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焱林 阎文 第五十一 言两以孟子引书叙事为议论 赵氏称孟子尤长诗书,其于书之辞必熟习,必不以古人口中语认为叙事。又必不以古人口中语妄续之之于后。与或妄增之于前。自乱其引古之例,断断然己。奈何晚出书以校之孟子,有不然者。书曰天降下民一节,自武王耻之,上皆书辞,盖史臣所作,故孟子从而释之曰,此武王之勇也。亦犹上文引诗毕,然后从而释之曰此文王之勇也,正一例也。伪作者欲窜入武王口,不得不去其末二语。又改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为予何敢有越厥志。试思此段在泰誓上者,曾有一毫似武王之勇,而孟子乃引之乎?又有攸不为臣一段,亦史臣作。绍我周王见休,惟臣附于大邑周。则史臣述士女之辞,伪作者亦欲窜入武王口,自不得不去其首句。又改曰昭我周王,天休震动。用附我大邑周。试思今文书大诰曰天休于宁王,兴我小邦周。多士曰非我小国敢弋殷命,其自卑如此,于胜国一曰大国殷,再曰大邦殷。甚且天邑商,其尊人如此。岂有武王当初得天下日,遍告群后而乃侈然自尊为大邑周乎?即文理亦不可得通。凡晚出书之以叙事为议论,其误如此。 按书曰汤一征自葛始一节,书辞、孟子语颇相杂。伪作者以天下信之与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互异,故不援入书,以东面而征西夷怨,至奚为后我凡三见,断为书辞入书,民望之以下,又孟子语。盖以别于书曰徯我后,故此最其若心分疏处,但味汤一征自葛始亦史臣所作,若仲虺面对成汤,自不得斥其号,于是伪作者輙变其辞曰初征自葛始,又其苦心闪缩处乎。 入(当为又)按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仲虺之诰缩其辞为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便蠢拙。予尝谓鹤胫不得不长,凫胫不得不短,此文章家法也。司马公约诸史之文而成通鉴,已属从简,作纲目者不知,务于字句间蹙省,往往致有文理不通,足资嗢噱处。或曰:朱子可若是其轻诋与。余曰此原不尽出朱子,多其门人为之。若真出朱子手,其大书必一依凡例分注,必不擅改司马氏原文耳。 又按:余尝谓圣人之言述于贤人口中,少有改易,即不如圣人之确。何况伪作古文书者,殆无怪其然,或请征其义。余曰论语杞不足征,宋不足征。中庸易其文曰,有宋存。案孔子七世祖正考甫得商颂十二篇于周之大师,归以祀其先王,而孔子录诗时忘其七篇。此非宋不足征之切证乎?众言淆乱析诸圣,未闻析诸贤。或曰论语盖孔子一时之言,中庸又一时言之,故不同观,并提三代与仅论二代者亦不同。余曰年有早暮,识有浅深。论因有定否,此岂所论于圣人乎。杞用夷礼,见鲁僖公时,出左传。微子至于戴公,其间礼乐废坏。戴公当周宣王时,出毛寺序。盖惟礼乐废坏,方就周大师校之。得颂之全本。旋复遭放失,孔子习诗不及半矣。尚得谓载论语者乃其暮年之言。宋固如此。载中庸者则其初年。宋犹有文献存焉者耶,观中庸其至矣乎。及明乎郊社之礼,分明是子思增损隐括论语之文,此则改论语失其意,故不确,知我罪我,一听世之君子。予则信孔子过笃者耳。 又按:自书有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后师旷述之曰:天生民而立之君,后又荀卿释之,辞愈显而意愈加,警曰: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然皆一脉相传,足征孟子所引之确。今泰誓上改降为佑,意觉索然。吾直不省作伪者是何心。或曰有宋存焉,盖言其仅有存者,亦是宋不足征意,特比杞差胜耳。余曰,孔子又有言矣,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征也,吾得夏时焉。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吾得坤乾焉。安在杞一无所存者乎。大抵当时列国文献惟鲁为最备。故曰吾舍鲁何适矣!二国自俱不足征。或曰,二国俱不足证,孔子于何处考订而能言之?双峰姚氏有云,圣人生知,得其一二,则可以识其余,亦信然乎。余曰,此最无稽之说也,闻一知十,自就义理言。若世远言湮,典文残缺,虽圣人亦不能臆为说矣。孔子常问礼于老聃,曾子问,一则曰吾闻诸老聃,再则曰吾闻诸老聃,其所述夏后氏之礼,殷人之礼,必备讲学于老聃,而不仅如今之寥寥者。然则孔子亦何俟杞宋存焉,而后能言其先王之制与。
何按:今《书》五十八篇,皆出孔壁,去今文,剩二十五篇,阎能拼出一百二十八条,造出二十余万言大作,既不分篇讨论,亦不分类讨论,如《孟子》引《书》文,本可集中议之,一次性解决。却支离脔割,散布于多条之中,复添枝加蔓,敷衍成章,拉张篇幅。 阎谓: 赵氏称孟子尤长《诗》、《书》,其于《书》之辞必熟习,必不以古人口中语认为叙事。又必不以古人口中语妄续之之于后。与或妄增之于前。自乱其引古之例,断断然己。奈何晚出书以校之孟子,有不然者。《书》曰“天降下民”一节,“自武王耻之”,上皆书辞,盖史臣所作,故孟子从而释之曰,“此武王之勇也”。亦犹上文引《诗》毕,然后从而释之曰“此文王之勇也”,正一例也。 阎总是忘记是孟子在与梁惠王谈话,不是对梁惠王讲《书》,总是忘记《孟子》一书为其后学辑之而成,而未经孟子校正。 阎所引《孟子》,见《孟子·梁惠王》下,“《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大雅·皇矣)。’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书》逸篇)?’一人衡行於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 阎谓:“今泰誓上改降为佑,意觉索然。吾直不省作伪者是何心。” (一)、何按:今《书》惟《泰誓》上“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有罪无罪,予曷敢有越厥志”似之。 1、《书》用“天降”一词大致如下: 天降之咎(《大禹谟》)、皇天降灾(《伊训》)、惟天降灾祥在德(《咸有一德》)、天降割于我家(《大诰》)、天降威用(《大诰》)、天降威(《大诰》)、矧今天降戾于周邦(《大诰》)、惟天降命肇我民(《酒诰》)、天降威(《酒诰》)、故天降丧于殷(《酒诰》)、昊天大降丧于殷(《多士》)、天降时丧(《多方》)、天惟降时丧(《多方》)、今天降疾(《顾命》)。其中《大诰》、《酒诰》、《多方》、《顾命》皆今文篇目。 2、《书》用佑者大致如下: 上天孚佑下民(《汤诰》)、皇天眷佑有商(《太甲》中)、惟天佑于一德(《咸有一德》)、佑我烈祖(《说命》下)、天佑下民(《泰誓》上)、天乃佑命成汤(《泰誓》中)、敷佑四方(《金縢》)、皇天眷佑(《微子之命》)、我有周佑命(《多士》)、天惟纯佑命(《君奭》)、亦惟纯佑(《君奭》)、启佑我后人(《君牙》)。上列既有《书》今文篇目,亦有《书》古文篇目。 3、从1条看,天所降非灾即祥,非福即祸,灾、祥、祸、福,虽为实词,皆非实体,尤其天降不及人,故《孟子》“天降下民”非《书》用语。 “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是一句寻常叙述语,无所谓褒贬臧否,是非善恶,如“天降大雨”,可为祛旱甘霖,可为致灾洪水。作之君,作之师,君有尧、舜,亦有桀、纣;师有尹、尚,亦有荣夷、伯噽。 《书》语:“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佑者扶佑,庇佑,保佑,助佑,天为扶佑下民,方作君,作师,目的明确,互为因果。君能惠民于康,师能导民以道,则君、师皆受天命,得天禄,天下安和,享国久远。君、师不康惠下民,贪得无厌,视民刍狗,则失天命,失天禄,鼎为之革,身首异处。 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实儒者辑《尚书》主旨,纲领。整本《尚书》皆说此事,此亦儒家立学、修身、诲人,为政之根本。一言以蔽之,立君、立师,皆为天佑下民之举。《泰誓》上“天佑下民”,不作“天降下民”,作者“心”在此。阎若璩竟省不得,会不了,真未读懂《尚书》者。 民非天降,王非天降,天命亦非天降,《书》总在说明此理。《多士》一篇,即反复说明周兴殷亡,商兴夏亡之理。 《多士》曰:“我闻曰:‘上帝引逸。有夏不适逸,则惟帝降格。向于时夏,弗克庸帝,大淫泆有辞。惟时天罔念闻,厥惟废元命,降致罚。乃命尔先祖成汤革夏,俊民甸四方。’” 夏后桀如此,故汤革夏命。而殷之末帝纣走夏桀老路,《多士》有曰:“在今后嗣王(纣)诞罔显于天,矧曰其有听念于先王勤家,诞淫厥泆,罔顾于天显民祗。惟时上帝不保,降若兹大丧!”意若曰,殷王纣,罔顾法天,罔知敬民,诞妄淫泆,故上帝不佑,降此大丧于殷。 《泰誓》中更直截了当,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所谓天命,即是民命。民之所愿,天必从之,即天命所归,天之所佑。 4、阎谓:“《书》曰天降下民一节,自“武王耻之”,上皆书辞,盖史臣所作,故孟子从而释之曰,此武王之勇也。” 阎论未当。今将此节《书》语及赵注摘于下:“《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书》,《尚书》逸篇也。言天生下民,为作君,为作师,以助天光宠之也。四方善恶皆在己,所谓在予一人,天下何敢有越其志者也。)一人衡行於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 赵注亦断句在“曷敢有越厥志”。此节为孟子答梁惠王“寡人有疾,寡人好勇”之词。孟子前已对曰,请王勿好小勇,抚剑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王请大之。故“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显见非《书》词,而为孟子答梁惠王词。 还须注意,《《泰誓》乃武王誓诸侯之词,直面诸侯,武王能称“一人横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或人曰此史家之词。武王大誓,时尚未至牧野,与殷之战胜败尤在未定之天,武王尚在说予克纣,非予武,纣克予,惟予小子无良,此时史家能以谥号称武王?且《《泰誓》三篇,自王曰或曰以下之言,皆王誓词,何来史家从中插言?《《甘誓》、《《汤誓》、《《牧誓》、《费誓》、《秦誓》皆如此。惟《牧誓》有两王曰。阎认真读过此诸《誓》也未?对《誓》之书法了解也未?何以开如此黄腔? 所谓上文,即“《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孟子此答,未称“一人横行于天下,文王耻之。”此孟子以武王概文王,简洁行文。阎氏却称“伪作者欲窜入武王口,不得不去其末二语。”此真阎慧黠处,亦令人有江郎才尽之感。 5、阎谓:“又改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为予何敢有越厥志。试思此段在泰誓上者,曾有一毫似武王之勇,而孟子乃引之乎?” 前引文《孟子》作:“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书》作:“有罪无罪,予曷敢有越厥志。”何优何劣? 此句《孟》文“惟我在”,显对梁惠王问有意突出武王之词,其在当时,王誓诸侯,实则动员,聚拢人心、军心,其屡谦称予小子发,予小子。岂能侈称“惟我在”?置友邦冢君于何地?如何能“以尔有众,底天之罚”?“厥”又谁指?赵注:“四方善恶皆在己,所谓在予一人,天下何敢有越其志者也。”赵注“其”可指天,亦可指武王。前议及《孟》文,善恶否泰,有罪无罪,与天无直接关系,“其”只能是武王自己,赵释义在此。“惟我在”,确实口气洪大,然则此非“一人衡行天下乎”?勇则勇也,却与纣即将决战之气氛不相宜。即孟子往誓师,能说“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予志”? 《书》:“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则民之否泰,世之善恶,有罪无罪,皆天设君之旨,皆君对天之责。“予曷敢有越厥志”,即我曷敢有违天之意志!不违天意若何?有善必偿,有恶必罚,为天佑民,奉辞伐罪,躬行天讨,此非勇乎?此大勇也!此正《泰誓》主旨。《书》文言简意赅,胜《孟子》引文多多。 (二)、《縢文公》下:“有攸不惟臣,东征,绥厥士女,匪厥玄黄,绍我周王见休,惟臣附于大邑周。’其君子实玄黄于匪,以迎其君子;其小人箪食壶浆,以迎其小人。救民於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已矣。” 《书·武成》:“恭天成命,肆予东征,绥厥士女,惟其士女,篚厥玄黄,昭我周王,天休震动,用附我大邑周” 于此阎谓:“又‘有攸不为臣’一段,亦史臣作。绍我周王见休,惟臣附于大邑周。则史臣述士女之辞,伪作者亦欲窜入武王口,自不得不去其首句。又改曰昭我周王,天休震动。用附我大邑周。试思今文书《大诰》曰:“天休于宁王,兴我小邦周。”《多士》曰:“非我小国敢弋殷命。”其自卑如此,于胜国一曰大国殷,再曰大邦殷。甚且天邑商,其尊人如此。岂有武王当初得天下日,遍告群后而乃侈然自尊为大邑周乎?” “有攸不为臣”一节,乃《孟子·万章》辞,其说周事,自然录自《书》,录《书》何篇,《孟子》未说,阎亦未说,观其语与《书·武成》篇之相关段大致相当。故可断《孟子》或录自《武成》。 《武成》乃武王于一月伐商,四月凯旋,归于丰,大告武成所作。所谓大告武成,即宣告殷商夷灭,周统已立,有类后世开国、登基之仪,自然有告庙,祭祖,祀山川神祇,大会诸侯,班政、封赏,庆贺等。庆祝间,王能不言?王言,能不追思先人功烈,不述及伐商经过?述伐商经过,能不言商民拥戴,能不言商士女昭我周王?能不言商士女附我大邑周?不附我大邑周,不是反抗,即是逃亡,如是何能有篚厥玄黄,昭我周王之行?即《孟子》亦有“其君子实玄黄于匪,以迎其君子,其小人箪食壶浆,以迎其小人。” “有攸不为臣,东征”若入《武成》,由武王说出,则武王伐商,非恭行天讨,救民水火,而是商不臣周,故东征。春秋之战,多为某不臣某,而大动干戈,大兴杀伐。与孟子称春秋无义战,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何异?降及战国,无日不为“有攸不为臣”而战,无日不为兼并土地而战,则武王类七雄也! 伐商功成,殷已殄灭,周成天下宗国,不大邑乎?大庆会上,无论致词周王,抑书册史臣,仍称商之士女附我小邑周?周不大邑谁大邑?殷大邑?其时殷之遗孽不过与武庚守一小邦。不仅大煞风景,且不符事实。王不会如此说,臣不会如此录,亦断断矣! “天休于宁王,兴我小邦周。”乃《大诰》语,其时三监流言事发,三监畏罪,遂与纣子武庚联合叛乱,天下震动,西土不安,为周开基遇到之第一大难,成王大告诸侯准备东征。“天休于宁王,兴我小邦周。”则为追述前事。伐纣前周不过处西土一隅,为殷方镇,称周小邦,非为过谦,更非自卑,乃述事实。更有一层,周虽小邦,天命攸在,故能一举克商,成天下宗主。何况今周已有天下,何况“天明威,弼我丕丕基”,天命所在,何愁叛乱不克!文中即有“殷小腆”之称,岂非小觑武庚?何自卑之有! 《多士》一篇,因洛邑新成告商士,周初之乱,固因三监流言,武庚欲复辟,亦因殷遗民怀念旧邦,周公东征,大费周章。洛邑之筑,亦为处置殷顽民。《多士》之文,可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摄之以威,导之于安。其曰:“非我小国敢弋殷命,惟天不畀,允罔固乱,弼我。”在殷商时,周固诸侯,比之于殷,自为小国,称小国何卑?然周虽旧邦,其命维新,纣自生其乱,天不畀殷,而弼我。“惟帝不畀,惟我下民秉为。”故我革殷命,一如殷革夏命,其言谓绵里藏针,尔多士复有何说?何不顺从天命?“尔克敬,天惟畀矜尔,尔不克敬,尔不啻不有尔土,予亦致天之罚!”予殷顽民以严重警告! 不分时间、地点、对象,将三文混在一起,攻其一点,不及其余,用敞乡话说,吃混糖(堂)锅魁,此阎之文章家法耶? 汤一征自葛载一节,余前有述,此不赘。 阎称,晋室东迁,无论论今、古文《书》,皆扫地无余。故阎氏之文,一条之不成立,则其“扫地无余”不成立,《古文尚书》至少犹存一篇于世。 若《古文尚书》有一篇不伪,古文《尚书》据阎称,皆为梅氏所献,皆为伪作,一篇不伪,则“扫地无余”不成立,皆为伪作不成立,皆梅氏所献不成立,则全书不伪。即今《书》不伪, 久读阎书,觉阎之立论,基于两点:其所谓疏证,不是证,而是认:一、认定《古文尚书》伪,二、先秦诸子,两汉诸儒,至魏晋间人,凡早于王肃者,至少早于郑冲者,其所引“书”之文与今《书》文稍有不同,即证《书》伪。尽管其为孤证,尽管其本身并不合理,尽管其自相矛盾,也援以为证。即如本篇,《孟子》作“天降下民”,《书》作“天佑下民”阎便认“天佑”为伪,称其索然无味,从而指证《泰誓》为伪。《书》用“佑”者凡十二处,此十二处皆令阎“索然”?上所引“天降”《书》用者凡十四处,一处也无天降民,降王,降辅,降师等类语;只有天降咎,降灾,降疾,降威,降丧、降割等。故《孟子》“天降下民”非《书》语。阎却以“天降下民”为真《泰誓》语,余直不省阎是何心! “有攸不为臣,东征。”阎认为其必《武成》文,此与武王伐商之宗旨相背,检《周书》各篇,无一篇及武王伐商之旨在“商不为臣”。此纯系《孟子》答梁惠王之语,或其后学记忆有差。“有攸不为臣”而兴兵攻伐,那是战国间人语,即战国间人,也有外交辞令,而不必说得如此露骨。 阎氏之论,大率如此,久读之,真令人有索然无味之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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