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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长大的胖墩

 豆儿书屋 2017-04-30

有一天,一位年轻的妈妈牵着一个小男孩来到学校的个训室,由教学主管把我介绍给小男孩的妈妈认识,“这位是李老师,也是你们孩子的个训老师......”我职业性的向他妈妈询问小男孩的基本情况,那也是我与小男孩的第一次见面,这个胖乎乎肉墩墩爱笑的小男孩后来被大家称呼为小胖墩。

他那时只有三岁半,胖乎乎的大脑袋,圆溜溜的小眼睛,虎头虎脑的样子着实可爱,只有年轻的妈妈在一旁满脸忧愁的有点让人心疼,她不清楚“自闭症”到底是个什么病,她只知道她三岁半的孩子还不会开口说话,不会跟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她眼里流露出一种急切的神情时而看看小胖墩时而望望我。直到很多年后,当我也成为母亲,回想起当年的种种才真正懂得一个母亲需要撑起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面对她自闭症的孩子,而对于康复教师的我可能是她漫漫黑夜里寻找到的一丝光亮。只是那时的我是无法理解的。

小胖墩从此开始了来康复中心接受康复训练的漫长之路,会开始仿说词语了,会将词语连成句子了,会命名常见的物品了,知道物品的基本属性了,会提简单的要求了,小胖墩在一步步的前行,比较起刚来时的状况,妈妈也稍稍展开了眉头偶尔也露出浅浅的笑容。

一年后,也就是小胖墩四岁半的时候,妈妈把他送到了幼儿园,半天在幼儿园,半天在康复中心。妈妈给出的理由是不能让孩子跟同龄孩子的差距太大。但是与同龄孩子相比,小胖墩即便再怎么努力追赶还是显得力不从心,妈妈开始给他施压,理解不了的句子,弄不明白的数字,于是变成了一家人的挑灯苦读,爸爸的巴掌印,含着泪的小胖墩还有心力交瘁的妈妈。那一年小胖墩变成了逃避学业的问题孩子。

两年后,六岁半的胖墩进了康复中心的大龄自闭症班,妈妈刚生了小妹在家照顾着,爸爸担负起了一家人经济重担在外奔波,只有爷爷早晚来接送。胖墩一下脱离步步紧逼的环境,瞬间成为爸妈无暇顾及的孩子。

如今,胖墩八岁了,在4月2日“孤独症在一起”活动现场,他跟同班的孩子站在台上一起跳舞时,我猛然惊醒,原来我认识的那个小小孩已经长大了:那个喜欢夹着嗓子用细细声音喊我“李老师”的小男孩,那个只要我喊“胖墩,分享噢”便会将偌大的饼干塞满整嘴的小男孩,那个打小猫钓鱼总会慢半拍的小男孩,真的就一瞬间长大了。

长大意味着什么,长大了再也不用爸妈那么操心了,作为男子汉的我可以独当一面了。可是...可是自闭症就像一个魔咒,偷走心智,锁住心门,还生出了无限的忧愁。“长大”在自闭症孩子的眼里不再轻松明朗,它是个如此讳莫如深的词,长大了要怎样做才能成为小妹引以为傲的大哥,长大了要怎样安慰爸妈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长大了要怎样融入这个有着世俗标准的成人世界。这是胖墩的害怕,也是爸妈的紧张,更是成千上万个自闭症家庭所不愿提及的未来。

哲学家陈嘉映曾经在《梦想的国土》一文中提到:我梦想的国土不是一条跑道,所有人都向一个目标狂奔,差别只在名次有先有后。我梦想的国土是一片原野,容得下跳的、跑的、采花的、在溪边濯足的,容得下什么都不干就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希望在那片原野中也能容得下一群自闭症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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