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岁，应告别“无效社交”
文/马尚田
壹
今晚的月亮很亮，在亮堂堂的大马路上闲逛，感觉心情舒畅。
我想起朱自清来，当年写《荷塘月色》，他岂非也是大半夜地出去溜达，发现月亮地里那一片绝美荷花。犹记得他有一段独白，“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
我们的生活，大概也是这两种状态，或群居，或独处。群居，这是人的社会属性使然，一撇一捺，你必须与他人为伍，才能成人。
自呱呱坠地，如果不是罗马婴儿，一出生就可能被抛弃，荒野求生，我们都会过起“群居生活”。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总之，爱我们的人一大堆。上学了，和同学；工作了，则和同事。常有人感慨，和某某同事在一起工作的时间比陪家人的时间还要长。
但对不起，这并不掩盖我们与生俱来的孤独本质。且不说有你之前和无你之后，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就是在母腹之中，你也是多半是孤独的(不排除你有孪生的兄弟或姐妹)。出生之后，看似那么多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你被前呼后拥；众声喧哗之际，觥筹交错，你又如何人生得意。
但不要忘记，人走茶凉的苦涩，梦醒时分的落寞。越绚烂，越凄清；越繁华，越沉寂。人这一辈子，回头一看，百年如梦流云星散，全不过孤家寡人，形单影只，自己陪着自己。
贰
最尴尬的是，我们到底是谁？
有人偶然接触到“大人物”，交流甚欢，蛮投缘的，相互留了电话。原以为这是很重要的人脉资源。不久，刚好遇到一困难，想到了这位“大人物”。于是，长长地发一条短信，没回。又打去一个电话，结果，听到两个字：没空！他说，“说实话，当时很有挫败感。”
类似经历，不只素人会碰到。平时感觉不错的“大人物”也会遇到。
有一位富家公子哥开过一个会所，往来有土豪，出入无白丁。据说常有这个亲王那个王子到会所喝酒。这位富家公子经常和这些人推杯换盏，自我感觉甚好，很有点飘飘然。
但事过多年，他在电视节目中承认，当时以为自己跟他们是一样的人。但事实上，人家是人家，你还是你。
这无疑很有点自知之明。社交的一大原则是对等。你们只有在某种层面是对等的，才有可能真正建立起有效社交，否则难免陷入“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窘境。
对，我要强调“有效社交”。有些人言必称“圈子”或“人脉”，张口必是“高度”和“格局”，动不动就晒出和某某人的合影，还很夸张地竖一个大拇指，但，有一个常识一定要知道，和谁在一起并没那么重要，混什么圈子似乎也没那么要紧，你是谁最重要。你是谁，有作为，有地位。没作为，谁知道你是谁。
叁
事实上，年轻时认识自己是很难的。
人生，就像“弓工调角，水人调船，巧匠调木，智者调身”。
从自由释放的观点看，“我”可能是不存在的，或者说，不存在一个恒定不变的“我”。这是个动态的过程，人的一生，不是寻找或发现自己，而是发掘自己、创造自己的过程。就像瀑布，每一段瀑布都是不同的飞流紫烟；就像河流，“你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
在人群中认识自己，更难。随波逐流，其实是惯性使然。跟作用力对抗，需要更大的反作用力，需要觉察力和自我解剖的勇气。多少人，在众口一词中临风飘举了，别人说你是谁，你真的就是谁吗？
据说，凯撒大帝在每次凯旋归来时，会受到全城人的欢呼迎接，此时，他总会让一个奴隶在身边不断地提醒：“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是的，过眼云烟，一切的一切，再成功的演出总要曲终人散，在历史深处，你将孑然一身，你不过是你。
肆
年轻时哪明白这些？我们喜欢热闹，喜欢群居，喜欢社交，喜欢朋友，我们愿意为此慷慨付出全部的真情，花费最宝贵的光阴，却绝不肯静心面对自己片时。
但，有一天，我们终会发现独处的妙处，所谓“慎独”，甚至是智慧的开端。
国学大师叶曼描述打禅七滋味，南怀瑾告诉她“万念放下！”于是，叶曼就试着放下万念，忽然之间，叶曼有了一种感觉，“我心如秋月，寒潭清皎洁；无物堪比拟，教我如何说”，以往的疑问，似乎一下子都得到了解决。
当我们群居时，那是能量的释放和耗散；当我们静心独处时，那是能量的积聚和修补。当我们真正和自己在一起，静定生慧，我们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宇宙信息场当中汲取营养，“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独处的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我们安然享受当下的美好：
犬守夜鸡司晨，日夜变换；
春花落秋月圆，天道轮转。
更不要说，娇妻柔清茶候，
家庭温馨，亲情温暖。
伍
年轻时向外求，“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成熟时向内求，“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正像王阳明说的那样，“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何须向外寻找？
那么，为什么是35岁，才应该告别“无效社交”？没有为什么，你也可以在25岁或者45岁。当然越早越好，但天下万物皆有定时，觉悟，恐怕只能果实成熟了才有。因为，你未曾拿起，又如何放下？未经历人世繁华，又怎知你不贪慕虚荣？未曾自我实现，又怎知人生更有巅峰体验？
我怀疑，觉悟之说，也是成长障碍。觉悟，不过是潮水，一层一层地消退，又一层一层地递进。
马尚田，2017年5月7日1：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