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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耘禾 2017-04-13


请注意:文尾有重要通知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来源: 剪客网  

发布者:shuning

 

A第一次接到那樣的電話,是在四年前。

 

「你的奶奶身體不好,被送醫院了。」

 

接到電話的時候,我還在上班。我沒有透露風聲,也沒有心急火燎。只是計劃好了下班後,直接去醫院看奶奶。

 

可是臨近下班的時候,小四說他的手機被偷了,讓我陪他一起去掛失。我沒有推辭,直接答應了下來。

 

下班後,走出公司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車子在夜色中往與醫院相反的方向開去,我知道,其實是沒有必要陪同的,可是拒絕別人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到了醫院,大約是晚上八點。

 

醫院的床位緊張,所以奶奶躺在門診的大廳裡。

 

我靠在奶奶的床頭,笑嘻嘻地問她:「嘿,你怎麼了?」

 

奶奶不說話,只是躺在病床上,欣慰地看著我。姑姑解釋了具體的情況:奶奶睡午覺,可是卻叫不醒,再仔細看,其實是醒著的,但是只會眨眼睛,不會說話,也沒有其他反應。

 

姑姑當時嚇哭了,她直覺奶奶變成了植物人。她叫來親戚,七手八腳地將奶奶抬上救護車。到了醫院,做了一系列的檢查,發現原來只是低血糖而已。

 

所以,現在醫院裡的氣氛是溫馨的,親戚們兩兩聊著天,吃著從家裡帶來的東西。

 

我摸著奶奶的額頭,順著她的頭髮。我的臉貼在她的耳邊說:「沒事的,你沒有癱瘓,也沒有得癌症,只是低血糖,知道什麼的低血糖嗎,就是糖吃得少了......」

 

奶奶不說話,點點頭。

 

我又貼著她的的耳邊呼著熱氣說:「你真有福氣,什麼病都沒有,身體哪都不痛,而且子女又那麼關心你.......」

 

說完,我靠在床邊,半依在奶奶身上,衝她眨眼睛,奶奶笑了。

 

我一向有這方面的天賦,我能成為對別人來說很重要的人,我能迅速地將陌生的局面變得駕輕就熟,我能將一種直白的邏輯灌輸給他人,讓他人信服。

 

我告訴奶奶,她很幸福。

 

B我並沒有很喜歡奶奶。

 

我從小和爺爺關係最好。爺爺性格古怪,他和別人多說一句話都會覺得厭煩,他不喜歡熱鬧,家裡要是來客人,他就一個人躲在臥室裡。這樣的爺爺,只對我一個人慈愛和溫柔。我可以將爺爺的帽子摘下來,胡亂地揉搓他稀疏的銀白色的頭髮,我可以拉扯爺爺的耳朵,但是爺爺只是笑呵呵,一點脾氣都沒有。爺爺為了我,和爸爸吵架,為了我,去買被爸爸撕碎的書,爺爺下雨天為我送傘,有時候,我會在教室前面的小窗口裡看到他探頭張望的臉,他等我放學,給我送食物,還有零用錢。

 

爺爺每個星期給我打電話,他買蝦,買火腿,買汽水,還做紅燒肉,他在電話裡催我,「怎麼還不出門,我們一直在等你。」他歡迎我過去吃飯,而我通常吃完抹過嘴就走了。相同的菜,放上一星期,爺爺會繼續打電話請我去,一直留到變質了,他才開始吃。油爆蝦變質後,會發出刺鼻的臭味,他捨不得扔掉,一個人吃得氣定神閒。

 

爺爺愛我,直到他去世。

 

爺爺去世的那天晚上,我陪奶奶一起睡,奶奶睡在床頭,我睡在床尾。

 

奶奶一直哭泣。

 

奶奶很悲傷,奶奶的悲傷將她變得鬼魅,彷彿隨時會變成狐狸,然後順著窗台逃出去,去外面的世界尋找爺爺的蹤跡。

 

我一動不動地聽著奶奶的哭泣聲,有些恐懼地說:「你別哭了,你這麼傷心,爺爺會擔心的。」

 

奶奶沒有理我。

 

我胡言亂語地開導奶奶,我說:「人死掉,其實並不是真的死掉,而是以另一種形式活在別人的記憶裡,所以爺爺還是活著的,但關鍵是,我們要堅強。」

 

奶奶不耐煩地歎息一聲,她煩我說的話,我完全沒有辦法走進奶奶的心裡。

 

後來,我換了一種方式。

 

我說:「你想看看我未來的男朋友嗎,看看我未來的老公是什麼樣子?」

 

奶奶無聲無息。

 

我說:「你想參加我的婚禮嗎,參加調皮蛋的婚禮,有一天我肯定也會結婚的!」

 

奶奶嗚嗚泱泱地「嗯」了一聲。

 

我說:「那麼你現在就要堅強一些,就算為了我堅強地活下去。」

 

奶奶說:「嗯。」

 

爺爺是在那天清晨去世的,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爺爺已經閉上眼睛。

 

親戚們手腳利索地給爺爺擦身體,換衣服,然後用繩子將爺爺的兩隻腳紮起來,幾個人合力地將爺爺抬到一張塑料布裡。

 

奶奶從那天上午開始,就一直哭,好像一生的眼淚都傾倒出來了。

 

我在這樣荒誕的場景中夢遊,直到看到爺爺被裝入冰櫃,然後太平間的門快要關上的時候,我才恍然大悟,我扒開人群,沒有人攔得住我。我的姑姑在一旁放聲大哭,她向煩躁的管理員解釋「爺爺最喜歡她了,爺爺最喜歡她了.....」。

 

我拉開裝著爺爺的冰櫃,將腦袋湊近他的額頭,我知道爺爺聽得到的,我說:

 

「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奶奶的,再見。」

 

奶奶就是這個時候,從爺爺的羽翼下走了出來。

 

C 爺爺去世後,奶奶就不會做飯了,她像籐條一樣鬆懈下來,好像一生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姑姑搬到奶奶家裡,和她一起生活,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好多年。

 

奶奶患有輕微的腦梗,一側的身體包括臉頰,都在逐漸地喪失知覺,她的嘴是歪的,有時,口水會從一邊的嘴角漏出來。她行動緩慢,舉止僵硬,尤其是上下樓梯,非常地不方便。

 

她總是一個人上下樓梯,有一種喪偶老人的孤傲,她雙手緊緊地抓住樓梯的扶手,一隻腳先探下去,著實踩到台階之後,另一隻腳再耷拉著拖下去。通常情況下,她整個人就像是吊在扶手上的,她緊緊地握著扶手不放,好像一顆沉重的果實吊在樹上。

 

但是即使如此,奶奶每天也要上下樓梯,因為她要去公園。

 

姑姑從來不扶她。因為但凡有人去扶奶奶,奶奶就會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手緊緊地掐著別人的手腕,她的力量驚人,簡直可以掐到骨骼的縫隙裡。有一次,我扶著奶奶,被奶奶掐過的小臂,泛出象牙色的青白色。之後,我也懶得去扶她了。

 

逢年過節,親戚們請吃飯,奶奶也總是要去的。

 

我進門後,就開始尋找奶奶。

 

我看到奶奶一個人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彷彿坐了很久似的。奶奶的手裡握著一杯茶,杯子裡的熱氣裊裊地升起。窗外,正午的陽光灑進來,和茶水的霧氣氤氳在了一起,奶奶就坐在這樣朦朧的光線裡,她安安靜靜的,一動不動,與周圍的喧囂離得很遠。就彷彿是一團棉花,老老老實實地放在沙發上。直到她看到我,眼神才突然活起來,她衝我點頭,示意我到她身邊去。

 

我坐在奶奶是身旁,她習慣性地抓過我的手,將我捲起的袖管放下,將袖口拉整齊,然後就捏著我的手不放。

 

奶奶的手掌很暖,很溫柔,我們坐在一起的時候,奶奶彷彿很悠然自得。

 

她的身體在明媚的、毛茸茸的陽光裡,緩慢地搖擺起來。

 

D、基本上,每個一個星期,或者兩個星期,我去看奶奶一次。

 

每次,和奶奶見面,我就像是看到了奇觀,欣喜若狂地對奶奶說:「你的氣色很好啊!」我抓過她的手,對她說,「你好像胖看!你的身體真好!」奶奶被我的情緒感染,就眉開眼笑。

 

可是,我的心裡是不願意的。

 

我在奶奶家待不了多長時間,奶奶的房間裡,有一種渾濁的味道。那是尿的騷味,和口腔的異味。

 

奶奶吃飯的時候,沒有人願意坐在她的身邊,因為她總是會被嗆到,然後咳嗽,不停地咳嗽,咳著咳著就會打一個噴嚏,於是嚥下去的飯菜,又一股腦噴出來。

 

姑姑說,那是因為腦梗的關係,喉嚨失去知覺,吞嚥變得遲鈍,所以食物容易進入氣管裡。

 

起初,奶奶總是挽留我,她讓我多待一會兒,她留我吃飯,留我看電視,我卻顯得不自在,我不想吃飯,我懷疑湯裡面有什麼詭異的東西。漸漸地—這個過程總是伴隨著奶奶身體的逐漸虛弱—她就不在挽留我了。

 

我要走,她就點點頭,心平氣和的。

 

姑姑開始抱怨,因為腦梗的關係,奶奶大小便失禁。

 

姑姑時常半夜裡醒來,然後發現床榻的潮濕,接著滿口埋怨地將奶奶拖起,幫她換上乾淨衣褲,再手腳利索地換床單和被褥。

 

有時候,這個過程中,奶奶神不知鬼不覺地摔倒在地上,這也成了姑姑抱怨的話題,她說:「怎麼辦,我拖不動她,只能等到天亮了,再打電話叫你伯伯來幫忙。」

 

奶奶就披著衣服,坐在地上一晚上。

 

姑姑說著這些,我只是平靜地聽著,因為只有姑姑才能照顧奶奶了,我和奶奶都依賴著姑姑,所以,有時候,我還和姑姑笑著打趣。

 

我一點都不能埋怨姑姑。

 

可是即使這樣,奶奶白天還是要去公園的,哪怕只是塞著尿布,癡癡地坐著。是什麼理由呢,以前奶奶是不去公園的。爺爺每天會去,爺爺去公園裡打牌,然後踏著夕陽的光線慢慢悠悠地回家,奶奶算好了時間,做了晚飯,站在家門口等他。

 

爺爺去世之後,奶奶反而要去公園了。

 

後來,我接到姑姑的電話。

 

她在電話裡說,奶奶的眼睛看不清了。

 

我在網上查了一下姑姑描述的症狀,是白內障,需要開刀才能治癒,費用大概兩萬元。我查了一下卡裡的錢,有一萬六,接著我打電話過去說,我可以出一萬六。

 

姑姑說,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奶奶的年紀大了,不能做手術了。

 

我去看奶奶,屋裡是那種笑笑鬧鬧的、欣欣然的氣氛。親戚們都在,有人伸出手指,就好像在玩一個遊戲,他們問奶奶:「這是幾?」奶奶看不清,於是手指移動到了奶奶的鼻子跟前,奶奶說:「是1。」接著有人率先笑起來,他們說:「不是還看得到嘛!還是看得到的!」

 

奶奶點頭,她口齒不清地說:「看得很模糊,只有一點光。」

他們說:「沒關係,你放心吧,眼鏡會好的,已經配了眼藥水了,一瓶兩百多塊呢!」

 

奶奶點頭。

 

起初,奶奶不適應黑暗,每當到了黃昏時分,奶奶就會慌張起來,她發出「啊?啊?」的聲音,別人問她怎麼了,她偏癱這嘴說不清楚,只是「啊?啊?」地喊著什麼。我將房間裡的燈打開,她才安定下來,她安定了,因為眼前有了光線,她老老實實地握著雙手坐在床上,我問她:「你看得到嗎?」

 

她懵懂地點頭。

 

還看得到,就放心了,我騙她說,眼睛會好的。

 

這樣的狀況,維持了大約三個月,她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黑暗終於吞沒了她,我湊近她的面前,她茫然地躺著,黑色的眼珠上蒙上一層灰色的翳。

 

她終於再也去不了公園了。

 

E姑姑一直抱怨,晚上睡不好覺,白天還要上班,太累了。

 

而奶奶的身體,也在這樣的抱怨聲中逐漸衰弱下去。

 

我開始陸續接到姑姑打來的電話,「奶奶最近狀態很不好,不吃飯」「奶奶恐怕不行了,精神太差了,水也不喝......」

 

夜裡,我騎著車去看奶奶,我湊到奶奶跟前,又套著她的耳朵說:「奶奶啊,要堅強一點啊,無論如何要吃飯呀。」

 

姑姑說「沒用的,年紀大了,想吃也吃不下去」,她又說「她自己也知道快不行了」。

 

我終於拉下臉來看著姑姑,我說:「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呢,你這是什麼態度?你的態度怎麼那麼差!」我像訓導下屬那樣和姑姑說話,我說,「你總是這麼說,奶奶聽到了會作何感想?」

 

姑姑說:「不是的,我就是這麼說說而已,下次注意。」

 

後來我又對姑姑笑了,因為奶奶不能沒有人照顧。

 

第二天,聽說奶奶的氣色回轉,她又能吃飯了。

 

日子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猶如一卷播放的磁帶,A面放完了,「卡嗒」一聲自動跳到B面。

 

電話裡,「奶奶最近的氣色還不錯。」「奶奶快不行了。」「奶奶這兩天又好些了。」「奶奶一直睡不醒。」「奶奶整天整夜不睡覺。」後來這樣的電話就少了,因為奶奶一直堅強地活著。

 

我每個星期去看奶奶,她的狀態每況愈下,偶爾幾次,又突然面色紅潤起來。奶奶現在整天都躺在床上,她吃力地呼吸,每一次呼吸,就像是歎氣。

 

我故技重施地安慰奶奶,我說:「你安安心心的吧,什麼都不要害怕,無聊的時候,你就想想過去的事情。大家都會有老去的一天,所以不要害怕。」

 

我問奶奶渴不渴,奶奶點頭。可是姑姑說,水上午已經喝過了,不能喝了,喝多了會尿床。

 

我笑著說:「喝一點吧,喝一點也沒有關係,人總是要喝水的。」

 

我接過小半杯水,把吸管放到奶奶嘴邊,奶奶吸水,一下子將水都吸完了,水像沒有阻力似的,一下子通到她的氣管裡,然後她費力地咳嗽起來。

 

姑姑說,她不會喝水了,餵她喝水要捏住吸管,否則她會嗆到,她是沒有感覺的。

 

姑姑心直口快,她試探性地問:「姆媽,送你去養老院好嗎?」

奶奶的臉一瞬間皺在一起,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F我有很多個夜裡會失眠。

 

失眠的時候,偶爾就會想到奶奶,想到奶奶搖搖欲墜的、破損的身體。

 

而爺爺也總是伴隨著奶奶而來,我彷彿感覺到,爺爺在某個黑暗的角落裡,用責備的眼睛瞪著我。

 

於是我向爺爺保證,第二天就去看奶奶。

 

去看奶奶,就好像一種束縛。

 

就好像,僅僅是完成任務而已。

 

我在那天夜裡,想起了奶奶現在的處境。奶奶眼睛看不見,耳朵聽不清,奶奶漸漸地也丟掉了語言。她只會簡單地點頭和搖頭。

 

奶奶站不起身,翻身的力氣都要醞釀很久,由於長期地躺在床上,所以屁股一側的皮膚開始潰爛。奶奶原本是偏胖的,可是現在,脂肪慢慢地在她的皮膚之下消耗,她耷拉著一身鬆軟的皮,身體已經很瘦了。

 

奶奶喜歡的食物是紅燒肉、雞湯、蔥油豆腐。奶奶擅長做紅燒羊肉、生薑肚片湯。可是奶奶現在每天只吃煮爛的麵條,日復一日,餵飽,就算吃過了。

 

現在,奶奶就連水也不喝了。因為姑姑說,麵條裡面已經有水分了。我看到奶奶乾燥的嘴唇,乾燥的舌頭,舌頭上凝結著白色的食物,奶奶的口氣很重,有時候,她連點頭和搖頭的力氣都沒有。

 

更重要的是,奶奶現在掉進了無窮無盡的黑暗裡。

 

時間對她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一個瞬間就猶如一個世紀,而一個世紀,又販毒一場短暫的睡眠。

 

曾經,在奶奶還走得動的時候,她固執地要帶我去買一件首飾,我和奶奶,還有姑姑,我們三個乘車到南京路,然後攙扶著步履蹣跚的奶奶,逛了幾家金銀珠寶店,我是非常不耐煩的,因為黃金這些首飾,我覺得太老氣,而時尚一些的東西,奶奶也買不起,於是我們空手而歸。

 

曾經,在奶奶還看得見的時候,她指著電視機衝我「啊,啊」地喊,她什麼都說不清楚,她又指著姑姑,於是姑姑向我解釋,說奶奶有一天看到了電視直銷裡的廣告,南非的鑽石項鏈什麼的,就吵著一定要買給我。這是奶奶偶爾能表達清楚意圖的時候,說給姑姑聽的,她讓姑姑一定要轉告給我。

 

我聽了便和姑姑一起笑奶奶,我說:「那些都是騙人的呀,我不要,我不要。」

 

再後來,奶奶就走不動了,也看不見了。

 

有一次,她摸著自己小得可憐的耳環,這枚耳環她戴了幾十年,她抓著我的手,嗚嗚泱泱地說著什麼。姑姑補充道:「奶奶說想把這個耳環送給你......」

 

奶奶總想留給我一點什麼,可是我什麼都不想要。幹嗎要?我只要她身體好就可以了。

 

現在,奶奶成天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她像拉風箱似的喘著氣,沒有人理她,她的嘴巴張開了就合不上。

 

可是她仍舊堅強地活著。

 

有時候,我去看奶奶,奶奶躺在床上似乎睡著了。我靠近奶奶的身邊,我說「奶奶哎!」奶奶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她什麼也看不見,當時卻睜著眼睛,似乎我的聲音就是一道閃電。

 

奶奶現在不吃飯,不喝水,也不吃藥。她只是每天躺著。我問她:「奶奶,你心情不好嗎?」奶奶微微地點頭,我說:「為什麼呢,安安心心的好嗎?」

 

我的心裡有一句話,我一直不敢對奶奶說,因為曾經只要提到,奶奶就會哭。可是,我覺得現在應該和奶奶說了。

 

我說:「奶奶啊,你想爺爺吧,爺爺是愛你的,你知道嗎,他會保護你的。」

 

有一天晚上,我又失眠了,在失眠的時候,我回憶起過去的事情,突然,一道閃電劃過我面前。

 

我想起,和奶奶有一個約定。

 

那個約定距離現在,已經快十個年頭了。

 

那天晚上—

 

我問奶奶:「你想看看我未來的男朋友嗎,看看我未來的老公是什麼樣子?」

 

奶奶終於停止了哭泣。

 

我問:「你想參加我的婚禮嗎,參加調皮蛋的婚禮,有一天我肯定也會結婚的!」

 

奶奶說:「嗯。」

 

我說:「那麼你現在就要堅強一些,就為我堅強地活下去。」

 

奶奶說:「嗯。」

 

這就是我和奶奶的約定。

 

奶奶一定是守著與我的約定,艱辛地活著吧。

 

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奶奶會不會想起曾經我們三個人一起吃飯時的情景。

 

我、爺爺,還有奶奶,我們圍著小桌子,吃著油爆蝦、紅燒肉,喝著雪碧。

 

我們在漆黑的宇宙裡,小小的房間就像一架溫馨的飛艇。

 

奶奶想送我戒指,項鏈,耳環,

 

是因為奶奶一定記得和我的約定吧。

 

奶奶在別人眼中不厭其煩地活著,

 

是幸福地守著與我的約定吧。

 

可是現在什麼都晚了。

 

黑暗之中,那道閃光熄滅了。

 

我感到驚慌和悲哀起來。

(转自文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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