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刘邓大军渡河做向导
张远芝口述 李勋臣、吴从锋记录整理 一九四七年六月下旬，我参加了咱县在河北六集召开的配合刘邓大军过河的誓师大会。听到刘邓大军就要打过黄河去，我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回想起这几年的对敌斗争，往事历历在目： 我从小生长在黄河南岸的屠庄村，深深地爱着这块生我养我的地方。 一九四0年，日本鬼子占了鄄城，经常骚扰鄄北一带。赵庄、申庄和我们村首先发起民兵联防，组织全村人出钱买枪，站岗放哨，与日本鬼子和伪军对抗。那年我得了一支老套筒（现珍藏在中国军事博物馆），在抗日战争中我带着它参加过无数次战斗，亲手用它打死过两名日本鬼子和一名汉奸。 抗日战争胜利了，党领导我们搞土改。我家分到了房子，分到了地，还分到了粮食和衣服。刚刚过上幸福的日子，国民党还乡团就来了，我又拿起了那支“老套筒”，跟国民党还乡团斗。 国民党亲五军和还乡团比日本人还凶恶。这年二月十七日（农历）从南边压过来，黑鸦鸦遍地皆是，一直压到黄河边。屠庄被敌人占了，没办法和带着全家人口转移到黄河北岸的李桥住亲戚。敌人整天在黄河南沿架着机枪向北扫射，在李桥住不下去，又往北走。那时是青黄不接的春天，亲戚们还没啥吃，更何况我们，常常到地里挖野菜，有时还得饿肚子。二月带过去的棉衣一直穿到六月，破烂不堪，腥臭难闻，也没有替换的。象我们这样被逼得背井离乡，逃荒在外的有几千人。我们经常站在黄河大堤上，向南望自己的家乡，痛苦落泪，仇恨满腔。 四月间，我的老领导，六区区委书记董作亮在河北沿组织起我们这些老民兵，经常趁黑夜偷渡黄河，到南岸侦察敌情，袭扰敌人，扩大我方影响，鼓舞群众情绪。一天夜里，我随董书记一船过了河，他插到了他的村子——十三庄，当天国民党还乡团搜捕干部和民兵家属，他不幸被坏分子董自恩出卖，随即在黄河岸边与还乡团展开了激战，直到弹尽援绝，被近跳入浊浪翻滚的黄河，光荣地牺牲了。 想到这些，我怎能不激动！于是我第一批报了名，要为大军过河去侦察，要为大军过河去带路。 会后，根据上级指示，我不止一次地过黄河探敌情。那几天过渡船，我就身背大葫芦趁黑夜偷偷凫过去，插到陆井、十三庄、大邢庄、旧城一带，访问熟人，看地形，把情报装在大葫芦里往河北岸送。当时，凡靠近黄河的村庄，敌人都挖有南北走向的交通沟直通水边，沿水边又挖东西走向的大沟，并沿大沟每隔半里筑一个土暗堡，上面盖着从各村抢来的木料、门板和树枝。平时每个暗堡里有一个班的敌人防守，他们不时地向黄河对岸放冷枪，还乡团“杆子会”会员来回在大沟内巡逻、传签、打更。其余的敌人都住在附近各村据点里，这就是国民党吹嘘的能挡四十万大军的黄河防线。 六月三十日晚十点来钟，我和同村的张茂芝做为向导，登上了第一批驶向南岸的小船，每只船都做了充分准备。船头上堆着一大堆干草，上面蒙着用水浸湿的棉被。船两边的棹桩上包着棉花、麻和烂衣服，上面抹着一层油。水手们光臂穿着短裤，手上和腿上的青筋条条绽出。第一批上船的战士们更是威武整齐，精神饱满。登船之后，三只小船同时离开李桥渡口向南岸驶去。 当时月亮挂在正南天空，照得河水闪闪发光。微风吹动河面，发出哗哗地响声。南岸一片寂静，偶尔可以听到几声狗叫。我们都沉着气，憋足劲，准备着即将到来的一场厮杀。 小船象箭一般很快靠了岸，却没有一个敌人发现。我带领战士们走到大邢庄村东北角，指着前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说：“那就是土碉堡。”战士们赶紧把我和张茂芝按倒在地上，小声说：“你们趴在这里，别动，我们上去。战士们从碉堡的左右两边包围过来，离碉堡十几步远时敌人才发现。一个人惊慌地说：“来了，快跑啊！”可是已来不及了，只得乖乖投降。三十几个敌人，就这样没发一枪全被活捉了。 这时交通沟里没“杆子会”了，其余暗堡里也没敌人了。原来敌人白天发现军区的一部分部队到了黄河南岸，自知抵不住大军过河，趁天黑大部分都逃跑了。 我带着部队到了大邢庄东头，发现打麦场上睡着一片人，原来是没逃走的“杆子会”。这些“杆子会”都是被强迫来的，有的因连日守河困苦而酣酣大睡，有的胆小怕事，看见我们过去赶紧闭上眼装睡，待俺俩把四、五十只红缨枪都收敛在一起时，竟无一人作声。我们喝令他们起来，派两个人把红缨枪都投到附近的井里，也来不及教育，就放他们各自回家了。 天亮以前，我们顺利地到达了鄄城，鄄城的敌人也早跑了。 完成了带路任务后，我们马上赶回了屠庄，组织这一带的群众烧水、做饭，迎接刘邓大军的后续部队过河。 （张远芝：曾用名张芝远，旧城镇屠庄村一群众） 一九八七年七月十日 这篇文章是鄄城政协的史料，输入时可能有错，如有发现请给予指正。——仪梦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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