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壹 时下京城柳絮漫飞，一片“京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之景。提及柳絮（古称杨花），你或许会想到“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抑或是“早抽条，迟作絮，不见花开，只见花飞处。绕砌萦帘刚欲住，打个盘旋，又被风吹去。”又或者“似花还似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但大多数人应该会不自禁地想到才女谢道韫的“未若柳絮因风起”。当然，这句诗与“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一样，实则都在描写飞雪。据《世说新语》记载，有一次，天下大雪，谢道韫的叔父谢安对雪吟句说：“白雪纷纷何所似？”道韫的哥哥谢朗答道：“撒盐空中差可拟。”道韫接着说：“未若柳絮因风起。”其敏捷才思一语尽现。  杨柳絮 除谢道韫外，与柳絮有关的另一位才女也不得不提，那就是87版《红楼梦》林黛玉的扮演者陈晓旭。   在饰演林黛玉之前，陈晓旭一直在辽宁鞍山市话剧团。那她是如何与红楼结缘的呢？说来真是“千里姻缘柳絮牵”。 1983年，筹备多时的《红楼梦》剧组在全国范围内选拔演员。从小喜爱读书的陈晓旭从《夜幕下的哈尔滨》的作者陈屿处听说中央电视台要拍《红楼梦》，宝黛钗凤的扮演者要从普通的男孩女孩里挑选。当时还是鞍山市话剧团一员的陈晓旭，在男友的鼓励下，给导演王扶林寄去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自荐信，希望能饰演林黛玉。她在信中将自己对林黛玉的理解写了好几页纸，同时寄去的还有一张她的照片，照片背面是她14岁时写的一首小诗《我是一朵柳絮》。在为期三个月的《红楼梦》剧组演员培训班结束后，陈晓旭凭借其出色的表现终于获得导演组的首肯，成为金陵十二钗之首——林黛玉的扮演者。  陈晓旭自荐信中所附照片。 在《梦里三年》里，陈晓旭用轻灵隽秀的笔调详细记述了自己如何最终成为林黛玉的扮演者以及饰演过程中的所见所感。她在起笔处写道：我拥有无数个美丽的梦，最美的一个是从这里开始的……  红楼梦 贰 《我是一朵柳絮》为陈晓旭14岁时作品，也是她发表的第一首诗作，原诗如下： 我是一朵柳絮， 长大在美丽的春天里， 因为父母过早地把我遗弃， 我便和春风结成了知己。 我是一朵柳絮， 不要问我的家在哪里， 愿春风把我吹送到天涯海角， 我要给大地的角落带去春的消息。 我是一朵柳絮， 生来无忧又无虑， 我的爸爸是广阔的天空， 我的妈妈是无垠的大地。 无独有偶，在《红楼梦》金陵十二钗正册判词里，对林黛玉的评语也为：堪怜咏絮才！一语道出了作者对如此聪明灵慧女子命运的深切同情。  叁 在《红楼梦》第七十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云偶填柳絮词”中，史湘云的一句“空使雀啼燕妒”给才情横溢的“社员”们“开了脑洞”，她们见絮生情，纷纷落笔。奈何曹公为《红楼梦》中的每一位女子安排了既定的命运，这命运就像一张张灵验的符笺，化作她们脸上的愁容苦态，化作她们笔下哀婉的波澜。从判词到联诗，从《葬花吟》到《怀古十篇》，无一不隐隐预示着她们脆如灯草的生命与充满泪渍的结局。寥寥柳絮词，更是传递着女儿家的心思。“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是薛宝钗幻想的坦途；“莫使春光别去”是史湘云期望的长长好景；“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是探春远嫁他乡的无可奈何；“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是宝玉只能与心仪的女子来生续缘的黯然神伤。 独有林黛玉的《唐多令》被众人称“太作悲了，好是固然好的。”  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云偶填柳絮词  红 楼 梦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对成球。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的确，此词充满了“缠绵悲感”。柳絮不比“舴艋舟”，几丝情愁足以令其“粉堕”，柳花沾了春闺里的眼泪，残香和水，打入窗廊。春风温暖却力道不稳，忽缓忽急地把载了哀思的柳絮聚在一起，或许这絮团的去处同落花一样，落入污淖陷渠沟，天之尽头，难寻絮丘。林黛玉从飘游无定的柳絮，联想到自己孤苦无依的身世，空怀一腔缱绻风流的依赖与爱意，终拗不过“金玉”不容的命运，预感到薄命的结局，把一腔哀惋缠绵的思绪写到词中去。曾游百花洲的西施，居住燕子楼的关盼盼，都是薄命的女子，看似信手拈来，实则有意自喻。下阕以草木自喻，年纪轻轻，竟愁到了白头，任泪珠儿“秋流到冬，春流到夏”，也只能“枉自嗟呀”。柳絮任东风摆布，正是象征黛玉在命运面前无能为力。这是对黛玉处境的写照，也是对悲惨结局的暗示。 除了这类悲戚之语外，这个无父无母、寄居贾府的柔弱少女还能说出什么更乐观的话呢?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和“凭尔去，忍淹留”，有哪一字不是对长期迫害着她的冷酷无情的现实的控诉？她短暂苦楚的悠悠情路正如柳絮在浊世中的一段浅浅尘缘，随风而来随风而散，无落是残红还是柳絮，都以一种极清极洁的方式告别人间，怨归怨矣，她的不甘与孤傲都是那么透明、澄澈，这或许并不是柳絮的性格，但这却是林黛玉的性格，是《红楼梦》的风骨。 // 处处东风扑晚阳，轻轻醉粉落无香。 // · END · 文 | 吴鹏 王天雨 责任编辑 | 唐淼 图片 | 网络 参考资料：曹雪芹,《红楼梦》第七十回 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云偶填柳絮词（庚辰本）。 蔡义江，曹雪芹. 红楼梦诗词曲赋鉴赏. 中华书局, 2001. 中国气象局 微信：zhongguoqixiangju 一起来看气象的那些知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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