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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照耀现实，现实滋养梦想。 ——题记 钱铁锋的“仙林梦” 钱铁锋成了名人、忙人，每年要接待省内外三四十批次的学习参观团组，还要接受省内外教育教学单位的邀请外出交流，做报告达100场次之多。他侃侃而谈，解读“教育力和教育关系”的理论，他介绍本校独树一帜的办学经验。他的独到见解、创新思维和成功实践，给人耳目一新之感，常常引起掌声雷动。但让主持人头疼的是，不知怎么介绍他的身份。因为钱铁锋的头上没有任何荣誉光环，既不是特级教师，也不是那一级评定的名校长，更没有全国、省、市“劳模”。主持人只得以“资深教育专家”一言概之。而钱铁锋却坦然地说，我不是什么“家”，我是南京外国语学校仙林分校校长钱铁锋。 钱铁锋虽然不承认自己是什么“家”，但他一定是个梦想家。他，微胖而不高的身材，稀疏的头发显出阔大而圆润的额头，戴着眼镜，谈吐从容，儒雅风度。在他的脑袋里，有着关于教育的许多奇思妙想，并在实践中描画出一幅幅令人称奇的美丽画图。 有人说，要成就一项伟大的事业，需要许许多多有着创新思维的梦想家。他们的奇思妙想，驱散着一个个噩梦，刷新着一个个旧梦，展开着一个个美梦。钱铁锋就是这样的梦想家。让仙林外校成为坚定实施素质教育，具有独特个性、鲜明特色、优秀质量的名校。这就是钱铁锋的美丽梦想。 突破重围——寻梦之旅 钱铁锋是南京1966届的高中毕业生。在文革浪潮中下乡插队当了两年新农民，后招工回城当了8年工人。恢复高考后进入南京师范大学读书，1980年高校毕业后即到南京外国语学校任教，后官至副校长。 其时正逢改革开放，是个思想大解放的年代，新旧体制的碰撞交替，各种思潮的交锋交融，同样呈现在教育战线上。钱铁锋身处教育一线，他对现行教育制度的弊端了然于心，强烈的责任感驱使他努力推行一系列教育教学改革。但是现行体制的条条“红线”，常常束缚了改革的张力。钱铁锋深感体制不改 ，一切改革均是戴着镣铐跳舞，可笑而可悲。1997年，学校上报的两项改革措施被上级部门搁置后，钱铁锋再也坐不住了。人生在世不得意，不如散发弄扁舟。他毅然辞职，先后到苏州外国语学校和绍兴外国语学校任校长，利用民办学校机制灵活的优势，舒展自己的拳脚，打出一片新天地。 从公办跳到民办，从体制内跳到体制外，钱铁锋对教育现状有了更透彻的了解。钱铁锋坦言，现有基础教育尚未完成转型，基本上还是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办学模式。新中国成立后，我国基础教育既没有传承民国时期自主性强的办学机制，又没有借鉴欧美国家民主的教育思想，主要照搬苏联的模式，但还是适应当时计划经济体制的。五、六十年代也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人才。但文革以后，国家经济体制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社会各项事业都有了相配套的改革和转变。但我们的教育体制没有完成转型，最显著的特征是应试教育牢牢占据统治地位，表现在倾斜的课程计划、知识一维的课堂、精英教育、封闭教育、大运动量高强度的教学、内容形式贫乏的防守式德育、呆板低效的管理等等。 钱铁锋说，教育不仅是传授知识，还得教学生做人。应试教育教出的学生，计算能力、记忆能力、逻辑思维还可以，但在求异思维、动手能力、创新思想、合作意识、身体素质、心理素质等方面都比较差。这样的教育是低效益的教育。 作为一名有责任心使命感的教育工作者，钱铁锋最焦虑、最担心的就是不能把教育办成最糟糕的事业，这是影响千秋万代的大事。他要倾其所能，做一个无所畏惧的探险者，冲破藩篱，趟出一条教育新路来。 2003年，一所新型的股份制民办学校——南外仙林分校，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他又重新杀回南京，准备大干一场，实现他的梦想了。 2003年7月，钱铁锋在学校全体大会上宣布了他的“仙林梦”：“我们要全面实施素质教育，建设高质量、有特色、开放性、整体推进率高的、国家一流的外国语学校，将学校办成学生、家长和社会公认的中国式的伊顿公学。” 钱铁锋的“仙林梦”宏伟而艰巨。7年过去了，仙林外校走到哪一步了？2010年11月，南京市教育局长吴晓茅对她做了如此评价： 这所学校是一所具有教育理想的学校。我很欣赏钱校长的一句话——“教育就是要使每一位受教育者的素质得到优化，传承人类文明是我们教育的宗旨。”他们把对教育的追求写在自己的旗帜上，既有一种智慧，又有一种勇气，更是对理想的执着追求。 这里的教育工作者都具有深厚的教育情怀。这种情怀使他们能够在这条路上不断地去探索新的道路，不断地去寻求新的发展。 这所学校办学上具有创新精神。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创新的产物。无论是办学理念，还是学校管理，无不反映出他们对创新的不懈追求。她已成为南京市的一块品牌。
顺其自然 南外仙林分校成功的秘诀在哪里?2011年5月10日，我们在该校采访钱铁锋时，他引导我们从接待室俯视校园中的那方大石。大石上镌刻着四个遒劲的大字—顺其自然。 由此开始了他的话题，他回忆了工作中的两件事。 上世纪80年代，魔方盛行，学生人手一个，下课玩，上课也玩，乐此不疲。担任班主任的钱铁锋屡禁不止，伤透脑筋。后来他索性搞了一次魔方比赛。比赛结束后，一度盛行的魔方风销声匿迹。他问学生：怎么不玩了？学生回答：一、二、三等奖都出来了，再玩也没意思了。钱铁锋很受启发：既然堵不住，不如顺其自然，正确引导，使其规范合法。 上世纪90年代末，钱铁锋在苏州外国语学校任校长。食堂门前栽了两排冬青树，旁边是草坪。进出食堂，总是有人跨过冬青，从草坪走过去。树一次次补栽，草坪一次次补植，还竖了警示牌，但还是止不了。学校董事长是位美籍华人，他跟钱铁锋商量：老师学生愿意选择这样走，看来是有需要。我们干脆移开冬青树，正式开一条路，让大家方便又省时。钱铁锋说，对呀，我们原来的设计既然行不通，就不如顺其自然改好了。 钱铁锋说，顺其自然，就是按规律办事。任何事物都是有其自然规律的，教育也是如此。顺其自然，就是依据教育的规律、儿童身心发展的规律和市场规律办事。仙林外校的做法，就是不随大流，有自己的思维，依据教育规律去尝试，去改革。 基于此，他们坚持了四项基本教育原则。 一是面向全体学生。 钱铁锋认为，人的发展是不平衡的，各有特点，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有人早慧，有人晚成。因此对处于身心发展阶段的中小学生，仅用某一特定时期的单纯学科考试分数来判断优劣，显然是缺乏科学根据的。 因此，仙林外校从2004年开始就取消了三好学生评比，而是采用6个大项20个小项的评价方法。所有学生都参与评价，评自己，也评别人，让每个 学生至少得到一项肯定性的评价。为了与市里现行的评比体制相对应，他们为全面发展的学生设立了“彩虹奖”。 他们还取消了考试名次的排列。主要考虑，排列名次一是负面作用大于正面作用，不利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二是尊重人权，保护隐私。考试成绩只通知本人，不公开。 仙林外校坚持以科学发展观看待每个学生，平等对待每个学生，因材施教，分类指导，分层推进，为每个学生创造机会，对每个学生负责。 二是发挥学生主体作用。 钱铁锋认为，当前基础教育倾向性的问题是，课堂教学满堂灌、德育工作不作为、教师包办代替，学校办成了工厂，学生成了流水线上的产品。这种情况必须改变。学校必须通过建设能发挥学生主体作用的机制和平台，让学生在丰富的生活实践中去体验、感悟，发挥潜能，发现价值，发展个性，最终成为具有独立人格的人。 仙林外校的学风是自觉自主自信，课堂教学实行学案引领，板块推进，学生有意识地主动参与。班级管理改革扩大了学生的参与权，学生代表参与班级工作决策。 仙林外校对学生教育以良性教育为主，多表扬，多肯定，多鼓励，引导学生行为向阳光方向发展。他们不用听话不听话来界定学生，而是鼓励有创见、敢冒尖。学生会干部和班干的竞选，志愿者队伍的出现，各种社团活动的开展，学生处处发挥着主体作用。 三是有效率的教育。 钱铁锋认为，投入一样，产出多的是高效率；效果一样，投入少的是高效率。 2008年，仙林外校率先取消星期六上课，比省规定颁布提前一年。不仅如此，毕业班在寒暑假也一律不补课，也是全省第一家。 仙林外校严格作息制度。下午五点，除值班人员外，教师一律下班，却有需要的须经校长批准。加班不仅没有一分钱补助，还得被通报批评。钱铁锋在大会上公开表明，反对拖病工作。因为这是一种对自己、对家庭、对学校不负责任的行为。 钱铁锋说，一个好教师，应当以较少的投入，取得尽可能大的效益，这才是有效率的教育。 四是开放式教育。 钱铁锋主张要有“大教育”的视野和思维，实行开放式教育。 第一，课堂要开放。课堂教学不可死气沉沉封闭式，要欢迎同行、专家来听课，进行交流。南京市曾在仙林外校搞了两次大规模课改观摩研讨活动。第一次有700人参加，学校同时开了60节公开课。第二次来了1100人，开了69节公开课，供来宾选择观摩。 第二，从课堂解放到校园户外。学校的食堂和蔬菜地是学生参与劳动实践的基地。各种社团活动和学校七大文化节吸引全体学生的参与。 第三，从校园走向社会。让学生参加社会实践和社会调查，走进福利院、农村贫困家庭，让他们认识全面的社会。汶川大地震牵动同学们的心，踊跃捐款56万元。 第四，从国内开放到国际。学校与外国学校联合办学，组织对外交流，拓展国际化视野。 钱铁锋向我们介绍了仙林外校重抓的三件事。 （一）高扬理想教育的大旗。 钱铁锋说，理想不仅是一种进取精神，同时也是对生活、生命的热爱，是对真善美的追求。一个人首先要有个人的理想、目标，再升华到对他人、对社会、对国家的奉献。培养学生的理想，引导他们逐步实现，这是教育的责任。 仙林外校很早就知道了《理想教育纲要》，并通过目标制订、晨会班会、读书、影视、访谈、重大活动、社会实践、学科等8大途径实施。小学初中阶段实行“目标理想，三力合一”，学生在教师、家长的共同配合下，确立和实施自己的理想目标。初中生将目标卡张贴上墙，时时对照，形成激励氛围。高中生制订“生涯规划”进行社会调查，制作简历，参加模拟招聘会，通过面试录取来验证人生规划的可行性。学校还在学科教学中渗透理想教育元素，提高理想教育的效果。 (二)推进课堂教学改革。 钱铁锋认为，满堂灌的传统授课方式是违反人的认知规律的，已被证明效果是糟糕的，培养不出创新型杰出人才，回答不了钱学森之问。他对教师说，要想在仙林外校教书，就必须改变传统的课堂教学模式。要大胆改革，允许实验，允许失败，但不准不改。 为借鉴兄弟学校的课改经验，钱铁锋带领教书，近赴洋思，北上杜郎口，东去东庐，吸取这些学校的好做法，结合本校实际，改造融合再创新。目前学校已已形成多种模式并存的课堂教学模式，有本校的外语教学模式，杜郎口模式、东庐模式，小学的科技教学和中学的体育教学也形成自己的特色。钱铁锋鼓励教师，自己觉得那一种模式适合本学科教学，都可以借鉴和创新。学校课改已成大势，有70%的教师通过课改验收。 课改成功的标准是什么？既是学生全面 素质的提升，也是应试成绩的提高。而仙林外校都做到了，他们的生源相当于三星级学校的水平，但升学率在南京市名列前茅。 （三）实行班级管理体制改革。 班级管理体制改革属于教育关系的重大调整。过去的班主任负责制是个人负责制，课任老师配合甚至做旁观者，学生没有参与决策权，也没有平台让家长参与管理。仙林外校经过两三年的探索，取消了班主任制，代之以班级教育小组，由班主任、任课教师、家长代表、学生代表组成。采取班级集体办公，实行“日碰头、周例会、月诊断”，教师由过去言出“你们班”变为必称“我们班”，千斤担子大家挑，情况掌握更全面，问题解决更及时，教育指导更有效。 顺其自然，遵循教育规律办事，钱铁锋的梦想正一步步变为现实。
不懈追求 采访到中午，钱铁锋陪我们到食堂吃饭。路上，他指着走在我们前面的几个人介绍说，左边的那位是学校党总支书记，南外原党委书记，中间的那位是某某副校长，右边的那位是某某调研员------我突然惊讶地发现，这些人竟然无一例外地头顶有了一块小小的“溜冰场”，再看看身旁的钱铁锋那阔大圆润的前额，我油然而生敬意。这些教坛耆宿，都已功成名就，闻名于南京、江苏乃至全国，完全可以过一种闲适淡定的生活。但是他们甘愿做披荆斩棘的探路者，这是一种何等深厚的教育情怀！然而我也有一丝担忧，在现实中国这个还是“人治”为主的社会，学校会不会因他们的离职，多年的改革成果毁于一旦？但钱铁锋让我相信，这样的情况不会发生。因为他的梦想不是阶段性的胜利，而是要为仙林外校的长远发展、要为教育的未来发展，留下一笔丰厚的遗产。这就是一套教育理论，一部办学法典，一种学校文化。 一套教育理论，即关于“教育力和教育关系”的理论。钱铁锋是政治教师，对政治经济学的原理颇有研究。在教育工作的长期实践中，他以“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原理研究教育，形成了“教育力和教育关系”的理论，并以此作为推进教育改革的理论指导。 教育力是指人类社会通过教育过程，使受教育者(学生)素质全面提升的能力。 这一概念和生产力的定义是一脉相承的。这一定义出现之后，大家会发现“唯升学率”是何等荒谬，因为教育不只是使学生的应试能力得以提高。也可以把教育力理解为学校教育的总体实力(教育的总体力度与教育的总体效能的统一)，是学校教育水平和教育质量的综合体现。 . 这个理论的意义何在？南京教科所副所长古力博士如此评价： 这么多年来，谈教育改革，教育行政部门以及学校都做了很多探索。但是据我了解，那么多教育改革基本是局限于教学改革，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教育管理改革。因此钱校长这个课题非常有创意，可谓是中国教育管理界的第一人。中国教育的改革，要通过系统的改革、结构的改革来完成，以促进教育功能、教育效率的提高。我个人非常同意钱校长的观点，该课题如果能研究成功，将对中国学校教育的发展、教育管理的变革是一种极大的推动。甚至对全世界教育管理的经验提供很好的借鉴作用。
一部办学法典。
权威管理、法制管理、文化管理是学校管理的三个发展阶段。权威治校，是人治，往往人亡政息。作为一座现代化学校，钱铁锋要把仙林外校办成一所高层次的按规律办事的学校，就要尽可能地摒弃人治因素，对很多东西进行理性化的反思和整合，形成法规性文件，作为办学的依据。仙林外校用了两年时间，依据教育力和教育关系的原理，将学校教育中的有关要素进行科学梳理和系统架构，将教育过程的每一步骤、每一细节转化为具有法规效能的章程、条例，制订出一部《办学法典》。在学校二届一次教代会上，这部法典以 一种学校文化。学校管理，要从必然王国发展到自由王国。靠领导和制度，强制你遵守学校管理规定，这是必然王国阶段。不用刻意地强制，而是运用文化的影响力和约束力，使学校的每一位成员去自觉履行自己的职责，按照规律做教育，这就是自由王国阶段，是学校管理 的最高阶段。 这是钱铁锋对学校文化的认识。他说，蔡元培时期的北京大学，“兼容并包”的文化特征，造就出大批杰出人才。伊顿公学的严谨校风，造就出学生的绅士风度和高目标追求。学校文化是一种氛围，是一种境界，是一种个性，是一种修养，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内驱力、凝聚力、创造力和教育力。 钱铁锋构想了仙林外校“文化屋”的结构：“顺其自然”校训是屋顶，“民主、进取、开放、创新”的校风是支柱，“教育力和教育关系”理论是基础。他正致力于学校最高层次的追求，以尽快圆他的“仙林梦”。 采访结束时，钱铁锋感慨地说，改革需要牺牲者。我们这种年纪的人，也许享受不到教育改革的最终成果。但是我们有理想，敢牺牲，愿奉献，甘愿做教育改革的铺路石，在有生之年为教育改革做出一点贡献。 从他的赤诚表白中，我感受到屈原“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执著，感受到变法先驱谭嗣同“我自横刀向天笑”的慷慨悲壮。感动之余，赋诗一首，以表达对钱铁锋等教坛改革勇士的敬意： 手无金戈身无甲，‘ 铁心破阵试锋芒。 苦心孤诣探新径， 纵使骨碎亦流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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