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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参加一个同学家孩子的周岁宴，大家看到这位同学一下生了龙凤胎，儿女双全，都羡慕得很。我就想起一个古代笑话：有位官员夫人正怀着身孕，有一天官员碰到一个算命的，就问他：“我的夫人有了身孕，请你看看，弄璋乎，弄瓦乎？”算命的不明白“弄璋弄瓦”指的是什么意思，又不敢问，便含含糊糊说道：“璋也要弄，瓦也要弄。”官员听了，认为他不学无术，骂了一顿撵出去了。可是没多久，夫人果然生下一男一女双胞胎，算卦的因此名声大振，被誉为“神算”。 我们今天就讲一讲“弄璋之喜、弄瓦之喜”。弄璋之喜就是祝贺生男孩，弄瓦之喜就是祝贺生女孩。出自《诗经·小雅·斯干》：“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意思是：生了男孩，放在床上，穿上衣裳，给他一块美玉玩耍。这一段没什么问题。但是关于下一段，大多数人翻译成：生了女孩，就把她放在地上，用襁褓包起来，给她一片瓦玩耍。因此很多人都评论说作者重男轻女思想非常严重，男孩就放床上，女孩就放地上，男孩就给美玉玩儿，女孩就给破瓦片。网上有很多文章说，鲁迅先生在文章里也用这几句话来批判重男轻女的思想，但是我们搜索鲁迅全集完全查不到有哪篇文章说过这样的话，哪位朋友知道具体出处还望赐教。不管鲁迅先生有没有提过弄璋弄瓦这件事，这至少代表了一种普遍的认识。但是我非常不赞同这种观点。 首先，载弄之瓦的“瓦”，并不是破瓦片，而是纺纱的纺坠上的一个重要部件，叫做纺轮。纺轮有石质、骨质、陶制、木质，有的还雕刻上图案纹路，也算是比较精美。由于古时候女性主要是纺纱织布做家务，因此给女婴拿个纺轮来玩玩，表示一种希望她将来能很贤惠的愿望。你只能说当时只有男性能当官，女性只能做家务的社会分工是男女不平等的表现，但不能说在历史局限性之下，给女婴玩纺轮是就重男轻女。 其次，《诗经·小雅·斯干》这篇文章讲得是一个贵族造了豪华的住宅，作者写文章夸赞豪宅，并祝愿这家贵族子孙满堂，福寿绵长，美满幸福。那么问题来了，贵族人家怎么会把女婴放在地上？我们看古代的历史记载或文学作品都可以看出，古代的达官显贵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住的也是绣楼闺阁、过的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往往还有丫鬟婢女老妈子伺候着。看看大观园里的小姐们有哪个过苦日子了？当然家道败落以后都没好日子过了，那也不是因为重男轻女。从古代到现代，抛弃女婴的事情很多，但基本上都是贫苦人家养不起太多孩子，生了女儿只好抛弃，把有限的资源优先养育能够传递香火的男孩。而大户人家不存在预算紧张的问题，另外，官员贵族的女儿长大后还有重要的作用，那就是联姻。官员贵族之间联姻可以结成更加紧密的利益集团，互相保护互相提携，如果万一选中进宫当了皇帝的宠妃，那么全家就一步登天了。正所谓白居易说杨玉环“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所以说，因为重男轻女而把女婴放在地上玩瓦片的说法在逻辑上绝对是站不住脚的。那么载寝之地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认为很有可能是以讹传讹。古人写诗讲究对仗，“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上文载寝之床，床对什么呢？床应该对“笫”，就是床笫之间的“笫”。“笫”是床或床上的席子的意思。“笫”这个字因为跟第一第二的“第”字只有一笔之差，到现在仍然有很多人误读为“第”，念成床第之间。很有可能是有人误把“载寝之笫”误写误读成载寝之第，最后误传成土地的“地”了。《诗经》中的很多作品最早并没有文字记载，都是以歌唱的形式口口相传，到后来才有人整理结集，据说是孔圣人修订成书。因此在流传的过程中，出现讹误的几率是很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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