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田少滨:老陈头的家事

 冬天惠铃 2017-05-06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人生驿站,如匆匆过客,将青春打包,背起行囊,上路前,先不着慌,再聆听时光老婆婆慢慢给我们讲述一个由远而近的岁月故事,兴许从中会找回昔日的你我他……


一句话掰断一根手指


老陈头的小闺女叫陈静。

翠花是陈静的大嫂,月琴是陈静的二嫂,翠花与月琴又是妯娌俩,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个真实的故事就发生在我们生活当中。

1972年,月琴和陈静二哥结婚,不久怀孕了,当时的生活条件差,以前娶上门的媳妇也没有像现在迎回家的新娘那么娇贵,一般都是家里做什么跟着吃什么,偏怀孕的女人又特别爱挑剔,也可能是需要补充营养的缘故,虽然当时这个概念没有表现的像现在这么强烈,但吃的好一点,对一个孕妇而言,说起来这个要求无论如何也不算过分。月琴性格直爽,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这天月琴来到隔着一条街的翠花家,作为大嫂,又是妯娌,多关心两句既是情理之中事情,也是无可厚非的。翠花,面露诡异之色,不怀好意地向月琴腹前多瞅了两眼,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说:“结婚前就有了吧,看样子得有四五月了,跟大国说,多吃点好的,别亏待了肚子里的宝宝。”



月琴和大国虽然已搬出去住,不过老人考虑月琴怀孕期间带着宝宝做饭不方便,就网开一面还是叫两个人回来吃。月琴一听大嫂说这,脸上立时乌云翻滚,就气不打一处来:“还说。一天到晚跟着吃地瓜面,反正孩子又不是在她们自己肚子里,好不好,健康不健康,人家才不管呢!我跟大国说,他不愿意听,说多了,还嫌我叨叨。”

没过两天,翠花把此话学给婆婆听,从内心来讲,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让婆婆做点好吃的给月琴,谁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婆婆听后满脸不快,十分恼火,当场破口大骂起来:“这个没有良心的!别人不知道,翠花你不知道,大国他哥每次出海回来送来海参、鲍鱼什么的,我不舍得给你爹做着吃,先叫她吃;她不来,做好了就给她送过去,她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来呢?不行,我得去找她,不能让她顶着一张臭嘴一天到晚在外面胡说八道。”

婆婆先来到月琴家,没找到,又转身疾步向村头走去。月琴刚和别人说完话,正欲回家,就见婆婆怒气冲冲朝这边走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抬起手一边走着一边指向她:“你还讲不讲良心,你说,谁没给你做好东西吃了?那些海参、鲍鱼都吃憋肚子里去了。”

手指眼看戳到月琴鼻尖上,这时就听月琴婆婆“唉吆”一声惨叫,接着蹲地上攥着手指头就哭喊起来:“你把我手指掰断了。你……唉吆,疼死我了!”

月琴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挡一拽,竟闯下如此大祸!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完全懵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路过的村里人见后赶紧去陈家报信,一进门就喊起来:“陈大哥呀,你家大嫂和媳妇在村头打起来了,快过去看看吧,好像静静她娘的手指被掰断了。”

陈家人一听,大惊失色。不一会,陈静跟在她爹身后直奔村头,来到跟前一看,没顾得多问怎么回事,就直接奔医院而去。

从医院回来,月琴的丈夫大国蹲在老爷子家的天井里,见到老娘的右手食指裹着绷带,吊着胳膊,他不敢看了,把头深深埋在怀里。老娘走到大国跟前停住脚步,大国慢慢抬起头,望着默默流泪的娘,左一耳光,右一耳光,扇起自己来:一下、二下、三下、四下……一边扇着一边道:“娘,我错了,你饶了我吧,都怪我无能……”

翠花当晚知道后,没敢和丈夫说月琴白天来过,吃完饭,早早钻进被窝里……她的心早被婆婆牵走了。她在深深自责:都怪自己多嘴,没想到一句话竟掰断一根手指。

因为突如其来的一次意外变故,让这个家庭为此平静了许多日子,没了以往的是是非非……



一句话竟成永世诀别


曾几何时,老陈头的雅号在村里传开谁也不知道。老陈头有五个孩子,陈静在家是老小,上面有三哥一姐,特别是在农村,特别是在那个年代,老人把五个孩子拉扯长大成人,可以说是费尽千辛万苦,然而老陈头的晚年过的相当那个。

2005年,旧村整体改造,老陈头查出患结肠癌,那年他刚好87岁。家人没敢告诉他实情,骗他说是肠梗阻,住了一段时间的院就回家了。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不好,老伴三日两头也跟着病怏怏的,两人隔三差五跑医院。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不到两年时间老陈头先后动手术开了两次刀,这让老陈头元气大伤。

长病的那些日子,老陈头一天到晚把“挂大肉”挂在嘴头上,小闺女陈静不解,问他:“爹,老听你老说‘挂大肉挂大肉’的,挂大肉是什么意思?”

“这个你都不知道。挂大肉’就是上吊。‘挂大肉’的叫法在咱这里有好多年了,是根据街头集市挂肉叫卖演变而来的。等我和你娘快不行的时候就‘挂大肉’,那样不遭罪。”

“说啥呀。等咱这里整体拆迁改造完后,你和俺娘还要住高楼大厦呐。”

那时,村民大部分都搬走了,就剩下老陈头几家没搬。

老陈头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去年拉了一刀,今年又拉了一刀,我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陈静感觉老爷子的心里藏着很重的心事,就安慰他:“能,没有问题,有我,你担心什么!”

老陈头有顾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自己和老伴有病不说,又面临着拆迁,几个孩子都盯着那点拆迁补偿款,怎么分?十个指头还不一般齐呢。到时候,这个分多了,那个分少了,还不打翻了天!咳,老陈头直叹气。

这天,陈静回家,一进门,老陈头就把她喊到自己身边,又和她唠起他走后的事情。他拉着小闺女的手,说:“嫚呢,要是哪天我不

在了,你就叫嫩娘上你那里住。我想过了,你大哥不行,你二哥也不行,你三哥更不行,在家做不了主。你姐姐又嫁出去了,指望不上,只有你拿着嫩娘好,叫嫩娘上你那里,我放心。”

尽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总让陈静觉得奇奇怪怪的,听了心里怪难受的,不由得生出一种不详之感。陈静说:“爹,你别胡思乱想了,这两天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老肚子痛。”

陈静中午为老人做好饭,看他们吃完,收拾好屋子,没有事就先回去了。

陈静的老公下午外出办事顺便来家扎了一头,陈静就把老爷子说的那些话学给他听,临走前,他嘱咐陈静这些天对老爷子老娘多上上心。

在家呆不下,陈静下午早早跑过去。老娘睡倒把觉,白天怎么叫也不醒,晚上就来精神了,一会叫你干这,一会叫你干那,反正没有闲的时候。一次,陈静值夜班,晚上九点来钟,老娘掀开窗帘一角,说:“街上怎么有一闪一闪的灯亮?”



“那就是专门抓不睡觉的。” 陈静不假思索地说道。

“央—,肮脏死人了!不睡觉也抓,那赶快把灯关了吧。”说完,躺下了。

…………

一次,陈静等到三哥接上班,要走,刚来到门口,又被老爷子叫回来,他顾虑重重地说:“你再给我洗洗手绢吧,就最后一次。”

陈静答应“好”,一边洗着手绢一边嫌怨老人:“你说话就是叫人不愿意听,什么叫最后一次,好像我再不来了似的。”说话工夫把手绢洗出来。可是,陈静万万没想到,这句话竟成她和老爷子的最后永世诀别。

那天晚上,她走之前和三哥交待:“晚上睡觉警醒点,别光老顾睡觉,老爷子干什么都不知道,误了事。”

三哥答应好好的。凌晨不到5点,陈静家门外那条巷子传来一阵“咚咚咚”急促地脚步声,接着就听人敲门声。

陈静知道不好,穿好衣裳,开门就问,问完撒腿就跑,进门一看,傻眼了:老爷子安详地坐在靠墙椅子上,闭上了双眼……陈静扑上去,跪在爹面前,大声哭喊着:“爹,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爹……爹啊……爹……”她摸了摸爹的肚子,还热乎乎的。

哭完,她想起一件事。原先都是挂在门后兜里的化验结果,前几天她在抽屉里看见,肯定是爹放里面的。他识字,知道自己患得是绝症,所以就……

当时,她也没多考虑别的,现在想想,才知道爹为什么说那些话了,真是大意呀!

赶快电话挨家通知……姐姐一进门就朝三哥去了:“三哥,三哥,你真行,叫你值夜班,你能把爹“值”没了,你还能干什么!”

“咱娘闹腾了一宿,天傍亮才睡,谁知我打盹的工夫咱爹就……”

老人是用一根细绳栓在墙上两个钉子上,结束自己生命的,脖子上还有条微微发红的勒痕。家人找来一扇门把老爷子放上,不日后随着一

队披麻戴孝的出殡队伍,最后送老陈头上了天堂……


一句话断绝姊妹亲情


老陈头活着时候担心的事情在他走后不久便发生了。

因为家产分割问题,陈静的兄弟姊妹分成两大派,2007年姐姐和大哥把二哥、三哥告上法庭。在这次打官司中,由于陈静的一个决定,给她留下一个至今无法愈合的伤痛!

开庭之前,姐姐想把陈静拉过来,一起告三哥他们,可陈静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不能那么做,那样会让她的良心受一辈子谴责,让她将来会处于非常尴尬非常难堪境地。

那年,翻建房屋,施工过程中遇到许多想象不到的困难,要什么没有什么,打混凝土预制板用的震动棒是三嫂帮助借的;用于输送土灰料的粗胶皮管是三嫂帮助找的;三哥撂下出海的手里活不干,跑来帮助监督工程进度,把关工程质量,发现问题,当场指出,立即返工。房屋顺利竣工,多亏他们!陈静这个时候能站在姐姐一边去告他们吗?显然不能。

姐姐对陈静自小就很好,有好吃的她自己不舍得吃先给陈静留着,甚至出嫁后都经常把陈静叫到自己家住,陈静怎么可能忘记呢!一边是她自己的亲哥哥,一边是她自己的亲姐姐,陈静左右为难。

假设现在让陈静再重新选择一次的话,她一定会选择无忧无虑的童年。然而,“假设”终归是“假设”,此时她必须要面对选择。打官司之前,姐姐最后一次来找她,就要她一句话,到底是站在谁一边,让她做出决定。陈静,选择中立,姐姐转身连头不回地走了。一句“中立”,断绝了多年来的亲情,从此不再来往。这些年来让她的心灵深处倍受折磨和煎熬,一直挥之不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桩官司从头至尾只有一人看得最清楚,那就是陈静。

正像许多打官司的一样,法庭上没解决的,就庭外解决;庭外仍无解决的,就再回法庭,几个回合下来,吵也吵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争来争去,最后一地鸡毛。



一句话成全两人美满婚姻


陈静的命真苦!

一年多的时间,她接连遭到三次致命打击:先是父母双双离世,接着又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家亲人打官司。似乎不幸的命运并没有到此结束,偏偏她心爱的老公这个时候又被突如其来的白血病夺去生命。好像命运老是在捉弄她似的,那些日子她天天在哭,以泪洗面,孩子还小,刚刚小学毕业,还欠了一屁股饥荒,这后面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陈静的老公生前是一家汽车修理厂的厂长。听她说,没开厂前,她老公心灵手巧,什么都会干,电工、钣金、焊接、铆接、喷漆,样样精通,是里里外外一把好手。

2006年,陈静老公和她商量,自己想开办一家汽修厂,因为手头缺少资金,一时愁坏了他。“那个时候要难死了!”陈静如是说。看着老公整天心急如焚和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厚着脸皮出去到处借钱,

东拼西凑最后补齐了办厂资金缺口。

办厂初期,他一天到晚靠在厂里,跑工商,跑税务。手续办齐后,又开始跑外地采购厂里各种所需设备,等开业了,人也累趴下了……

这天,他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呢?去一查:白血病。厄运降临,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简直让陈静呼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于是,她天天跑医院,守在老公身边精心照料,希望奇迹发生。

然而,一切都非她所愿,从查出病因到离去前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就撒手人寰。她还清楚记得,最后几天,老公知道不好,弥留之际拉着她的手,虚弱地说:“我不能帮你还债了。我到那面去仍给你当牛做马,天天替你烧香,保佑你和闺女平平安安。”说的陈静直流泪,“我走后,你再找个好的,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说完睁着眼睛便咽下最后一口气……

陈静整整哭了半个月。那些天,她无处不哭:火化哭,烧纸哭,来家看见老公的生前遗物仍是禁不住泪的哭,甚至一度产生不想活的念头。女儿日夜守在她身旁,不离半步。

送走老公,陈静几度悲伤,把自己关在家里很长时间不出门,那个时侯心情可以说跌到了低谷。随着阴霾散去和时间的慢慢推移,生活后来又渐渐恢复了正常。

三年后,好多人都劝她再找一个,在女儿的再三催促下,在邻居好大姐的全力撮合下,她去见了一个人。这之前她只听大姐说这个人其貌不扬,非常爱好写作,没想到这一“见”就谈了四年,不光还请了外债,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甜甜蜜蜜的,而且居然还找了个“小作家”,仅这两年就在《中国文学》《时代报告.中国报告文学》《华文月刊》《人民网》《中国作家网》《凤凰读书》《网易云阅读》等十几家大型核心期刊和官方门户网站发表文学作品若干,小荷才露尖尖角,真喜煞人啦!

用她自己的话说,我虽然曾经有过一段悲苦的命运,但苍天有眼,让我苦尽甘来,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更甜蜜。


猜你喜欢: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