯科国际大学大城市管理系主任,本人坚持每月拿一个卢布的象征性工资。巧合的是,该校校长就是他的昔日搭档波波夫。

但这可能只是权宜之计。

老兵不死,卢日科夫退出了普京任主席的统一俄罗斯,宣布创建自己的政治运动。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他创建祖国运动时候的情形。不过已经时移世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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