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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姐弟小时，没有多余的钱用来置办新衣，母亲总是就着昏黄的灯光，把她和父亲不能再穿的衣服拆剪后翻转过来，给我们改做衣服穿。父母的衣服就像他们生活的那个年代，灰暗单调，毫无新意。我的母亲自有妙笔生花的灵性与激情。一堆青的蓝的甚至黑的破破烂烂，几天功夫，就像被仙女的魔棒轻轻一点，幻化成五彩斑斓的“新衣”：制服褂，胸前盛开两朵娇艳的红花黄花，翩翩然飞舞着两只蝴蝶，领口和袖口点缀着一层蓬松的荷叶边；背带裤，裤缝上镶嵌两道翠绿或艳红的牙边，就像现在孩子们的运动裤。褂子的荷叶边与裤子的牙边颜色一致，看上去浑然一体。在小伙伴羡慕的眼神里，闪亮的眸子，把我们心底掩饰不住的骄傲暴露无遗。 我的父亲，同样有颗于荒芜中营造繁茂的心。 那时候，没有蔬菜大棚，农村也鲜见冰箱。一到冬天， 人们的饭桌就像那个季节的原野一般苍凉，而在我家，逢有贵客临门，以及年三十夜的供桌上，总会有两样青翠碧绿的小菜，鲜活着人们的眼睛和心灵。这是父亲的杰作。父亲在最末一个青菜市场上买回几样新鲜蔬菜，晾干多余的水分，用塑料膜分类包裹起来，掩埋进院角早已挖好的深坑里。的确，到最后有的青菜已是面目全非，不堪入目，可总也会有几样青菜，黄瓜或者芹菜，凭借初埋时的容颜，含笑与我们重逢。有时，甚至会有三五个饱满圆润的苹果，剥去层层外衣，以一种出土文物一样贵重的身份展露眼前，在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世界里，释放着奢侈骄横的绿香。后来常想，父亲凿开坚硬如冰的冻层，渴盼与青菜重逢时的心跳，或许，一如我们学生时代坐在教室里，惴惴等待老师发试卷时的那颗心吧？ 父亲母亲就是这样，用了小小的技巧，在苍凉的岁月里，精心营造着枝繁叶茂、蝶舞莺歌的生活。 尘世间，你我所需要的，也许就只是一次苦心经营。圣诞夜一盒精美的礼物，情人节一支浓艳的玫瑰， 母亲节一束温馨的康乃馨，或者，一则芳香四溢的短信，一声醇绵如酒的问候。好让人在古井水一样的日子里，有理由欣欣然一展笑颜，然后，焕发精神，继续走路。 作者：潘英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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