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合纵击秦
按照一般的想法,秦国在长平取得了那么大的胜利,接下来就应该乘胜追击,一举攻入邯郸灭了赵国。事实上秦军确实也尝试这样作了,兵分两路的秦军,一路向晋阳出发,攻取了整个太原盆地;另一路则当然的是以邯郸为目标了。不过在占据了近卫邯郸的卫城“武安”之后,秦国对于是否要再继续扩大战果产生了犹豫。毕竟在战场之上,“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辩证关系永远是存在的。在场旷日持久的“长平之战”后,秦国本身也已经大伤元气。即使是战国最优秀的军事家(战术)白起,也认为如果秦国再卷入一场大型攻坚战的话(基于邯郸城的坚固程度和重要性,这场战役所持续的时间肯定会超出长平之战),并没有取胜的把握,并且很有可能让坐山观虎斗的其他诸侯有机可乘。更大的问题是,秦国虽然占据了上党腹地的几大盆地,但在经过这场大战之后,上党腹地的农业潜力已大受影响(有劳动力和战斗力的人口在战争中基本都消耗掉了),秦国要想控制上党高地,一方面还需要由腹地继续提供补给,另一方面也需要一定时间休养生息了。当然,比秦国损失更大的赵国,也同样需要时间来休整。在这种情况下,在秦赵双方,加上韩国之间达成停战协议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了。 作为战胜国的秦国来说,并没有理由无条件的和赵、韩两国达成停战协议。按照通常的外交准则,战败方会更渴望和平,因此也必须付出一定代价。而秦国所开出的条件就是,让韩国割让他们在河济平原之上的唯一据点“垣雍”邑(河南省原阳县西北),以作为秦国下一步向河济平原渗透的跳板;而赵国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要更大了,秦国需要赵国拿出六座城邑,以为他的上党驻军提供补给。从韩国的角度来看,他们根本没有和秦国谈判的资本,更何况就河济平原这个地理单元来说,韩国之所以在它的西端保有一个据点,无非是为了让地处中原的韩国本部,与河北平原的“南阳之地”结合的更紧密。现在韩国在黄河以北已无寸土了,这个突出部也失去了价值。所以秦国很顺利的拿到了“垣雍”,向陶邑这块飞地又跨出了一步。不过赵国这边,“土地换和平”的计划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尽管赵国现在比秦国更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但他们也同样清楚,秦国是决不可能就此罢休的,这种交换方式无异于饮鸩止渴。此消彼涨,结果反而会让秦国的攻击来的更快,更猛烈。既使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么赵人最终还是选择的拒绝,并做好了在邯郸城与秦国血战到底的准备。知晓这段历史的大多数人都很难理解,在经历过这么重大的损失之后,赵国居然还敢和秦国硬顶,难道赵国的战争潜力还没有被完全打掉吗?
如果从战术的角度看,支撑赵国继续与秦国对抗的因素主要有二:一是赵国也清楚,长平之战后的秦军其实也已经是强驽之末了,上党高地本身又暂时失去了补给能力,如果自己能支撑一段时间,秦军就可能会撤了;另一个原因就是赵国对于邯郸城的防御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在当年被魏国攻破之后,痛定思痛的赵国对于邯郸城内外防线已经经营了数十年,要想攻破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除去战术因素,支撑赵国打下去的还有两个战略因素,一是赵国的领土和人口虽然在六国之中只是居中,但动员能力却是最强的。这主要是因为赵国多年以来,将北方作为主要的扩张方向,并且在赵武灵王之后实行“胡服骑射”。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赵国,从地缘文化上来说已经是一个半耕半牧的混合体了。在军事架构上,更与游牧民族相一致,即普通百姓在日常生活中亦进行以骑射为主的军事训练,如果要进行全国动员的话,可以迅速形成战斗力。当然,人力资源是有数的,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你的农业生产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如果拖得时间太久,国力会大受影响。 在发出最后的动员令后,赵国仍然抱有希望的另一个战略因素就是以时间换空间,在外交上有所突破。谁都知道,赵国如果被灭的话,对于其他诸侯意味着什么。虽然秦国也在竭力通过外交途径(收买与恐吓),阻止外力介入秦赵之间的战争。但只要赵国仍在抵抗,就不排除有诸侯愿意出手相救,打破秦赵之间的平衡。秦国显然没有预料到赵国的强硬态度,形势也变的有点骑虎难下了。其实对于秦国来说,如果不去攻击邯郸,赵国也决没有力量和想法“收复”上党高地甚至太原盆地。秦国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稳固自己在上党高地及太原盆地的统治,为下一阶段的战事作好充足的准备。问题是作为战胜国的秦国已经提出了自己认为合理的条件,如果就这样被赵国挡了回来,而没有所动作的话,那么对秦国的负面影响就可想而知了。因此,出于政治的考虑,秦国必须给赵国一个教训(也是做给其他诸侯看的),看看邯郸城是否还有足够的战力来阻挡秦军。 一个优秀的军事家,并非就一定是一个对战争极度渴望的好战分子,而是应当会审时度势,不打无把握之仗。从这个角度看,白起无疑是对得起“战神”这个称号的,这也是他能够取得常胜战绩的基本准则。虽然拒绝指挥邯郸之战的白起,最终因此而失势身死,但邯郸之战的结果却验证了他的军事判断力。正如我们刚才所分析的,除了赵国自身原因外,外部的支援成了决定战局的关键。而帮助赵国力挽狂澜的就是战国史上著名的四公子之一的魏公子“信陵君”。
略知战国史的朋友,应当都知晓“信陵君”这个人,而他在战国政治舞台的崛起,正是由于秦国这次的围攻邯郸之战(前257年)。其实无论是在长平之战,还是现在的邯郸之战时,秦国最为担心的都是其他关东诸侯加入到赵国阵营中,特别是在双方处在胶着状态时。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变为现实,秦国在外交上可以说是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而这其中重点防范的对象就是魏国了。无论是身处当时的诸侯们,还是现在的我们,都十分清楚,如果赵国完蛋了,接下来倒霉的就一定是韩、魏两国了。只不过韩国这个二流诸侯,早已只能够凭借外交手段在夹缝中求生存,无论是敌是友在战略上作用都不大了,因此最有可能支援赵国的,就是魏国了。 最后的情况也正是如此,当赵国向魏国求援,并挑明唇亡齿寒的道理时,魏王(魏安厘王)决心派出援军以支援邯郸。问题是秦国也早已预料到魏国会有此异动,因此在赵国求援的同时,秦国的外交压力也被直接传达到了大梁城。秦人的意思很简单,谁出头我就打谁。在这种情况下,魏王又一次犹豫了,所派出去的十万援军在到达漳水南岸后便停滞不前。就象我们在马路中间看到一辆车迎面开来,而又无法判定它的行驶方向时,本能的反应就是止步不前,以根据对方的变化而变化(不信可以试试)。魏国的这种犹豫也是这样一种本能反应,魏王需要看看局势是如何发展的,以决定压宝的方向。 只是魏人可以又一次的坐山观虎斗,被围困的赵人却等不下去了。正如我们昨天所分析的那样,就算赵国能够凭借坚固的城防措施,以及全面动员所迅速组织起来的军队抵挡住秦军,他们也必将面临和长平赵军一样的命运,只不过这一次整个赵国都将面临无粮可食的境地了(劳动力都基本都被从耕地转移到战场了)。所以对于赵国来说,没一分钟都很重要。在这种情况下,位于战国四公子的赵国平原君,向他的小舅子,同样位列四公子的魏国 “信陵君”救援,而后者也因此而上演了 “窃符救赵”的惊人之举。窃符救赵的故事,在中国历史上算是一个经典了,所以细节也就不多加描述了,不太清楚的朋友可以百度一下。从表面上看,信陵君是由于与平原君的姻亲关系而冒死救赵的,但实际上,这是一个成熟的政治之举。因为赵国如果有失的话,秦军的目标就会是赵国是一个很明显的事实。只是人性的弱点就是这样的,当还没有事到临头时,总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希望时间能够改变一切。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有这样的弱点并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但如果是一个政治家,就不一样了,你必须要有足够的决断力(管理者也是一样的)。魏王并非不知道秦国灭赵之后的后果,只不过较之信陵君而言,缺少一点决断力罢了。 从战术上来看,信陵君选择在这个时候救赵,时机也是很不错的。秦国自攻击韩“南阳之地”以后,就处在连续作战的状态,特别是在长平之战中自身也受到了极大的消耗。因此这个时候和死守邯郸城的赵军里迎外合,秦军很可能因此而溃败。既然这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决定,而不是信陵君的义气之举,那么也应当有其他有远见的政治家或者诸侯国能够看到这点了。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楚国也同样看到了这点。当然,按照外交规则,楚国也一定是在赵国的求援之下,才作出这样的决定的,而为赵国执行这项外交任务的,就是平原君。只不过说服楚王的关键人物,是平原君的一个门客“毛遂”。立下大功的毛遂,其自荐的故事也成就了一句人尽皆知的成语。 从楚国的角度来看,其实也是非常想去捡这个便宜的,毕竟自郢都失守后,秦军气势如虹,楚国也一直没有机会反击。而作为曾经的超级大国,楚国当然不甘心论为一个看客了。现在经过赵国以命相博后,秦国的后劲明显有些不足了,对于楚国也说,也正是显示实力的好机会。为楚国领命出击的正是同样位列战国四公子的“春申君”。加上平原君、信陵君,战国四公子算是到齐了三个。而邯郸城下的秦军,对于魏、楚联军的到来,并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在经历过那么多场胜利后,邯郸城下的秦军显然没有预料到,有谁在自己占据上风时,还敢去支持对手(阙于之战时,魏、韩两军是在赵军突袭得手后才见风使舵的)。特别是之前的魏国,已经慑于秦国的外交恐吓,在秦赵边境裹足不前了,这更加让秦军有恃无恐执行他们的围攻计划了。 有了魏、楚两国的援军,邯郸之围算是被解了,赵国也由此获得了喘息的机会。而这次战役所造成的军事及政治后果却远没有结束,特别是魏国就此迎来了一次重新成为政治之巅的机会,虽然这只是一场濒死前的“回光返照”而已。
秦军在邯郸城下的失败并仅仅意味着一场战役的失败,事实上取胜之后的魏、楚联军一直追击秦军至河东,甚至一度将秦军逼过黄河。能够取得这么大的战果,很大程度是因为围攻邯郸长达十七个月的秦军,所能够调动的兵力也有限了,作为前进基地的上党高地,已经十分空虚了。并且作为攻击方的秦军,并不认为上党高地会受到来自东方的攻击(只有他打别人的),因此也不可能象当日廉颇那样,精心构筑防线了。正因为如此,回撤的那部分秦军(除掉被歼投降的),并没有凭借上党之险稳住阵脚,而是一直退到河东才组织起了象样的抵抗。 虽然秦军回撤回河西之后,很快就发起了反击,就夺回了河东。不过能够替魏国在弃守河东数十年后,“光复”一次故土,信陵君的这次救赵之举,也算是大获全胜了。 其实让那不到十万的魏军去守住河东那么一大片土地,本身也是不现实的。即使是魏国不追究信陵君斩将夺权之罪,为其提供支援,也不可能守得住河东(现时秦魏的实力对比,与当日弃守河东时差距更大了)。因此信陵君在秦军发起反击后,就率领魏楚联军退了回去。不过有着山河之险的长治、晋城两盆地再放弃就没有必要了。虽然说魏国在河东已经没有了利益,但鉴于占据韩国“南阳之地”的秦军,一直对魏国的那部分河内之地虎视眈眈,魏国也很有必要在位置相对应的上党高地上,即“晋城盆地”据守一块缓冲地,以防陷入秦军再一次攻入上党高地,让自己陷入两面包围的境地。至于说长治盆地,得失与否与魏国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这块区域的防守,还是交给赵人去做吧。当然,如果魏国想把整个上党高地(腹地)都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获救之后的赵国也绝不会想来分配战利品。只是现在的魏国,已经不是当年东征西讨的超级大国了,一场胜利并无法改变秦国一超独霸的战略格局。在这种以防御为主的战略思维指导下,将自己的防线拉长并不是个好主意。 前面有朋友认为,信陵君的胜利与魏国无关,只是他的个人成就。事实上信陵君并没有背叛魏国,自始自终也是率领魏军进行援赵之役的。而在解了邯郸之围并收复上党之后,援赵的魏军,连同晋城盆地那块缓冲之地(高都)都被交还给了魏国。只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信陵君个人选择了留驻邯郸,毕竟当日之举虽然于战略上没有问题,也为魏国重振了声威,但终究于君臣之义有失,如果不是愚忠到底的话,还是没有必要回去接受责罚的(后世“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思想深入人心后,再遇到类似情况,自杀以全名节的情况就多了)。 虽说信陵军领军救赵是一种以下犯上的行为,但从结果来看,倒也是帮助魏王下了决定,并不能算是置魏国的利益于不顾。因为魏王也并非看不到赵亡之后的后果,否则也不会置重后于秦赵边境。如果让狗血一点的导演来写这段历史,也许会将魏王描述成为一个老谋深算的政治家,明知信陵君有救赵之心,而故意放任其窃符救赵。如果取胜了,自然是好事;如果败了的话,则可将责任推在信陵君身上,为对秦外交赢得空间。虽然这种设想在正史、野史中都没有记载,但谁又能肯定魏王当时不是这样想的呢?所以深究历史人物的内心想法,其实是很难探究历史真相的(悲剧的是,现在的历史研究基本都是从这个角度着手)。对于我们来说,从当时的战略格局和结果上来分析,也许能更接近历史真相。
不管怎么说,以魏军为主、楚军为辅的这次救赵行动是取得了成功。作了胜利方的魏、楚两国,即使自知无法真正实现大反攻,但在自己的后院威风一把还是可以的。对于魏国来说,最让他坐立不安的就是秦国通过攻齐之役,所占据的那块飞地“陶邑”了。借着信陵君在前线的大胜,魏国顺势拔除了这颗钉子。至于说同为战胜国的楚国,他们当然也不会放弃这次重振国威的机会。在魏国拔除陶邑的同时,陶邑的东邻“鲁国”成为了最新的牺牲品。当年东西纵横于中央之国南部的楚国,大有在东部以江东、泗淮流域为基础重新部局的架势。 回头再说秦国,虽然在邯郸遭遇了重大失败,但秦国的国力摆在那,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东进的步伐。当然,再来啃一次上党这块硬骨头,暂时也没有这个能力了。现在从战略格局上来看,似乎又回到了秦攻上党之前的格局。不过仔细分析,秦国较之前还是进了一大步,首先消灭了最大敌人赵国40多万的有生力量,自此赵国再也无力独自抵抗秦国了;其次秦国所在长平之战前,在河内所占据的那块基地(韩之南阳)还握在手中,因此秦国接下来仍旧以黄河两岸为主线,向三晋发起新一轮的攻击。除了向北攻击魏国在河内的城邑以外,以实践谁出头就打谁的诺言,黄河以南的韩国同样没有偏安的机会。 韩国在丧失了黄河以北的土地后,不只剩下河、济以南,紧邻洛阳盆地的那块郑国故地了。依秦国的实力,韩国想独自抵挡秦军的进攻基本是不可能的。依韩国过往的生存法则,他们是一定要通过外交手段,或将祸水引给其他诸侯,或者想办法让秦国觉得自己的存在,更有利于秦国的扩张。只是这次韩国人还没急,就已经有人抢在前面出头了。不过这次挑头的却并非韩国的两个三晋兄弟,而是那个末落的王族----西周。 东、西两周之所以能够在洛阳盆地生存下来,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和韩国一样,从来不给过路的诸侯们增加阻力,甚至是极力讨好。另一方面则利益于王室的余威,虽然其间不止一个诸侯(特别是秦、楚)曾经打过王室的主意,但考虑到政治风险都还是放弃了。不过现在的局势大家都已经看得很清楚了,秦国所图的显然已经不是霸业,而是“王”业了。如果再这样干等下去,韩亡之后,两周的灭亡也就在转瞬之间了。因此处在秦国东进最前沿的西周(都城洛邑)首先坐不住了,在当了那么多年的缩头乌龟后终于男人了一次,挑头联合各路诸候出伊阏攻击秦军。结果正应了那句老话“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各怀心腹事的联军很快就溃败了,强出头的西周也就此亡国(前255年),六年以后,同样也希望在濒死前一博的东周(还只在谋划之中),也“享受”了同等待遇。而秦国在将象征天下权力的“九鼎”运回关中后,对于这个末落王族最后的致敬就是,遵循灭国不祀的古训,留给他们一小块封地以祭奠先人。 占据了整个洛阳盆地的秦国,开始沿着黄河两岸向东切割,不仅将进一步压缩了韩国的空间,更直接进逼到魏都“大梁”之西。而魏国则无可避免的承受了最大的压力,以至于想把河内残余的据点都移交给赵国,以让赵国在河北平原与秦国直接交锋,以缓解魏国正面的压力。而赵国这边,虽然邯郸城暂时没有再被围攻的危险了,但他们的西土核心“太原盆地”却在邯郸之围被解8年后(前247年),陷于秦人之手了。现在,面对拥有强大资源的秦国,唯一的办法就是诸侯们再次联手,变被动防守为主动攻击,看看能不能把秦人突入华北平原的突出部给挤压回去了,让崤函之险重新成为阻隔秦人东进的天险。
理论上在秦国一支独大的情况下,任何一个诸侯都是没有实力和秦国单独PK的。秦国的实力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国土足够大,且粮食、人口潜力巨大的平原区最多,渭河平原、运城盆地、临汾盆地、洛阳盆地、太原盆地、川西平原、江汉平原、汉中盆地、洞庭湖平原、。。。。。可以说,天下半数的产粮区都归属了秦国;二是秦国的“耕、战”政策,执行的是最到位的。就资源的利用率和权利的集中度来说,秦国都是最高的,也就是说,秦国本身就是一台高效率的战争机器。这点甚至后世的任何朝代都难以望其顶背。只不过这种以“法家”思想为主导的,高度集中的“耕战”体系,用来打天下固然可怕,但用来坐天下却是问题多多(弦崩的太紧了,容易断),所以秦朝二世而亡,后来的汉帝国吸取教训,用儒、道两学来平衡社会结构,并由此建立了中国长达二千多年的“封建”价值观。 既然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独自对抗秦国,那么诸侯们唯一翻盘的可能性就是联合起来了。如果集中山东诸国的全部力量,还是可以从实力上压倒秦国的。就象长平之战,如果其他诸侯肯向赵国提供后勤补给,以赵国的战力和地形之利,完全可以在上党与秦国周旋到底,而不至于和秦国硬碰硬。只不过相比于高度集中的秦国,各怀心腹事的诸侯们,虽然都意识到了联合的重要性,但秦国谁出头就先打谁的威胁,大多数时候都还是愿意看着别人去和秦国死拼。即使能够“合纵”抗秦,这种松散的联盟亦无法持久,往往一场战役之后,无论胜负都宣告解体了。 在秦国已经渗透到大梁西郊时,魏国终于有了国之将亡的感觉了。因为秦人这次是步步为营的将控制区延伸过来,而不是越地远征。如果让秦人站稳了脚跟,就算大梁城能够坚持个三、五年,被攻破也是迟早的事。所以魏国决心做一会盟主,挑头合纵,以抗强秦。想合纵的话,首先要给你的合作伙伴以信心,或者说能够有一个统帅,有过战胜秦军的经验。这个人选,当然非信陵君莫属了。虽然信陵君由于之前的犯上行为避祸于赵国,但并没有背叛魏国,他所需要的无非是一个安全保证罢了。现在的形势,魏国已经决心将国运交给信陵君去打理了,上任魏军以及联军主帅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不过这次合纵联盟中,并没有集中全部的山东诸侯。同样被秦国直接打压的韩、赵两国的加入,自不在话下。而之前在解邯郸之围中,已经主动出击过的楚中,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至于说燕、齐两国,就有些问题了。 自从秦国决心从变化形势多样的“合纵边横”游戏中脱身,执行目标明确的“远交近攻”战略后,地处中央之国最东部的齐国就一直是秦国战略盟友。秦国对于这个盟友的要求就是,并不一定需要你出手相助,但最起码要保持中立。而齐国也很满足于这种状态,尤其是秦国的那块飞地“陶”,从此再也不会以齐国为扩张方向了。从战略上来说,这种做法当然是非常缺乏远见的。只是面对纷杂的国际形势,能够“安全”的躲在后面,静观形势之变,这种诱惑不是谁都能挡得住的。正因为如此,无论是赵国独自抗秦,还是魏国此次的合纵攻秦,齐国都摆出了一付事不关己的态度。至于说燕国,他们则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暂时还没有恢复元气,所以也没有参与此次联盟。也许会有人感到奇怪,现在大家共同的敌人就是秦国,而从地缘格局上来看,秦国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和燕国发生正面冲突,然后是燕国的北境被东胡所攻破了?事实并非如此,燕国的这次其实败于赵国之手,不过起因却还是因为秦国。这个世界上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却也总是有。在坐山观虎斗,并得知赵国的四十万精锐尽陷于长平之后,燕国感到自己向南扩张的机会终于到来了。问题燕国的动作还是有点慢(或者说观察的时间长了点),并不是在赵国新败于长平之时丢这块石头,而是在邯郸围被解之后伐赵(前251年)。当然,这个时候的赵国仍然面对秦国的巨大压力和蚕食,但已经可以稳住阵脚的,因此燕国的这次南侵最终以失败而告终。 从国家利益的角度来看,燕国希望在赵国临死之前也分一杯羹也并不为过。毕竟秦国一旦灭了赵国,接下来就会与燕国发生直接的地缘冲突了。能够在此之前为自己多获取些缓冲之地,也算是务实的打算。只不过燕国对于形势的判断,还是不够精确。出击的时机不是最好(索性和秦军联手,倒也能达成目的)是一方面,对于赵国的战争潜力也存在误判。要知道,赵国虽然在南线遭遇了惨败,但在北线还有数十万用了防御匈奴的军队。即使邯郸有失,赵国也还是有能力向北退却,以滹沱河为防线和秦国继续周旋下去。即使是这块中山国故地再失,赵国也还有机会退守“北三郡”(后来也的确如此),也就是说,赵国并没有那么容易亡。这块石头除了引火烧身以外,并没有太大意义,即使赵国因为燕国下的这块石头而支撑不下去的话,难道面对更为强大的秦国,燕国就更加有机会了?
除掉燕国和齐国,这两个并没有直接与秦国接壤的国家,现在信陵君可以统帅的有四国联军了。不对,其实是五国联军,因为鲁国并不是最后一个最灭掉的二流诸侯,还有一个不倒翁式的国家:卫国也加入了这次合纵攻秦的行动中。虽然以卫国现在的体量来说,已经基本可以归入城市国家的行列了。也许有人会感到遗憾,觉得少了燕、齐两个国家,联盟的力量会受到很大影响。其实并非如此,一个联盟的战力如何,与成员数量并非总是成正比的,与其吸收一些貌合神离的成员,不如将能够同仇敌忾国家团结在一起。想想如果有齐国这样的不坚定分子加入,那么无论是进攻或防守,齐国所负责的那个方向,很有可能会被秦国通过政治手段攻破,从而导致整个军事行动失败,会有多可怕。 现在的局面,无论是三晋,还是楚国,都与秦国的控制区大面积的相接了,根本无法象燕、齐两国那样,还能抱着偏安的想法。而从四国相加的综合实力上来说,并不比秦国差,真能四国同心的话,赢面还是挺大的。在具体的战役中,统帅的个人威望也是有很重要的作用。就象在这次合纵中,信陵君所能发挥的作用,就是用他曾经大胜秦军的经历,来团结联军,使他们的战力能够发挥到最大。当日赵王用赵括也是看中了赵家曾经在阙与主动出击,大胜秦军的经历。不过那时的局面,并不适合赵军出击决战,更何况已经被秦军料敌在先,并进行相应的部署了。而现在,从战略上来看,秦国虽然沿河、济两水,向东切割取得不了少战果,甚至已经蚕食到了中原腹地的大梁之西,但这也让秦国这个突出部暴露在三晋的战略包围之中。从防御的角度看,秦国处于不利的境地。如果秦国能够继续通过外交手段,离间三晋,集中力量攻击一国,那还是有绝对优势的。不过现在,对手们已经重新联合在一起了,并且联合的比以往更紧密。 最终的结果是,五国联军在黄河以南与秦军决战,并大败秦军。对于联盟一边来说,要的并不只是一场战役的胜利,他们需要的是秦国退守到大家都有安全感的战略平衡线。因此这次攻击,并没有就此终止,而是将秦国压缩至函谷关才算结束。也许乘胜追击,一举攻破函谷关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但这就是四塞之地的优势所在。即使不能总是在攻击行动中得手,但在防御中却总是能够拖垮对手(打架也是这样的,胜负往往取决于你的抗击打能力)。山东诸侯合纵攻秦,打到函谷关下也不是第一次了,结果基本都是无功而返,这一次也不例外。相比集权管理的秦国来说,联盟在时间上并不占优势。或者说联盟的时间越长,之间出现裂痕或被离间的可能性就越大。除非这个联盟之中,有一个成员有着绝对的实力和领导力。而现在,魏、赵、韩、楚联盟显然不是这种情况,因此能够将秦国逐出华北平原,逼退至函谷关,也算是完成任务了。而在这次攻秦的同时,赵国在西线刚刚被秦国吞并的晋阳城,也乘势脱离了秦国的控制。 从信陵君窃符救赵(前257年),到这次五国合纵击秦(前247年),魏国算是迎来了一个政治高潮。两次战役的胜利,似乎让魏国看到了中兴的迹象。但实际上,秦国的战略优势,并没有受到影响。如果说信陵君被历史推到了前面,成为了魏国乃至山东诸侯抵抗秦国的希望,那么接下来的的秦国也将迎来一位战国的终结者——秦始皇。
魏国的这次小高潮,如果按照传统史学的观点,不如认为是“信陵君”个人的政治高峰。似乎是因为这个“英雄”的横空出世,一下子扭转了关东诸侯一味被动挨打的局面。不过这个小高潮对于魏国来说,不如说是一次“回光返照”。在信陵君死后十八年(前225年),魏国终于还是亡于秦国之手了。这个时间顺序,让我们感觉到魏国的生死的确是系于信陵君一身,亦或信陵君如果活的长一点,魏国的国运也能够长一些。事实真是这样的吗? 其实信陵君救赵成功的大背景我们已经交待过了,秦国刚刚打完了一场战国史上最为艰苦的消耗战,就当时的情况而言,本身就有些强弩之末的感觉了。秦国的政治家也并非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在长平之战后,并没有立即乘胜追击,一举拿下邯郸。如果不是后来秦、赵双方谈判破裂,秦军也没有这么快就打响邯郸战役。所以说,无论是现代战争,还是古典时期的国家对抗,最终打的都是一场后勤战。你的资源和补给能力,能够决定你是否能在长期对抗中,占据优势,这也就是所谓的“战略优势”。 如果从潜力和制度来说,秦国的战争恢复能力无疑是诸侯中最强的。不过秦人并不满足于此,他们需要对更高的效率,已快点结束中央之国的分裂局面。在诸多提高效率的方式中,有一种改变是最具战略眼光的,就是通过人力适当的改变地理环境,以提高生存质量和生产力,而这其中,“治水”又是最主要的方式。当年的大禹治水,以及魏、赵、齐等国在黄河下游修建大坝的行为,都可以归为此类。而地处黄河中游的秦国,相比于华北平原的诸候们,受到水患的机率相对较小。因此对于如何处理水利方面的问题,也缺乏足够的经验。不过这并不代表秦国就不需要和“水”打交道了。因为作为一个以农为本的国家,你需要有一些辅助的水利工程,以让那些流淌在天然河道中的水,均匀的覆盖在平原之上,为秦国的粮食生产作出贡献。 在历史上,秦国分别在他的两大粮仓:关中平原和成都平原,进行了两次大规模的水利工程。前者就是我们前面已经解读过的“都江堰”工程;而后者则是我们即将要解读的“郑国渠”。这两项工程对于秦国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秦国的粮食产量保守的估计也就此翻了一倍。如果我们把都江堰修筑的时间和郑国渠开建的时间,与信陵君两次战胜秦军的时间放在一起比较,就会发现其中的关联,两项伟大工程的建设时间恰恰都是在那两次战役之后的第二年。而秦国的战略重心由在前线的攻城略地,转到想办法提升自己的粮食产量,进而提升国力上,可以说是从长平之战中所得到的另一个收获。正是通过长平之战,让秦国真正看清了后勤保障在战争中的重要作用(如果不是粮食不足,赵国也不会冒然出击)。鉴于在今后的征服过程中,类似的大规模攻坚战还会有很多次,秦国需要事先作好充足的准备。所以,将人力物力投入到水利建设中,实属明智之举。 正如我们之前所分析的那样,都江堰工程的修筑,更多的是有蜀国当年打下的基础,以及利用了当地人才的原因。而关中“郑国渠”的修筑过程,就要曲折的多了。这项秦国国内的工程,甚至牵扯到了国际政治,并将韩国给卷了进来。而这一切,都要从秦始皇登基(前246年)那年说起。
附:郑国渠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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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大家都听过一句成语叫作“饮鸩止渴”。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每次看到这句成语来,就会想到韩国和郑国。注意了,这里所说的韩国,不是现在的“大韩民国”,而是二千多年前位列战国七雄的“韩国”;而这个郑国也不是曾经在战国初期“小霸”过的郑国,而是一个名叫“郑国”的韩国人。 就韩国的地缘条件来说,算是战国七雄中最差的,可以说稍不留神就被周边的大国吞并了。我至今记得年少时看过的一个电视局中的情节,里面的韩王经常仰天长叹:韩国的天实在是太小了。其实韩国的天地小,只是一个问题,最关键的是他的位置实在是太居中了。正好处在秦人西出黄土高原的通道之上。因此为了能够生存下去,韩国人在外交之上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而他们所想出的,最为“强大”的招术,就是派遣水利专家“郑国”,去游说秦国修建一条连接泾、洛两水,能够灌溉关中平原东部的水渠。这项水利工程也就是我们昨天所提到的“郑国渠”。 韩国人之所以会想到去帮助秦国解决农业问题,并非只是简单的向秦国示好。正如我们经常说的那样,一个国家的资源总是有限的。韩国人所想的,就是用这一项布耗日持久的大型工程,拖住秦国的人力、物力资源,以让秦国暂时无力向东扩张。而对于现在的秦国来说,在经历过十多年的密集战争后,也的确耗费了大量的储备资源,需要将注意力暂时转移到提高农业效率上来了。郑国为关中平原设计的灌溉方案,无疑是非常有诱惑的。因为关中平原虽然有渭水东西穿越。但渭水的位置注定是在关中平原的最低处(否则那些支流也汇不进去),而整个关中平原,其实是由沿渭水两段向南北延伸的大片阶梯状平原构成的,也就是所谓“台地”(当地渭之“原”)。这种地形使得水量最大,海拔最低的渭水,并不能够引水润泽整个关中平原。 郑国所设计的方案是在渭水的两在支流泾水和洛水之间,沿关中平原北缘的高地挖通一条干渠。相当于在此克隆一段“渭水”,截流一部分本该直接流入渭水的泾水,经由郑国渠,注入洛水(初时洛水直接流入黄河,后来黄河改道就成为了渭水支流了)。这样做的诱人之处在于,郑国渠的地势较高,可以沿干渠向南修筑支渠,依靠自然落差均匀的灌溉渭水以北,泾、洛两水之间的土地。而在丰水季节,郑国渠还可以起到一定分流的作用,降低渭河水泛滥的危险。 由于郑国渠能够让关中平原的水资源得到更合理的利用,进而提升粮食产量。正希望提高农业效率的秦国,自然也接受了郑国的建议,开始了这项工程。这一年正是秦始皇登基的那一年(前246年)。从韩国的角度来看,这是一条疲秦之计,而从秦国的角度来看,这却是一条提升国力的好方案。后世之人,大多认为韩国的这种做法是非常愚蠢的,到最后还是逃脱不了灭亡的命运。但站在韩国的角度看,这也的确为他们多获得了几年生机。因为以秦国当时的情况,如果要马上开启统一六国之战,难度还是很大的,毕竟需要时间来进行新的战力储备。不过如果秦国要想灭掉现在的韩国,获得一个东进的支撑点还是很容易的。也许韩国还能够指望在遭受秦国进攻时,得到其他诸侯,特别是三晋的支援。但现实情况是,在遭遇秦国这么多年的攻击后,韩国的资源(特别是人力),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消耗。控制区也已经被压缩掉了一半。很有可能在秦军的第一波进攻中就亡国了(韩国没有赵国那样的战略纵深,真要是国都被攻破,就等于完了)。 不管怎么说,韩国这次“饮鸩止渴”的举动,最多也就是为韩国多争取了几年时间。而郑国渠的修建,却加速了秦国统一整个中央之国的进程。也正因为如此,秦国在发现郑国修渠的动机不良后,却仍然让他继续完全这项工程。用郑国当时为自己辩解的一句话概括就是:“始臣为间,然渠成亦秦之利也。臣为韩延数岁之命,而为秦建万世之功。”最终,秦国花了十年时间修成了郑国渠(前236年),其所灌溉的区域,粮食产量也由此翻了数倍。而渠成之后的第三年(前233年)。已经感到将要迎灭顶之灾的韩王只能祭出最后的法宝,向秦国称臣,并将战国最为著名的法家,韩国贵族:韩非(子)送到秦国,希望他能够在政治上影响秦国,给韩国留一口气。不过已经准备用中央集权的体制统一中央之国的秦始皇,显然并不会走当年周人的老路。三年之后(前230年),韩国成为了秦国统一道路上的第一个牺牲品。 尽管郑国渠道在秦国的统一之战中,发挥了重要的战略作用,但他的历史影响力和知名度却不如同一时期的“都江堰”工程。之所以会这样,倒不是因为二者在当时所发挥的作用有大的分别,而在于二者在设计上的区别,决定了他们在后世的命运。
相比都江堰工程一直为成都平原服务至今,郑国渠的命运就要坎坷多了。因为所有的引水工程都会面临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泥沙的沉积问题。对于秦国的统一事业而言,泥沙对于引水还不会有太大影响,但到了100多年后,渠道的淤塞就十分严重了。以至于后世在郑国渠的基础上,或部分疏通原有渠道,或干脆另择线路重新开挖了诸如:白公渠(汉)、三白渠(唐)、丰利渠(宋)、王御史渠(元)、广惠渠(明)、通济渠(明)、龙洞渠(清)、泾惠渠(民国)。 这并不能怪郑国当时的设计有问题,因为处理水利工程的泥沙沉积的问题,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方法。包括三峡大坝在内的中国诸多水利工程也是一样,也正因为此,很长一段时间中国的水电工程建设都处于停滞状态(环保部门强力反对)。事实上在天然河道中建筑大坝,以引水渠中的泥沙沉积问题更为严重。后者如果被淤塞了,最多也就是不用罢了,而前者除了会改变下游地区的生态环境外,更有可能加剧大坝上游地区的洪涝灾害。不过在中国日益增大的能源压力面前,这种需要几十甚至上百年才会显现出来的后果只能被暂时无视了。所能够寄希望的,就是在今后数十年中,能够找到足够的替代能源,以逐渐减小水电大坝的使用率。 郑国渠之所以这么快消失,还在于他所引用的泾河水,含沙量极高。虽然这些泥沙没为为泾水象“河水”那样冠上一个“黄”的标签,但当混浊的泾水注入含沙量较低的渭水时, “泾渭分明”这句使用频率颇高的成语也就诞生了;另一个原因则是西----东而行的郑国渠,坡降又小,造成水流缓慢,泥沙的淤塞速度自然又加快了。 相比于郑国渠,都江堰工程的自然条件就要好很多了。首先相比于黄土高原,青藏高原的水土保持要好很多,因此岷江水的含沙比要小于泾水;其实岷江在进入成都平原前后的落差很大,流速较高,泥水沉积的速度也比郑国渠要慢的多。不过只要是河流,总是要携带泥沙的,如果不能很好的解决泥沙的排放问题,都江堰的下游灌溉水渠亦无法在长达两千多年时间,一直润泽成都平原。而这一切,都与“都江堰”堰首工程的精妙设计有关。虽然我们之前已经详细解读过都江堰的整体结构,但由于我的失误,对于其“无坝分水”的方式,以及分水、分沙的原理的解读并不到位。正好借这个机会可以再做一下说明,以让大家了解古人的智慧。 如果仅仅是为了将部分的岷江水,分流至成都平原腹地,那么在江水泄入平原之前,在河道的右侧打开一个缺口,并挖掘相应的引水渠就应该可以了。这项工程也的确已经做过了,在都江堰工程中,这个引水口叫作“宝瓶口”,而那块被分离出来,起着分水作用的山体,被称之为“离堆”。虽然在先秦的技术条件下,要想在山体之中切割出一个缺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没有火药,用的是火烧后再浇水,逐层剥离岩石的方式),但这种开凿于石质山体之中的分水口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坚固耐用,其分水岭(这项工程中的“离堆”)不至于因为河水的冲刷而湮灭。 虽然离堆的开凿可以让成都平原有水可用,但在解决水的流量和泥沙沉降方面还是存在问题。因此都江堰工程在离堆之北,又进行了一些辅助工程,而正是因为这些工程的修建,才真正使得都江堰工程成为了千年工程。在这其中,最为主要的就是分水“鱼嘴”的修筑。所谓“鱼嘴”,其实也是一个分水口,一个比宝瓶口更早一步分水的“分水岭”。之所以要在“离堆”之北再修筑一个“鱼嘴”,就是因为希望岷江水在流入宝瓶口之时,就已经分配好的水量,或者说保证流入成都平原腹地的江水,保持一个恒量。至于这个恒量是多少,惯于记录历史的华夏族(包括蜀人),会有准确的数据。按照过往的经验基本就是,枯水期水量的60%;丰水期水量的40%。 由于宝瓶口的宽度只有20米,宽度要远小于岷江的整体宽度,因此要让依靠这样一个小的引水口,将半数左右的岷江水引走,看似有些困难。不过即使我们只掌握基础的数学知识,也会知道,影响流量的实际是河道的横截面。而所谓的江面宽度,只是影响流量的一个数值而已。如果想让宝瓶口的进水,与仍旧依原路流入长江的江水,处在接近的数值,可以变通的方法就是将宝瓶口一侧的河道挖深(同时宝瓶口也要开业的足够深),以增大引水面。也正因为如此,当年要冰才会想到利用离堆之北的沙洲,将岷江水一分为二,分为内、外两江。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你可以封闭沙洲东侧的内江(鱼嘴东侧筑临时围堰),然后以人力将内江河道挖深。由于沙洲本身并不盐分稳定,因此在沙丘的东侧,靠近内江一面,需要构筑一道长堤,以保证河道的稳定性,这道长堤现在被称之为“金刚堤”。 既然沙洲之北的“鱼嘴”已经取代了离堆,成为了分水岭,那么它的稳定性也就变得很重要了(因为它在承受正面水流的冲击)。问题是以沙洲本身的结构,是无法和与天然形成的石质“离堆”相比的。现在我们当年可以用打桩,并灌注钢筋混凝土的方式来建分水堰,但在整个古典时期,你并没有足够的技术条件,建筑一条能够与地下岩石相连的,足够牢固的“鱼嘴”。可以肯定的是,李冰和蜀人,当年肯定尝试过以石头直接加固沙洲的方法,但即使你能搬运来千斤巨石,在强大的水流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因此最终构筑“鱼嘴”的材料,是一种叫作“杩搓”的“复合”材料。说它复合,是因为杩搓是由竹子和石头组成的。简单点说,就是用大竹笼装满石块。用这杩搓来构筑鱼嘴有几个好处:一是可以增加材料单体的重量。收集小块的石头,并用竹笼包裹做成“码搓”,比开采、运输同等质量的巨石要容易的多;二是杩搓之内的石头并不是一个整体,石缝之间可以分流掉部分水流,这样就减少了正面的压力,增加了鱼嘴的稳定性。 虽然说用竹笼装石这种办法,来构筑分水堰,看起来不那么可靠,但它却保证了内江和都江堰工程的千年稳定。期间也并非没有朝代和官员,尝试用他们觉得更为牢靠的方式,来做分水鱼嘴,比如元、明时期,就曾用铁铸的龟、牛来做这件事,只不过最终都被冲的不知所终了。用杩搓这个土办法,虽然难看点,也会有损坏,但即使是损坏了,由于材料的可塑性强,也可以很方便的修补(为了保证这些“杩搓”能结合在一起,外面还会用木头交叉固定)。现在由于混凝土技术的成熟,在鱼嘴已经见不过杩搓分水的情景了,据说为了“思古”,还弄了两只铁龟、铁牛放在前面点缀。不过在每年“岁修”内河河道时,杩搓仍然是用来临时截流内江水的材料。而之所以要“岁修”内河河道,就和我们将要说到泥沙沉积问题有关了。 当年蜀人和李冰在修筑都江堰工程时,应该没有想到他们深挖内河水道的做法,还解决了泥沙分流这个世界性难题。因为根据弯道水流的规律,当江水流至分水鱼嘴时,表层水流会流向地势较低的“内江”;而底层水流则流入了外江。因此,质量更重的沙石也大部分随之分流入了外江,并按照原路流入了长江。而内、外江河道纵深的不同,还很大程度解决了一个流量的问题。因为相比于窄而深的内江河道,外江河道就变得宽而浅了。由于二者几何截面的不同,水位越高,外江所流入的水流比例也就更大。从而形成了都江堰工程,枯水期4/6(内/外),丰水期6/4(内/外)分水的大致比例。 不过即使是内、外江的河道,因为河道截面的不同,可以很大程度调整岷江水的分水比例,但在丰水期,流入内江的水量,从整体上还是高于枯水期的,特别是在那种多少年一遇的洪水来临之时。通过内江流入成都平原的水量,还是会有显著提升的。要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在江水流入宝瓶口之前,再做一项工程,以在丰水期进行二次分流了。这就是都江堰工程的最后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飞沙堰”。 所谓“飞沙堰”,就是在鱼嘴、金钢堤所在的沙洲之南,与离堆的接合处打开一个缺口,并构筑一道堤堰(材料还是杩搓)。这道堤堰用一句成语来形容就是“尤抱琵琶半遮面”,有时会露出水面,有时却又低于水面。当内江水位较低的时候,它能够起到和金刚堤同等的作用,让内江水平稳的跨过宝瓶口;而当水量过大时,多余的江水又会从堰顶漫过去,回流到外江之中去。更为精妙的是,由于宝瓶口的宽度有限,内江水流到此时会先冲击宝瓶口东侧的崖壁,再向西形成旋流。在离心力的作用下,那些在鱼嘴没有被完全带入外江的沙石,就会被甩过二次分流的堰体,飞沙堰也因此而得名。这项补充工程对于洪水季节的调水、调沙尤为重要,并且水流越大越急,排沙效果越好(离心力越大)。这点倒很象太极之中的“以柔克刚”,遇强则更强。当然,由于水流在宝瓶口收窄,还是会有部分泥沙在此沉积下来。不过依靠每年封闭内江的“岁修”,以足以用最小的代价,来保证成都平原成为“天府之国”了。 之所以要今天要花时间再补写都江堰,并提到现在的水电大坝,不仅是因为都江堰工程和郑国渠,在秦国统一天下的进程中,发挥了重要的战略作用。还因为它们之间的对比,告诉了我们,人类可以利用自身的能力,一定程度上改变地理结构,以改善自身的地缘条件。但并不是每一项工程,都能够长久的起到正面作用,因此在做出决定之前,一定要慎之又慎。 在我们的所叙述的战国历史中,韩国已经在我的笔下先灭亡了。但在韩国这个龙套演员谢幕之前,濒死的诸侯们还曾经进行过一次联合反抗。这次的主角,并不是回光返照的魏国(魏国在信陵君死后,已经没有机会了),而是那个打不死的小强——赵国。
附:都江堰工程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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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战略上看,秦国的优势已经是无可逆转了,其一国的实力足以同时应对两三个国家的攻击。在兴修水利,提高粮食产量的同时,秦国也并没有停止东进的步伐。事实上对于秦国的百姓来说,战争是绝大部分人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因为如果因军功而受爵的话,就可以使自己一家人马上步入有产阶级的行列。而为了长久的保持这项制度的活力,因军功所援的爵位并不能世袭。看来秦人也知道所谓的“官二代”“富二代”太多了,会消弱国家的竞争力。有鉴于此,秦人在战后的恢复期总是要比其他国家要短的多(个体的主动性强)。 作为秦国东进的正面对手,韩、魏二国自然是优先被攻击的。韩国当然是不值一提了,而魏国信陵君病亡后(前243年),最后的希望也随之而去了。秦国的强力攻击下,魏国在河北平原、河济平原节节败退,基本被也象韩国那样,被压缩到了济水以南,成为了一个奄奄待毙的国家。按说这个时候,赵国应该要对这二个三晋兄弟施以援手了,否则唇亡齿寒,亡了韩、魏,赵国也没有独活的道理。不过这个时候的赵国,却在北线应对另一场战争,暂时还无暇顾及韩、魏的生死,因为燕国又一次的对赵国发起了攻击。要说在秦国一统天下的意图已经很明显的现在,燕国的这种“内斗”的确让后世之人感到很不应该。不过这也就是人性的弱点,在火没有烧到自己眉毛时,总是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的多些。从燕国的地缘位置来说,他们向北已经没有拓展空间了,除非燕人觉得蒙古高原或者东北平原能够种出粮食来。如果要向南拓展战力纵深的话,就只有打赵、齐两国的主意了。抛开实力不说,从目前的国际关系来看,攻击齐国在政治上风险会相对比较大。因为秦、齐两国已经结成了战略联盟。虽然这个战略联盟所达成的状态是一个折中方案,即齐国始终保持中立状态。但如果燕国主动攻击齐国的话,那么秦国在外交上势必会表态支持齐国了(派援军也是很有可能的)。这样的话,本身处在秦国攻击区外的燕国就等于引火烧身了。所以的话,如果燕国想扩张的地盘,就只能打赵国的主意了。 从实力上来看,燕国比较赵国还是差了些火候的。不过这个时候的赵国已经成为了抗秦的主力,西线承受在巨大压力,在信陵君领导的那次合纵攻秦行动中,虽然暂时的把秦国赶到了函谷关以西,但秦国随后就开始了报复行动,将战火重新燃烧到了中原腹地。而赵国在河北平原的利益,虽然暂时还没受到太大影响,但借合纵攻秦的胜利重新收复的晋阳,也在第二年就重新被秦国所攻克(前246年)。同时,赵国在西北方向,还是有足够的兵力应对匈奴。在这种格局下,燕人认为赵国不大可能有足够的机动力量,应对来自燕国的蚕食。另外在政治层面,即使燕国此举不是与秦国达成默契的表现,但最起码不会得罪这个超级大国。只是燕国还是低估了赵国的战斗力,这一次的攻赵之举和十年前那次落井下石的侵赵结果一样,又一次以大败而告终(前242年)。 虽说燕赵之间的胜负,于整个中央之国的地缘格局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但赵国这次大胜燕国,却让赵国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回头来帮助他的三晋兄弟了。很自然的,在东北战场取得大胜的赵国成为了这次合纵(前241年,也是战国史上最后一次)联盟的主导者。而除了燕国这个刚被打残的“小兄弟”外,齐国照例维持着他的“中立”。其实上一次魏国(信陵君)组织的那次合纵攻秦中,燕国倒是参与了,不过记错了,写成燕国没有参与。其实没有燕、齐,而有卫国的五国合纵是这一次。 由赵、魏、韩、楚、卫组成的五国联军,在这最后一次反攻中,战术的运用倒还算比较成功。吸取了前几次合纵攻秦功败垂成的教训,这次的联军并没有选择崤函通道这条线路。而是由河东渡过黄河,直取关中平原。也就是说,秦军重点防御的函谷关被绕过了。以前晋、魏两国据有河东的,倒是经常渡河攻秦。不过自从三晋退出河东以外,这条攻击线路已逐渐被人谈忘了,函谷关虽然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但如果攻克了这个要点,秦国的东大门就等于被打开了。而由河东入秦的话,很可能在河东就会陷入一场拉锯战。 不过从赵国的角度看,和韩、魏,甚至楚国相比,他们对于直接连接中原与关中的崤函通道本身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如果让他们做组织者的话,最有可能的是由太原盆地出发,然后经由横穿吕梁山脉,由“蔺”地渡河进入陕北高原,然后再南下攻击关中平原。问题是现在太原盆地和吕梁山脉都已经是秦国的控制区了。因此赵国人所能想到的第二条攻击线路是,由上党高地突袭河东,攻击秦国。当然,所谓合纵攻秦,并不是说大家要集合在一起行动。当赵国由上党高地向河东发起冲击的同时,韩、魏、楚、卫四军可以由轵关陉向西攻击,最终双方在黄河西岸会师渡河。 从秦国方面来看,他们应该是没有想到诸侯们还敢反攻秦国,尤其是没有想到联军没有攻击大家都认定的天王山“函谷关”。因此在联军南北两路的攻击之下,措不及防的秦军退回了关中平原,而联军也破天荒的攻入了关中平原,渡过洛水,直逼咸阳。如果秦国是处在防御的一方,他们最少能够由河东、黄河、洛水布置三道防线,逐级抵抗,联军也基本没有机会攻击到咸阳东部。但问题是,秦军在战略上一直是处在攻击位,重点布防的区域也是在崤函通道一线。也就是说,绝大部分的秦军在战术上都是在做攻击准备,根本没有想到会遇到如此强大的反攻,让联军一下子插到自己的大本营附近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在二千多年后的二战战场上,德、苏两国也同样上演了这一幕。从战略实力对比上来看,德国和苏联其实是处在同一数量级的。而苏联之所以在战争一开始兵败如山倒,被德军迅速攻击到自己的核心区,就是因为他们其实也在做着攻击的准备,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防线的构筑上。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差点被德国闪击得手。 如果说苏联能够最后耗死德国,很大程度利益于自己的战略纵深够大,资源够多(加上美国在物资上的支援),那么秦国的情况其实也是一样。五国联军攻击的越深入,反过来所要承受的压力就越大。最终秦军在现在西安市临潼区东北,一个叫“蕞”的地方(相当于咸阳的外围阵地),稳住了阵脚和联军展开了决战。和后来的苏德之战有所不同的是,秦国并没有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而是将攻击的重点放在了联盟中最为薄弱的一环:楚军身上。之所以选择将楚军作为突破口,是因为楚国是这个联盟中行军最远(客军中的客军),也是和黄土高原感情最弱的一员。无论是从战术上还是战略上,楚军都是最有可能先打退堂鼓的。而这种“联军”,与单一成分的军队,在组织结构上最大的区别就是无法真正做到号令一致。一旦楚军被击溃,退出攻击序列,联盟中的其他成员也就无心再战了。 最终,这场被后人称之为“蕞之战”的,战国最后的合纵攻秦之战,还是以秦国的胜利而告终。而接下来,大撤退的就是五国联军了。所谓来的快,去的也快。秦军也很快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控制范围。经由这次战役,秦国意识到,赵国这个打不死的小强,仍然是他们统一天下的最大障碍,因此秦国又一次的把攻击的焦点集中到了赵国身上。而这一次的赵国,不知道还有没有好运,再逃出生天了。
在秦国的声威如此强大的时候,五国联军居然能够出其不意的攻到咸阳附近,不能不说在战术的运用上是很成功的。虽然从双方的战略对比来看,即使联军攻到咸阳城下,甚至攻克,也并不代就能够翻盘的。因为秦国的战略纵深以及作为主军的优势,会在持久战中表露无疑,而这种合纵联军用来打一场战役还行,用来打持久战,那就很容易被秦人各个击破的(无论是外交还是军事上)。不过对于军事家来,这次联军的功败垂成,确实会感到很遗憾。很自然的,大家会觉得如果联军的实力再强大点,就有可能一鼓作气的拿下咸阳了。 不能说这次五国联军没有尽力,在每一个国家都面临秦国巨大压力的时候(所有国家都有秦国大面积接壤了,包括卫国),象以前那种经常有国家出工不出力的现象已经没有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一定要为联军的失败找到一个责任承担者的话,那么那个一贯坐山观虎斗,置身于事外的齐国就找难辞其咎了。假如实力保存完好的齐国能够参战,并与五国同心的话,这棵最后的稻草也许就能压垮秦国了(燕国就不指望了,刚被赵国打残,无论政治上还是军事上这次都不会参与)。历史永远是很难假设的,齐国真的加入的话,能否就此攻秦得手,无论得出什么样的结论都会引起争议。但对于当时的五国联军,尤其是赵国来说,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其实赵国对于齐国的怨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日长平之战、邯郸之围时,赵国曾经多次向齐国求援、借粮,但齐国似乎很满意他的这种“中立国”身份,没有对赵国施予援手。当然,在齐国人看来,没有在背后帮秦国插上一刀就很不错了。只是历史上,这种想置身事外独善其身的想法,往往并不能如愿。这一次赵国借着统领五国联军的机会,就对齐国展开了报复性攻击,向东把齐国在黄河以北的据点“饶安”(今河北沧州盐山县东南)给攻下来了。虽然于齐国的核心区并没有什么损失(本来也没打算对齐全面开战,只是出一口气罢了),但却让赵国的领土第一次和海洋接壤了。虽然说成为一个“海洋国家”对于赵国来说,没有任何的异议。但如果将来有人说赵国从来跟海洋无缘的话,“赵粉”就可以用这条来反驳了。 五国联军之所以没有和齐国全面开战,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强秦在后。虽然大家恼怒齐国的短视,但还是不得不把重点放在西线。尤其是赵国,这次无可避免的成为了秦国的攻击对象。 前面曾经有朋友问过,为什么秦国去攻击上党,而没有选择由井陉入中山国故地,并由线迂回邯郸?这主要是因为秦国在长平之战、邯郸之围前没有控制住以晋阳为核心的太原盆地,因此才会试图从三晋中最薄弱的韩国入手,先取上党,再攻邯郸。现在情况就不同了,晋阳城已经被秦国所占据了(前246年)。秦国完全可以由晋阳出发,经由井陉攻击赵国了。从战略战术的角度来看,秦国也是非常有必要这样做的。因为失去晋阳的赵国,其防御重点,或者说主要兵力是分部在南北两线,即北线在代郡、雁门郡一带防御匈奴的边防军,以及在南线邯郸城拱卫中央的赵军。为了防止南北赵军互为接应,由井陉切入河北平原,并沿滹沱河布设防线,将赵国一切为二,无论是从长期分割赵国的战略上,还是一战而解决问题的战术上,都是正确的选择。 当然,秦国这样做只会是计划的一部分,因为如果单纯的只是这样孤军深入,很有可能会陷入赵国两面包围的境地。所以秦国的这次攻击,其实是两路出击,除了由晋阳出发,出井陉的这一路大军外,另一路则直接攻击长治盆地,并沿釜口陉直接攻击邯郸城。从出击的方位来看,北路秦军实际上起的是一个“阻援”的作用,而南路秦军才是主攻方向。秦国人很想看看,这次还会不会再有一个信陵君出现来创造“奇迹”了。
由于秦军这次攻赵是两路并进,因此很自然的也会有两路统帅。领军由井陉出击赵国的是秦军最著名的军事家族:“蒙”氏家族的奠基人“蒙骜”。说起蒙骜来,可以说是白起死后,秦国在这一时期最为优秀的将领了。在他的带领下,秦军将魏、韩两国压缩至济水以南,并攻取赵国的晋阳城。因此让他来承担攻赵的任务,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说到蒙氏家族,其实并不是秦国土产的,蒙骜本人是来自秦国的。这也是战国一大特色,人才能够充分流动,到他最能发挥他才能的地方去,而秦国的成功,从人的角度看,也正是重用了这些“客卿”。当然,对于这些人才来说,他们也正是看中了秦国的潜力,才会愿意为之效命。所以我常说,地是死的,人是活的,一个人成长的地方,地缘位置是否重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成长之后的选择。蒙家在秦国最为成功的家族成员要算是蒙骜之孙“蒙恬”了,之所以会这样,倒不是蒙恬的战功就一定比他祖父更高,而是因为他军事生涯的主要对手是匈奴。对于后来的中原王朝来说,这种“对外”战争的意义,总是要大于“内战”的。也许是因为蒙家在军事上的建树,《寻秦记》、《古今大战秦俑情》、《神话》这类穿越剧中,在选择军事将领甚至主角时,总是会把目光放在蒙氏家族身上。 非常不幸的是,这一次攻击赵国,是蒙骜的最后一次出征。因为秦国的这次攻赵之举,并没有取得取得预期的成功,蒙骜也战败生死。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战术结果,并不是因为又出现了一个信陵君解救了赵国,而是因为秦国内部在战术协调上出现了问题。而出现问题的,正是南路准备经由长治盆地,对邯郸执行主攻任务的南路秦军。这一路秦军的统帅并非一位名将,而是一位王族,在历史上并不出名。不过由于《寻秦记》的原因,许多人还是记住了他的名字,他就是秦王嬴政的弟弟“成蛟”。 在五国联军的那次大撤退之时,秦军实际上已经追击至了长治盆地,并在长治盆地西边缘的“屯留”邑(现在县名也是这)建立的据点。这相当于长治盆地作为一个完整的防御圈,已经被刺破了。至于说在信陵君救赵之后,交给魏国以为缓冲的,以高都为中心的晋城盆地,当日其实已经被蒙骜所攻取了(前248年)。即使魏军借着这次五国合纵攻秦夺了回来,在大撤退中也没有力量保有了。长治盆的的被渗入,与晋城盆地的丢失,对于赵国在上党高地的防御自然是十分不利的。如果秦军这时集结重兵由此出击的话,赵军不会再有条件和信心打一场新的“长平之战”,而是将兵力回防邯郸,据城以待援。而秦人对于再来一次邯郸之围,显然已经作好了充分的战术准备。他们倒并不十分担心魏国再出一个信陵君来救越。已经被压缩到济水以南的魏国即使有这个想法,也得先突破秦国在河北、河济平原的防御纵深。 秦国最担心的是北线赵军回援邯郸,如果邯郸城被围,而赵国又无法找到外援的话,那些用来防御匈奴的,战力颇强的数十万赵军(大部分是骑兵),将会是赵国唯一的希望。虽然调回这些军队来解邯郸之围的话,意味着云中郡甚至雁门郡都有可能拱手让给匈奴,但相比于都城有失,这种丢车保帅之举也实属无奈。 虽然秦国在战术上布置的无可挑剔,但战场上的胜负并非只决定于某一方的实力是否更强,或者计划更为完美,否则大家只要兵棋演练一下就可以定出胜负了。在军事之外,还会有很多因素来影响一场战役的胜负。这其中,政治因素往往是最为重要的外因。比之高度集权的秦国,山东六国无论是在平时,还是在合纵攻秦之时,都会显出更多的政治空间,以让秦国施展外交手段分化反解,进而消弱对手的军事实力。相比之下,秦国似乎并没有这种问题,他的体制保证了整个国家都象是一台动作良好、精密的机器,在高效的运转。不过这次的秦国的确出问题了,所出的问题倒也不是什么新问题,而是王权之争。《寻秦记》中所描绘的成蛟,是以一个反叛者,或者说嬴政王位的竞争者面目出现的。至于说书中所写的诸多反叛情节,当然艺术加工的多。但在真实的历史中,成蛟的确是与嬴政存有二心。 受命统帅主力部队的成蛟,并没有依计划与北路秦军同时出击,而是选择了原地观望。也许这位王弟是想拥兵以自重,去争夺秦国的王位;又或是怕将来嬴政不会放过他这位王位竞争者,因此不愿意去攻击赵国。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在战国时期,由于政治斗争,王室成员而到他国甚至敌对国家的是非常普遍的,成蛟和嬴政一样都曾经在赵国为质,如果有事,赵国会是最好的避难所。 不管成蛟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的这种犹豫都足够以让本来承担阴援任务的北路秦军,遭到灭顶之灾(如果说成蛟和赵国私下有默契甚至协议,并不会让人感到奇怪)。赵国可以在不调动北线赵军的情况下,集结在河北平原的赵军,包夹孤军深入的北路秦军。而本来希望在滹沱河北岸,攻击据点,阻击回援赵军的秦军,显然没有想到赵国的主力从南面以他们为主攻方面攻击而来。在大败于赵军之后,残余的秦军退回了太原盆地,而领军的统帅蒙骜也回撤时,也被熟悉地形的赵军,伏杀于井陉之中。至于说成蛟,他唯一能做的选择,就只有到赵国去政治避难了。 虽然说秦军这次的攻赵之举,由于内部的政治斗争而告失败,但在秦国强大的战略优势面前,赵国仍然随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可以预见的是,短则一两年,多则三五载,经过调整的秦国军队一定还会卷土再来。而秦、赵两国最后的PK,也将引出战国四大名将的后两位:王翦、李牧。
关于秦军两路出击的路线,前面已经对太行八陉以及山西高原解读的够多了,应该不需要再做张图说明,大家也能清楚了。至于说屯留的位置,大家倒是可以在关于上党的图中找一找,好让更清晰的了解当时秦赵两国的对阵情况。
附:上党高地地理结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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