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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两个都头一个前面带队，一个押后，引着两队兵勇裹夹着众镖师推着镖师，一路火把乱明朝凤川县城方向行进。 原来这凤川是个丘陵地界，山岭众多。出了集镇，望东北方向直行到子时一刻，前面一座不大的山挡路。月光下看不甚切，唯见一块大岩石突出崖边似牛头上亢，中间一带高岗蹲踞，远远还有重峦叠嶂连绵不尽，活脱脱一伏牛望月，土著人因而唤做“伏牛山”。 一行人前后就着火把围拥上山来。在崎岖山路上颠簸到四更时分，忽见那阴森森的树影里，有灯光明灭。听在前那个黑胖壮实的都头道：“赶了一夜的路，实是有些乏了。且押着这伙贼人到那凤山寺去讨些茶水歇歇脚，待天亮再解去县里听候。”一行众人，都在岔路拐下小径奔灯火亮处来。 林天赐也正仔细留心，睁张双眼。到得门首，原来不是寺院，实是观宇。见那： 楼宇壮观，飞檐叠架；隐在半山林中，曲径通幽之处；夏无酷暑冬无寒，真个神仙福洞天。山禽野鹤常走动，老君骑牛也曾来。虽在月下，比广寒宫锁嫦娥。山门两壁，画八卦图镇牛魔。 心里暗道不好，官兵如何押着我们这般人到这所在歇脚？若是寺院或庄院也还去得，偏这观宇去不得！本朝开国以来虽对本教多有尊崇，刻成道藏共计七千八百余卷，有些我在青云山上随师父也读过。然曾听得师父喟叹世祖于至元十八年焚毁经书，以致缺失之憾。此后历代朝廷与本教不和，北地禁近道观全无，只在我南方尚还有些本教观宇。地方上衙门却常找本教宫观龌龊。 这小镖头肚里如此寻思一番，虽见本教宫观亲切，倒转生出许多不安，愈加仔细留心，面上不表现出来。 那黑脸都头在马上指挥一个兵勇敲门，不一会儿有个小道童开了门，就报与住观的道长。此时道长房里透出幽幽灯光，尚未睡下，正在房里翻看《南华真经·至乐篇》。听道童报得官兵前来，慌忙出来拱手抱拳拿眼觑这两个都头，口里连着道万福迎入观里，见众兵勇押着一伙推几辆插着镖旗的车子进来，眼角有些喜色。两个都头吩咐众兵勇押着众镖师在观前空旷处坐地。着一个兵勇同道童牵着两匹马到右廊下木柱边拴着。 道长引着两个都头进知客寮，小道童奉茶，摆上果盘后退下，道长与二都头在内将门掩了说话不提。 不多一会，小道童提着一茶壶并数个海碗来，倒茶给众兵勇兼镖师喝。正喝到一半，林天赐忽然在地上站起来，冲就近一个兵勇道：“差官大人，与个方便。饭后图鱼汤鲜美多喝了点，直到现在一路不曾解手。还望大人与个方便。”面上已现急赤。那兵勇面呆呆的看着林小镖头，又使颜色看了看边上较年长的兵勇，那兵勇见林小镖头两腿紧夹，躯背拱起。微眨了眨眼，只见这边兵勇道：“老实点，快去快回，仔细老爷的刀子。”“是、是、是！”林天赐哈腰答道。又回顾道童问了去处，道童道：“左边知客寮右转过后面有一榴矮茅房就是。”林天赐就告了声谢，奔向知客寮后面来。 那林小镖头转到知客寮后边去，却不解手，猫着步踱到知客寮的墙角下，把右耳朵贴壁倾听。隐隐听得道长口里讷出“把蒙汗药……”四个字就离了墙根，解了手复转前来，同众镖师坐地守夜。 五更时分，知客寮里依然灯光闪烁，小童端着些菜蔬及一坛酒进去。不一时，复带上门望右边自去休息。 林天赐暗暗留心周围，众兵勇和镖师都挨不过更长，有些睡意。有的兵勇已经歪靠在廊柱下有的耷拉着脑袋，有的星眼朦胧，有的张大嘴巴打着呵欠的。林天赐趁大伙不注意，拿左手肘碰了碰左镖师的腋下。左镖师抬起头，睁眼张着林天赐。林天赐微侧了侧身，眼睛瞟着前面的兵勇，摊开左手，右下翼翼小心在左手心划出四画。即时合了手掌。 左镖师见林小镖头右手在左手划出个“友”字，瞟了瞟众兵勇，林天赐几不可见的颔了颔首，依前微侧身正坐。左镖师顿时唬了脸，右手悄悄别过伸进镖车架底，摸了一会，摸到朴刀，汗渍渍一只手握住刀把。 又过了一会，天光渐明。忽听知客寮的房门咿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都头和道长。方脸都头到：“多有担扰！东方明矣！好去县中画卯。”道长道：“大人且留步，想众军爷有些劳顿。适才已吩咐小徒备下早茶。喝上一杯再去不迟。”黑脸都头道：“即这样，恭敬不如从命！且叫兄弟及那伙贼人喝上一碗再行。”两个都头跨口腰刀，三个人说着一同出来。 约莫一盏茶功夫，小道童和一个生面的道士抬着一个沉甸甸的桶及一个葫芦瓢、数个碗出来，放在当地，开了桶盖，舀那茶水给众兵勇和林天赐喝过。无一时，一桶茶都吃尽了。将着空碗去不多时，又抬着一桶沉甸甸的来放在当地，开了桶盖，舀那茶水尽让着众镖师。 两个都头和道长立在边上仔细觑着，见众镖师端着早茶同道人告扰，左镖师左手端着就欲往口里送。说时迟，那时快，林天赐从镖车底下掣出宝剑，高声咄了一声道：“哪里来的贼人！茶里下蒙汗药谋害我们？”左镖师左手把碗用力向地上一掼，亦掣出朴刀在右手，就势将两个道人当胸砍倒。众镖师连忙丢了碗，急从镖车里掣出自家兵器，护定镖车。 道长见事不济，慌张奔入后堂去，两个头领引着众贼人各挺朴刀、棍棒来战。把众镖师团团围在垓心。这一场好杀，把个神仙洞府化作森罗地府。 林天赐手提宝剑接过黑胖壮实贼人，左镖师抵住方脸贼人，各使本事，斗了三十多回合不分胜负。众镖师同贼人相互厮杀，虽然武艺高强，怎奈单线不成股绳，渐渐有些招拦不住。忽听得“啊”的一声，只见那边齐婴镖师背上刀光闪过，已经挨了一刀。就地瘫倒，四五个贼人拥上乱刀其下，做了刀下鬼。 林天赐不敢恋战，虚晃一剑，离了黑脸贼人，同着众镖师且战且退，也伤了七八个贼人，护着三辆镖车退至大殿前靠门抵住。打斗之间，一辆镖车上失了一个箱子。 两头领见急不可胜，让众贼人且退后远远的围住。正没主张，奈何东方大明，又发一回狠。猩红着眼，大怒引着众贼人进前攻打。林天赐共众镖师同心协力护住镖物，以性命相扑，这一战比前又不同，更为酷烈。 两个头领掣出腰刀，都直奔林天赐来，林天赐亦不屈战。正打着，猛可的背后听得 “小镖头，当心。”一声急唤，背后左镖头左胁下已豁了一道大口子，鲜血迸流。“左叔！”林天赐 大吃一惊，见不能取胜，搀住左镖师，仗剑同众镖师护着镖车慢慢退进殿里。 两头领追入来，发声喊，一伙贼人拥抢过来。林天赐扶左镖师坐在华光大帝塑像下靠着，急转身来迎战。正有些抵敌不住，只听得“轰”的一声雷响，众人皆惊。两拨人都收停住，望声响处看去。只见山门已撞个粉碎。从外面奔进一众人马，后面马上坐着三个头领。 此是：天下事有巧合，也有必然。正不知这一伙人是哪路英雄？是敌亦友。且听下回分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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