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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望西域 班勇:最后的拯救者(五)帝国余晖

 金色年华554 2017-04-23

遥望西域 班勇:最后的拯救者(五)帝国余晖

原创:陆开武

公号:春风巷(ID:cfx8963)

(接上篇:遥望西域 班勇:最后的拯救者(四))

六、帝国余晖

班勇郁闷、落寞的身影,映照出帝国正日薄西山。

焉耆平复之后,疏勒、于阗、莎车等纷纷遣使洛阳表示服从,塔里木盆地诸国又一次统一于汉帝国。只是天山以北的乌孙、葱岭以西的大宛等国再没有成为汉帝国的属国。

与西汉时期对比,东汉王朝的西域版图严重缩水。

此时的东汉帝国,正处于风雨飘扬的前夜,王侯贵族骄奢淫逸,对即将到来的大厦倾覆浑然不觉。

一场灭顶之灾在班勇去世之后向班氏家族突然袭来。

班超的长子班雄生前担任屯骑校尉,因抗击羌人叛乱有功升为京兆尹。班雄去世后,儿子班始袭继爵位,以名门之后娶了汉顺帝的姑姑阴城公主为妻。

谁知道,这个阴城公主生性淫荡,而且有暴露癖。找了个“嬖人”,即男宠,经常公开淫乱,居然命令班始趴在床下服侍、观看。

班始出身名门世家,又是将门之后,哪里受得了这种奇耻大辱,忍无可忍之下,拔刀把阴城公主砍了。

汉顺帝得知后,勃然大怒,下令将班始腰斩,家人尽诛,弃尸街头。

这一年为永建五年,公元130年。至此,班氏家族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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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与专制的桎梏下,即便是居功至伟,满门忠勇的名门望族也不过是命如蝼蚁。

一个家族的命运折射出一个帝国即将到来的崩溃。

班氏父子以生命和热血打出来的西域维持着暂时的和平。

永建六年,公元131年,汉顺帝在伊吾设立司马一名,下令重开屯田。

从汉安帝延光二年,公元123年至汉顺帝永建末,由于班勇的力排众议、铁血征伐,汉帝国迎来经营西域的第二个短暂高峰期。

与汉帝国打了二百年的匈奴人也陷入穷途末路。

汉顺帝阳嘉三年,公元134年夏,车师后部司马率后王加特奴在阊吾陆谷袭击北匈奴,获得胜利。

第二年春,北匈奴呼衍王入侵车师后部报复,汉顺帝命令敦煌太守征发西域联军和玉门关侯、伊吾司马两处兵马,合计6300骑救援,但没有获胜。僵持到秋天,呼衍王攻破车师后国。

永和二年,公元137年八月,敦煌太守裴岑率部出征斩杀呼衍王,重新夺回车师后国。

汉帝国勉强维持着与西域日渐脆弱的联系。

到了汉桓帝元嘉元年,公元151年,又有一个呼衍王冒了出来,率军入侵伊吾。

伊吾司马派遣500屯田士兵与呼衍王在蒲类海东交战,汉军全军覆没。

同年夏,敦煌太守马达率敦煌、酒泉、张掖4000多士兵前往救援,进至蒲类海,呼衍王没敢交战,引兵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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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史书记载的汉帝国与北匈奴在西域的最后一次战争。

至于早已内附汉帝国的南匈奴,由于内讧不断,到了东汉末期已沦为豪强军阀的雇佣军,参与混战,到处劫掠。

大才女蔡文姬就是在这个时期被抢去的,后来幸亏被曹操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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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匈奴末代单于呼厨泉于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晋谒曹操后被留了下来。

作为大政治家的曹操深知不解决掉南匈奴,北方难有宁日,随时有可能从背后捅自己一刀。

于是将呼厨泉单于部众分为五部,首领调入政府任职,部众或生产,或当兵,难以聚众生事,“胡狄在界张雄跋扈”的局面为之一改。

至此,曾经在东亚北方大陆搅动起百年风暴的草原狼族逐渐消融于中原。

话题扯回来,汉帝国在西域的影响力日渐消弭,三次突发事件证明了这一点。

“西域长史王敬被杀”事件:

汉桓帝元嘉元年,公元151年,西域长史赵评在于阗暴毙。

次年,汉帝国派遣王敬继任西域长史。

王敬在赴任途经拘弥国时,拘弥王成国与于阗王建有仇,悄悄告诉王敬:“赵评是被于阗王毒死的。你要是把建干掉,于阗国肯定乖乖听你的。”

王敬贪立功名,到了于阗后,设计杀了建。

于阗国将领输僰不服,杀了王敬,准备自立为王。于阗国人又杀了输僰,立建的儿子安国为王。

敦煌太守马达得知后,诛杀封疆大吏这是大事啊,准备率军讨伐问罪于阗国。

汉桓帝接到报告后,想息事宁人,不仅没有同意马达的建议,而且派宋亮接替马达的敦煌太守。

宋亮到任后,对王敬被杀一事也不追究,最后不了了之。

于阗国一看,这帮家伙根本不像以前的班超强悍铁腕,胆子一下大了,开始放开干了。

与西汉时期陈汤“犯我强汉,虽远必诛”的 相比,汉帝国的萎顿、虚弱可见一斑。

“阿罗多”事件:

就在“王敬被杀”事件后一年,车师后王阿罗多与戊部候严皓闹矛盾,一怒之下反叛攻打在此屯田的汉军,杀伤不少官兵。

事后,部众又反叛阿罗多降汉,阿罗多只得带着妻儿逃往北匈奴。

敦煌太守宋亮上书汉桓帝,立已故后王军就在洛阳做质子的卑君回来即位。

卑君刚坐上王位没多久,阿罗多又跑回来争王位。

戊己校尉阎祥担心阿罗多招来北匈奴扰乱西域,竟然把卑君赶下王位,夺取赐给的印绶,把王位重新交给阿罗多。

反叛帝国,攻杀汉军的叛乱者竟然毫发未伤,重复王位,亲近汉帝国的卑君成了一块抹布。

军国大事如同儿戏,汉帝国的诚信让西域诸国大跌眼镜。

“臣磐事件”:

还在班勇讨伐焉耆那一年,疏勒王臣磐归顺汉帝国,被赐封为汉大都尉。

臣磐为表忠心,连续派儿子到洛阳做质子和进贡,与汉帝国关系处得很好。

过了三十多年,到了汉灵帝时期,臣磐在与叔父和得打猎时,被和得射杀。和得自立为疏勒王。

须知,疏勒王臣磐已经是汉帝国任命的大都尉官员了,和得此举实为谋杀帝国官员,而且篡位自立,已经是犯了死罪。

凉州刺史孟佗派从事任涉率敦煌500士兵,会同戊部司马曹宽、西域长史张晏,征调焉耆、龟兹、车师合计3万多人讨伐疏勒。

然而,战打得很窝囊,40多天居然攻不下疏勒,最终引兵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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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汉帝国武力干涉虎头蛇尾,“其后疏勒王连相杀害,朝廷亦不能禁。”疏勒王室自相残杀,战火不断,而作为宗主国的汉帝国竟然无力制止。

三个事件清楚证明:汉帝国的权威性、统治力在西域一落千丈;对西域属国的保护无能为力,政策措施如同儿戏,出尔反尔,国家信用严重透支;人才凋敝,军事实力严重下降。

西域诸国慢慢发现,曾经强大景仰的汉帝国如今已是一个虚弱的巨人。

《后汉书》作者范晔总结道:“自阳嘉以后,朝威稍损,诸国骄放,转相陵伐。”

阳嘉,为汉顺帝年号。意思是,自从汉顺帝以来,国家威信减弱贬损,西域各国开始骄纵放肆,互相侵犯攻杀,弱肉强食。

一句话,我的地盘我做主,不和你汉帝国玩了。

汉帝国病了!

病因:外戚和宦官轮流坐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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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外戚。外戚,就是皇帝的母族、妻族,也就是太后、皇后的娘家人。

东汉的皇帝,除开国皇帝光武帝刘秀做过农民,身体好,活到63岁,儿子汉明帝刘庄活到41岁之外,再没有活过40岁的。

章帝31岁,和帝26岁,殇帝1岁,安帝31岁,顺帝31岁,冲帝2岁,质帝8岁,桓帝35岁,灵帝32岁,都是一帮短命皇帝。其中1岁的殇帝、2岁的冲帝是婴儿夭折,8岁的质帝是被毒死。

汉献帝是曹操的傀儡,在抑郁中活到53岁,倒成了个特列。

皇帝寿命短,势必造成继位者年幼,不能理政,致使最高权力空虚,政权就由皇太后掌握,而皇太后又依赖其父兄,这就给了外戚专权的机会。

对太后秉权,史学家柏杨形象地分析道:“犹如赤身露体忽然被抛到街上,她恐慌而孤单,唯一可靠的人物不是朝中大臣,因为她根本不认识他们,而是她平日里可以常常见到的家属。她没有选择,只有这些人她才相信能够帮助她解决问题。”

从第四任皇帝汉和帝开始,太后临朝听政成了东汉政治的显著特色。

汉和帝刘肇10岁即位后,窦太后听政,窦氏家族权倾一时;汉安帝刘祜13岁即位后,邓太后听政,邓氏家族口碑算不错;汉桓帝刘志15岁即位后,梁太后听政,大将军梁冀祸乱朝政,专权长达二十多年,达到东汉外戚专权的顶峰;汉灵帝12岁即位后,窦太后听政,窦氏家族再度崛起。

由于即位的都是小皇帝,于是外戚集团轮番掌权,一次权势大过一次,造成的危害也一次大过一次。外戚为了掌权也往往倾向于立小皇帝,于是成了恶性循环。

而小皇帝长大后,不甘心大权旁落,唯一可依赖的只有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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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汉和帝开始利用宦官剪除以窦宪为核心的窦氏外戚家族起,开了宦官干政的先河。汉顺帝刘保靠宦官诛灭外戚阎氏之后即位;汉桓帝刘志同样依靠宦官集团剪除梁冀。

外戚铲除了,皇帝必然重赏宦官,宦官实际上就继承了外戚的势力。宦官的权力就这样在皇帝一次次的早逝与年幼中一步步崛起。

宦官集团的专横与外戚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进而引起了朝廷士大夫们的强烈不满,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并引发了宦官集团对士大夫阶层的普遍报复,这就是东汉有名的“党锢之祸”。

外戚专权和宦官干政,为了争权夺利,相互倾轧,就像两颗毒瘤侵蚀着帝国本已千疮百孔的肌体,而“党锢之祸”对文人官僚集团和知识分子阶层的大规模报复和虐杀,使汉帝国奄奄一息。

汉灵帝去世后,宦官集团与外戚集团来了场大对决。以“十常侍”为首的宦官集团灭了外戚何氏,然后宦官集团又被被袁绍等人斩尽杀绝,外戚与宦官集团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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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一个帝国走向黄昏,内忧外患不可避免。

东汉一朝,羌人逐渐取代匈奴成为东汉王朝最具威胁的边患。持续不断的羌汉战争几乎贯穿了东汉一朝,到东汉中后期更是此起彼伏、无有宁日。

被长期拖入战争泥潭的东汉帝国不仅花费了巨额的军费,而且为了平定羌事,不得不迁就边将,致其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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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汉战争造就一个猛人的崛起,他,就是董卓,东汉帝国的掘墓人。

更可怕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又给了摇摇欲坠的东汉帝国致命一击。

东汉末年短短三十年间,有明确记载的全国性大瘟疫共发生十二次。

大才子曹植记录了曾经繁华的中原地区出现的惨状:“家家有位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大瘟疫席卷全国,著名的“建安七子”中就有徐干、陈琳、应玚、刘桢四人染病而死。

历史学家裴松之称这场瘟疫“自中原酷乱,至于建安,数十年间生民殆尽。比至小康,皆百死之余耳”。

据史书统计,瘟疫爆发前的汉桓帝永寿三年(公元157年)时,全国人口为5650万,而在经历了大规模的瘟疫,仅仅八十年后的晋武帝太康元年(公元280)时,全国人口仅存1600余万,竟然锐减达四分之三。在瘟疫最剧烈的中原地区,到三国末年,人口仅及汉代的十分之一。虽然当时的战争和灾荒也是造成人口减少的重要原因,但瘟疫所带来的这种损失仍是触目惊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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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猛人曹操也在那首著名的《蒿里行》中悲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天灾人祸接踵袭来,汉帝国的大崩溃不可避免。

公元184年,道教徒张角头裹黄巾,发动起义,中原大地,烽火连绵,吹响了埋葬汉帝国的号角。

接下来的故事,大家再也熟悉不过,董卓进京、群雄并起、三分天下……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揭开了中华历史上铁血酷烈、英雄辈出的史诗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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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西域远离中原兵戈刀锋,得以短暂的喘息。

回望张骞凿空、武帝开边、汉匈争霸……一幕幕英雄传奇在这片广袤雄阔的大地上挥斥方遒,气壮山河,连接起西域与中原再也割裂不了的血脉交融。

这是华夏民族血性尚存,崇尚英雄的时代。

苏武,一介书生,以阶下囚身份面对匈奴单于的嘲笑依然铁骨铮铮,慷慨刚烈:“南越杀我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我汉使者,头悬北阙。朝鲜杀我汉使者,即时诛灭。独匈奴未耳!”下一个灭的,就是你匈奴!

文弱儒士、贩夫走卒,皆怀热血刚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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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朝一代,崇尚黑红两色。黑色,铁甲戈锋,寒光凌厉;红色,赤胆忠心,喋血沙场。军锋所指,所向披靡。

因为大汉,建立了一个国家前所未有的尊严;因为大汉,铸就了一个种群连绵千秋的魂魄;因为大汉,赋予了一个民族永恒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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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望西域,这里埋藏着我们的过去,同样催生着我们的未来。

……

天地苍黄、时光荏苒,当李氏大唐的滚滚铁骑重新踏上西域故地,一个崭新而伟大的时代将从历史的深处向我们扑面而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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