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丑唐诗之1：高适《李云南征蛮诗》
2017-03-30
文 / 诗酒啥家
诗词大脍
啥家按：时下流行听美女讲诗词，美女当然喜欢讲“最美”的诗词。但“最美的”，往往也是读得最多，最腻味的。古语说：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一首好诗，你美，我美，大家美，美得麻木了，就不知什么是美了。啥家不是美女，也不是高富帅，讲“最美的”诗，恐怕专业不对口。心血来潮，想讲一讲“最丑”的唐诗，让大家换换口味。不知丑，安知美？ 高适是唐朝边塞诗人的代表人物，与岑参齐名。古人说：“有唐一代，诗人之达者，唯适而已。”就是说唐朝的诗人中，官做得最大的，要算高适。其实这里说的“诗人”，指的只是大诗人。若泛指在《全唐诗》中留下名字与作品的所有诗人，那他的官儿实在算不了老几。要知道，李世民、武则天都是诗人哩。像张九龄、李德裕这些官至宰相的人，能写诗，甚至能写一手好诗的，真是多到哪儿去了。 高适字达夫，他的“达”，靠的是乱世出英雄。 五十岁以前，高适一直穷困潦倒，钓鱼砍柴混日子。偶尔跑京城，求人请托，献诗拉关系，效果也不大，因为“白璧皆言赐近臣，布衣不得干明主。”后来经宋州刺史张九皋的推荐，又参加了皇帝主办的制举，终于得了个小官，做封丘县的公安局长（县尉）。再后来安史之乱爆发，玄宗西逃，高适一路追到四川去谒见。玄宗大权旁落到儿子肃宗手里，见了长安来的旧臣格外亲切，没过多久就重用他做了淮南节度使。此后他的官运起起落落，但也没干出大名堂来。死后封了渤海县侯。 大约就是在高适初入仕途不久的天宝十一年，他写下这首让其英名永久蒙羞的“丑诗”《李云南征蛮诗》。（全诗附文后） 说它是一首“丑诗”，不是说它的文采和技巧不好，而是它反映出作者当时不讲原则的阿谀献媚，以及对于社会重大事件的糊涂和短见。 先看这诗的写作背景： 天宝十年，杨国忠已经专权，为迎合玄宗好大喜功的心理，发动了对西南少数民族政权南诏国的大规模战争。第一次杨国忠任用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伐南诏，大亏血本。十一年又任命李宓为主将，从海道出击，一无所获，吃了败仗，李宓仅得身免。杨国忠隐瞒实情，却向玄宗报告“大捷”。随而又在全国征兵，于天宝十二年发动了更大规模的战争，结果招致十三年的全军覆灭，李宓自己都战死无归。前后三次战争，死了唐朝将士十多万人，可谓惨极，民怨沸腾，而杨国忠却一直把玄宗蒙在鼓里。 就是这样一场师出无名，且又败得一塌糊涂的战争，高适却在诗的小序和正文中大夸杨国忠“兼节制之奇”，“肃穆庙堂上，深沉节制雄。”又夸云南太守李宓“得建非常功”，“料死不料敌，顾恩宁顾终”。最后甚至还将这样的一相一将比喻成了廉颇蔺相如，孙武和吴起。虽然他写这首诗时，第三次惨败还未发生，但是对于第一、二次的失败，他这位“好谈王霸大略，衮衮不绝”的战略家，就真的如此是非不分，真假不明，目光短浅吗？他这样阿谀奉承，吹牛拍马，也做得有点太过火了吧？ 看看同时代其他诗人对这场战争的态度： 刘湾《云南诗》：“......白门太和城，来往一万里。去者无全生，十人九人死......苍天满愁云，白骨积空垒。哀哀云南行，十万同已矣。” 李白《古风第三十九》：“......渡泸及五月，将赴云南征......长号别严亲，日月惨光晶......” 杜甫《兵车行》：“.....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这三位诗人对于南诏之战的批判是何等的激烈，对于死难将士的命运又是何其的哀痛！相比之下，高适的在天之灵恐怕都会感到羞愧难当。 附高适《李云南征蛮诗（并序）》 天宝十一载，有诏伐西南夷，右相杨公兼节制之寄，乃奏前云南太守李宓涉海自交趾击之。道路险艰，往复数万里，盖百王所未通也。十二载四月，至于长安，君子是以知庙堂使能，李公效节。适忝斯人之旧，因赋是诗。 圣人赫斯怒，诏伐西南戎。 肃穆庙堂上，深沉节制雄。 遂令感激士，得建非常功。 料死不料敌，顾恩宁顾终。 鼓行天海外，转战蛮夷中。 梯巘近高鸟，穿林经毒虫。 鬼门无归客，北户多南风。 蜂虿隔万里，云雷随九攻。 长驱大浪破，急击群山空。 饷道忽已远，悬军垂欲穷。 精诚动白日，愤薄连苍穹。 野食掘田鼠，晡餐兼僰僮。 收兵列亭堠，拓地弥西东。 临事耻苟免，履危能饬躬。 将星独照耀，边色何溟濛。 泸水夜可涉，交州今始通。 归来长安道，召见甘泉宫。 廉蔺若未死，孙吴知暗同。 相逢论意气，慷慨谢深衷。 （欢迎转发至朋友圈、自媒体，识别二维码关注诗歌大脍） 微信扫一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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