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降清,仍为礼部侍郎。
史载,钱老师一生多谈名节,相当于大唱红歌的人。 他学问渊博,泛览子、史、文籍与佛藏。论文论诗,主张:“文章者,天地英淑之气,与人之灵心结习而成者也。又说:“根于志,溢于言,经之以经史,纬之以规矩,而文章之能事备矣。”他的文章,常把铺陈学问与抒发思想性情糅合起来,纵横曲折,奔放恣肆,其意图是合“学人之文”与“文人之文”为一体。从具体作品看,虽内容比较驳杂恢诡,但规模阔大,足以转变明文的衰微格局,振作明末清初的文风。他是文坛奇才,诗文妙笔生花,如“而羽书之旁午,民力之凋敝,持筹蒿目,又迸逼于胸中。故其为诗曲而中,婉而多风古人,感怀讽谕缠绵恻怆之致,往往交惊杂作。”(《袁伯应<南征吟>小引》)等句,即今读之,犹酣畅淋漓,为之一新。 在他的“红歌演唱”中,为人必做忠臣,而他钱先生本人就是大明第一忠臣。 然而,正如陈鲁民先生描述—— 清兵入关,势如破竹,眼看就要打到南京城了。此时此刻,尚留在南京城内的明朝大臣们,大体可以有三种选择:一是抵抗而死,二是逃命而生,三是出降而荣。钱谦益的爱妾柳如是曾力劝钱以身殉国,钱也同意了,大张旗鼓地对外声明后,率家人故旧载酒常熟尚湖,声言欲效法屈原,投水自尽。可是从日上三竿一直磨蹭到夕阳西下,钱谦益凝视着西山风景,探手摸了摸湖水,说:“水太凉了,怎么办呢?”终究没有投湖。反倒是柳如是奋身跳入水中,不惜一死,后被人救起。 一生的思想与艺术,都因一句“水太凉”而化为乌有。 其实,钱老师在明末除了“水太凉”之外,还说了另外一个名句,叫“这不也很舒服的吗?” 从湖边回来没几日,钱谦益从外面回来,柳如是发现他竟剃掉了额发,把脑后的头发梳成了辫子,这不是降清之举吗?柳如是气愤得说不出话来,钱谦益却抽着光光的脑门,解嘲道:“这不也很舒服吗?”柳如是气得冲回了卧室。其实,钱谦益不但是剃了发,甚至还已经答应了清廷召他入京为官的意图。 “水太凉”“这不也很舒服吗”淋漓尽致画了自己,也不是刻画,说刻画不准,是还原,对,还原才对。原汁原味地还原。 从人性和对政治的判断上看,钱老师可指责的并不太多。问题是,他此前谈了太多的名节。 看起来,中国古文人假大空居多,包括所谓的圣人们,也都是把说话著文当小儿游戏,以博众人喝彩而已。 但这钱老师前后反差过大,如果他做别的学问就好了,比如考古,画画,书法,都行,偏偏他就热衷于谈“经史”与“规矩“,这就无偿地给本博的立意提供了佐证。人们老讲”空谈误国”、“清谈误国“,是不是也当包括钱老师这样的谈法呢?然而,也不是一味地空,对他个人而言,至少还弄个礼部尚书的工作,国家的一品大员,太可以了呀,属于要嘛有嘛的级别。投降以后,又弄了个礼部侍郎。虽是降了一品,但待遇也差不了多少。明朝皇帝安排到礼部,是真诚的。清朝皇帝还让他到礼部上班,我就疑心是讽刺他。礼部是干啥的呀?是专门讲名节讲礼数的地方。 乾隆帝将钱谦益列为《明史·贰臣传》之首,并挖苦他“平生谈节义,两姓事君王,进退都无据,文章那有光。真堪覆酒瓮,屡见咏香囊,末路逃禅去,原是孟八郎。” 叛徒的结局,大都如此,主子并不尊重他,不过扔根剩骨给他而已。 更不让人尊重的,钱老师还将投降的责任“倒打一耙”推给真想殉国的柳如是。面对人们的斥责,他说:“我本欲殉国,奈小妾不与可?”柳如是嫁了这么个老活宝,真是瞎了一双才女眼。什么玩艺儿? 像钱谦益这样的作家学者多的是,明末投降的士大夫不说了,就是所谓兵马大元帅者,也多是饱读诗书的人。 所以,读中国古文人的书,就不要看思想了,只看其文章技巧也就够了。说的都是“文以载道”然而,大难临头,纷纷弃了大道而改走小路,先前的文章,都是逞才艺玩的,如乞讨,但乞讨得华丽,本质上不过是花和尚念经而已。 南征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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