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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熵和人生意义的两篇文章

 海棉宝宝vuzd7w 2017-04-29

这两篇文来自作者 白大伟 的公众号  思想的远行

第一批文原题 为 熵与人生的荒谬和绚烂


人这一生不论怎样生活,荣华富贵也好,劳碌清苦也好,最后都要逝去。一般人在时间这个传送带上忙来忙去,不会想的太多,直到有一天老天来催,才发现人生尽头已到。


但是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时候,由于某种原因,会要问个究竟:如果最后都不过一死,这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有一类“主义”的回答,比如大同主义,享乐主义,等等。但是这些主义,我们知道,总不是那么持久有力,一想到最后还是一死,它们就黯然失色了。


宗教最早来回答这个问题。它们的共同点是否定死是生命的终点,都对死后的情况来做各种描述,承诺和警告。这样一来,此生就有了意义。因为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对死后有影响,这人生也有了意义。


这些宗教答案,是最持久最有力的。几千年来,它们给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带来意义,甚至让他们愿意为了宗教而战。


但如我之很多人,无法接受宗教对死后的描绘,认为这不过是些虚构故事。按《人类简史》作者赫德利所说:智人之所以能打败其他“人种”或者黑猩猩,让世界上一切动植物称臣,在于我们能编虚构故事,编的如此引人入胜,像胶水一样让千千万万的人,家庭和群体结合在一起。


有力归有力,但毕竟是虚构故事。宗教故事的脆弱虚假,一如它们的强大真实感,那就是太多细节,而细节太多,必有破绽。


有没有不是虚构故事的答案呢?


也许,你在期待我回答“有”,要不然我写这篇文章干嘛呢?


让我们一步一步来。首先,虽然我们比古人的平均寿命长,但主要是由于幼儿和妇女生育的死亡率高。去掉这些已经解决的医疗卫生问题,长寿率也差不了二三十岁。当然,现在技术日新月异,可能寿命的提高会加速,但离长生不老还很远。


所以对死只能面对,如果这让我们觉得人生是荒谬的,那它就是荒谬的: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论怎样,就算大文豪写了无数名篇,如今仍在被传诵,但他们也早已不在了。


难道我们无神论者这么怂, 连个好故事都给不出来?果真如此,还真不如就信了教了。


且慢,我们确实有个非常好的故事。但是,你要耐心些,让我先把物理的熵再说一下。


“熵”这个概念用来定义一个系统的混乱度。混乱度本身到底是什么其实不重要,但是混乱度的变化却很容易理解。比如你家的整洁度与我家的整洁度可能定义不同,但是假如你有客人来,你家收拾一下,整洁度变高了,混乱度变小了,这是很清楚的。在物理学里,我们说你家的“熵”经过一系列操作变小了。反之,客人来了之后酩酊大醉杯盘狼藉,屋里弄得乱七八糟,我们说混乱度变大了,也就是说熵增大了。


关于熵,物理学里有个著名的热力学第二定律。这个定律说,孤立系统自发地朝着最大熵狀態演化,而且不可逆。比如说,碗掉落在地上要破碎,原来有序的碗变成无序的碎片,你把无序的碎片扔到地上,不会变回一个碗。再比如一滴墨汁滴落到一杯水里,这滴墨汁会逐渐发散到水杯各处,变得浑浊不清,也就是更无序了。你把这杯水放在那里,不论多久,它都不会变回一杯清水加一滴墨汁。也就是说,这些系统都是向更大的混乱度方向发展,熵增大,而不是相反。


然而这个定律有个前提,就是只有“孤立系统”才是这样。不是孤立系统就不是这样。比如我们可以用某种工艺把碎掉的碗补好,也可以用化学方法把混水变成清水。就是说我们做到了把无序变为有序。是热力学第二定律不对了吗?不是,因为当“我们”进入了碗和地面,或者水杯与墨汁的系统时,原来的系统不是孤立的了。“我们”给那些“孤立系统”提供了能量,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前提被改变了,所以其结果就不是熵增大了。具体地说,我们用补碗和化学知识把这个过程给逆反了,熵变小了。


推翻热力学第二定律最伟大的功臣是太阳。如果没有太阳的能量,我们地上不会有一丁点生命,没有绿色植物,没有生命,是完全混沌的一片。


其实热力学第二定律并没有被推翻,但是太阳的能量,让我们的地球不是一个孤立的系统。


人的生命也遵从熵增加原理。不吃饭没有能量进入就会出问题。但是最后能量也救不了,身体损耗了一辈子,最后人就要死去。而且现在的能量,是不可能像补碗一样把人补活,因为死代表生命秩序熵的无穷大,需要“无穷大的能量”才能把它变成生命的有序。


但是这个定律也给出生命的意义,那就是在活着的时候反抗这个熵增大。不仅通过体育锻炼和良好的生活习惯使身体健康,而且通过学习使得我们对这个世界了解的更多,科学, 艺术,每一件都是对抗熵增大,使生命更有意义。


为什么总是喜悦迎接生命的诞生,悲伤面对生命的终结?熵增使然。


为什么生命要如此坎坷,而不是一帆风顺?熵增使然。


但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样的诗句,是熵减,世界更为有序。


优美的艺术,动人的诗篇,是熵减,世界更为有序。


理解发现更多的科学规律,是熵减,世界更为有序。


生命的绚烂,在于发现美和规律,在于创造美,是熵减,世界更为有序。


哲学来说,这里谈的东西直接来自加缪。在他的脑海里,西西弗,一遍遍把巨石推到山顶,但是上帝惩罚他,让巨石又落到山脚,但是西西弗第二天又把它推到山顶。每天每天,西西弗用反叛来否定荒谬。我也看到,那巨石,在推动的过程中,西西弗也让它走过不同的路径,因此得到不同的雕刻,每次到达山顶时,都是件不同的艺术品。西西弗没有屈服于推巨石这件事的荒谬,而是把它变成一份艺术。



我为加缪的哲学加上熵增这个物理原理。


在写上边文字的时候,我总是要想到川端康成。因为加缪关于的是人要不要活下去,他认为要反抗这荒谬,必须活下去。而我也强调,用美来使生命更有意义。但是,川端康成,一个每个字都流淌着美的人,却选择不要活下去。也许,他觉得自己的使命完成了吧。



第二篇文的 题目为 熵与幸福感


经常有人说,“幸福在于乐观向上!“


但是细想起来,这话没有说什么是幸福,也没有谈到如何得到幸福,似乎一个天性乐观的人就幸福,一个天性悲观的人就无可救药。


我有一个清楚的答案,但是你要沉住气听下去。因为我要先谈谈热力学物理,也会谈谈哲学。但是最后你会发现,智者殊途同归。不论是物理学家,还是哲学家,他们讨论的是同一个问题,答案非常一致。


我们先来看看物理学里面“熵”这个概念。它被用来定义一个系统的混乱度。混乱度本身到底是什么其实不重要,但是混乱度的变化却很容易理解。比如你家的整洁度与我家的整洁度可能定义不同,但是假如你有客人来,你家收拾一下,整洁度变高了,混乱度变小了,这是很清楚的。在物理学里,我们说你家的“熵”经过一系列操作变小了。反之,客人来了之后酩酊大醉杯盘狼藉,屋里弄得乱七八糟,我们说混乱度变大了,也就是说熵增大了。


关于熵,物理学里有个著名的热力学第二定律。这个定律说,孤立系统自发地朝着最大熵狀態演化,而且不可逆。比如说,碗掉落在地上要破碎,原来有序的碗变成无序的碎片,你把无序的碎片扔到地上,不会变回一个碗。再比如一滴墨汁滴落到一杯水里,这滴墨汁会逐渐发散到水杯各处,变得浑浊不清,也就是更无序了。你把这杯水放在那里,不论多久,它都不会变回一杯清水加一滴墨汁。也就是说,这些系统都是向更大的混乱度方向发展,熵增大,而不是相反。


然而这个定律有个前提,就是只有“孤立系统”才是这样。不是孤立系统就不是这样。比如我们可以用某种工艺把碎掉的碗补好,也可以用化学方法把混水变成清水。就是说我们做到了把无序变为有序。是热力学第二定律不对了吗?不是,因为当“我们”进入了碗和地面,或者水杯与墨汁的系统时,原来的系统不是孤立的了。“我们”给那些“孤立系统”提供了能量,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前提被改变了,所以其结果就不是熵增大了。具体地说,我们用补碗和化学知识把这个过程给逆反了,熵变小了。


推翻热力学第二定律最伟大的功臣是太阳。如果没有太阳的能量,我们地上不会有一丁点生命,没有绿色植物,没有生命,是完全混沌的一片。


其实热力学第二定律并没有被推翻,但是太阳的能量,让我们的地球不是一个孤立的系统。


“幸福”这个概念和“熵”很相似。你的幸福不是我的幸福,反之亦然。但是你幸福的变化你能感觉到,我的幸福变化我也很清楚。有了对于”幸福“这样的理解,我们可以进一步想到,如果我们非常孤立,没有任何能量进入,也就是说没有爱,理解,关怀,共鸣,鼓励等等,那么我们会非常不幸福,愈加不幸福,直到发疯或者死去。这个嘛,我们可以称之为“幸福学第二定律“。至于第一定律是什么,以后再谈。


有了这个理解,我们可以反过来再思考一下”幸福“到底是什么。首先,我们这里说的”能量“是爱,理解,关怀,共鸣,鼓励等等,而不是,或者不仅仅是面包的热量。如果没有这些”能量“进入,我们会难受,头痛,最后会发疯,也就是说脑子极其混乱。反之,如果有”能量“进入,我们会幸福,这时我们的脑子比较清楚,事情非常有序,而且这种清晰有序会给我们带来愉悦。


所以要幸福,就要得到更多的“能量”,从而让自己的脑子更清晰有序,也就是要能对事理更清楚。


怎样得到更多这样的“能量”呢?这个我们要用到牛顿第三定律: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大小相反方向相反。也就是说,我们越对这个世界,对他人关怀,理解,鼓励,我们就越能得到这些能量!


明白了幸福的源泉在于减小熵,让脑子更清晰有序,本身就是让人幸福的事,因为你明白了不快乐的原因。“减小”这两个字也很有启发,就是你要有行动,要对这个世界提供更多的正能量,从而得到更多的正能量,没有行动熵就会自动不断增大。


熵这个东西是我学物理时觉得最难懂但也是最为引人入胜的一个东西。它给世界带来意义。如果世界只有物质和热量,但没有序,就很没意思,因为它不会这么绚丽缤纷,乏味无穷。但有了熵这个概念,我们的心灵马上就不同了,存在也有了意义。哈姆雷特的话“ to be or not to be”,即“活还是不活” 不需再探讨了,因为“not to be, 不活”就是熵的最大状态。 你不需要知道任何事了,你成了土地的一部分。 但是“to be”就完全不同了,它意味着我们要把事情放到有秩序的位置上,让它们有结构,有意义。活着在于质量,不在数量,在于寻找能量,动力,在于行动,在于澄清。 可以说,生命的一切活动都在于此,进化论和宗教在这一点上是相通的。 加缪的西西弗,一遍一遍推动巨石上山,尼采的超人,佛教的面壁冥想,都是为了反抗熵增大,让生命更清晰有序。


因为熵,时间有了意义,我们可以有忧伤,有幸福。我们可以缅怀过去,可以展望未来,有诗歌,有文字,那是一种情感上的有序。


熵这个概念的鼻祖波尔茨曼觉察到了这个道理的一角,1886年他在给奥地利皇家科学院的讲演里这样说:


在太阳和地球之间的这个世界,... 能量并不是按照概率来随机分布的。万物的生存,不光是对一般物质的争夺,比如空气,水,和土壤。这些生物赖以生存的物质,应当说还是很丰富的。它们的生存,其实是一个对熵的战争,这个战争因为太阳的能量供应成为可能。植物把它们的叶子的表面面向太阳,在太阳的热量还没有去温暖地面的时候,通过一些化学反应(光合作用)把它们转化到能为物种利用的能源。这些化学产物就是世界有了生机的原因。


生命在于有序,幸福在于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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