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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黄风雨六十年:史学大师任乃强的唯一长篇小说《张献忠》

 茂林之家 2017-05-08
苍黄风雨六十年:史学大师任乃强的唯一长篇小说《张献忠》

□蒋蓝

史学大师任乃强在历史学、康藏文化、巴蜀文化、历史地理学等领域硕果累累,堪称巴蜀历史泰斗级人物。其100万字的《张献忠》,是他撰写的唯一一部长篇历史小说。本书在20世纪40年代末首印,距今已逾60年。苍黄风雨六十年,至今魅力四射,堪称经典。本书虽是小说,但具有史学家的严谨,处处以史料为依据,客观再现了明末历史风云,也较为真实地描述了张献忠奇诡峭拔的一生。

1944年,任乃强首写《张献忠屠蜀辩》,明显受到《甲申三百年祭》的影响。在成都《社会日报》副刊发表,这为鸿篇巨制《张献忠》的写作奠定了基础。

在我看来,此书的基础事实,几乎做到了无一处无来历程度。1950年初版名为《张献忠屠蜀记》由成都中流印刷厂出版。任乃强后来回忆说:1951年出版时因有“污蔑农民起义英雄”之嫌,书被禁止发行;1957年“反右”运动中,他因此被批判为“诬蔑农民起义”、“反动文人”,划成“右派分子”。这一说法见任乃强《张献忠》一书“后记”(陕西人民出版社1986版)。即使在这一修订本里,看得出任乃强心有余悸,因此,修订本《张献忠》里,他不得不大为淡化初版书中张献忠的杀人行为,并常有为张献忠辩护之处。尽管如此,任乃强在写于1986年4月的《后记》里还是承认:“对于以人为粮的问题,过去人亦多斥为污蔑。惟我于《屠蜀辩》中坚持为必有。”单凭这一点,他就比当世的所谓历史学家们更具有独立之精神,其棱棱风骨,让人追怀。

2016年末,江口沉银,轰动世界。巴蜀书社于今年推出了任乃强这部巨著,采用的是他的修订本,但可贵之处在于,附录了任乃强1947年发表于《社会学刊》的《张献忠屠蜀辩》全文,以及《关于张献忠史料的鉴别》,为读者进一步廓清了历史迷雾。

其实历史真相并不复杂,所谓“历史迷雾”,恰在于一些学者的刻意为之:尽量选取对自己观点有利的史料;忽略、遮蔽对自己观点不利的史料,这恰恰是对“论从史出、史论结合”的极大反讽。

本书描绘了张献忠出生、入学、为盗、聚众起义、转战南北、建立大西政权、暴力治蜀、直至败亡的全过程。通过描述张献忠流窜半个中国后占据四川真相:建立大西政权、大肆屠杀四川官民特别是屠杀士子,直至四川民不聊生,达到人相食的境况。其中有些情节,比如谋杀士人、沉船埋宝、开人肉宴和唱和诗文等历史故事,不仅刻画了张献忠的诡谲,他的特殊个性里,既有刚强果断,又多疑谲诈残暴,也揭开了张献忠败走之际埋藏宝藏的真相。《张献忠》在还原真实的张献忠的同时,也再现了群雄并起的烽火岁月,为破解明末纷呈乱象提供了别样研究途径。

本书劈头一章,写峨眉山万佛崖绝顶之上,一位常年在悬崖上练习走绳技的僧人。他渴望有朝一日,实现师父遗愿,以“飞腾之术”飞越万丈悬崖,去拜谒万佛崖绝壁石洞里的一位上师。那是在悬崖绝壁上,渴望通过现实主义的绳子,连缀起通达幽冥的危机之路。

这就是说,有些人渴望死于马背,拒绝了上天让他死在温软床榻的安排;有些人不满足于天堂与地狱的二元论,他走在绳子上,突然心灰意冷,追求的是从高处跌落(往往借故于失手、失足)。因为他对过去、未来不抱任何奢望,他比飘浮的青烟更熟悉死亡。一直在思考如何打开自己,飘飞如峨眉山的枯叶蝶。

其实,悬崖上的绳技不过是一种历史的障眼法,是练习者在积蓄飞纵一瞬的勇气与觉悟,并断然放弃对生命底牌的拷问!是向死而死,向死亡坦然交出自己,而不是基于“向死而生”的辩论而为之,然后回到人民中间,以过来人的口吻说,我死过一回了。

任乃强撰写本书还有一大可贵之处,在一共99个章回之末,他远采《史记》“太史公曰”的方式,此乃司马迁用以议论史事、表达思想的特殊文体,近取蒲松龄“异史氏曰”的经典点评,利用《评注》之法,总结、昭示了上下章回的历史发展逻辑,披露了一些罕见史料。

唐儒刘知几于《史通》中提出史学家应具史才、史学与史识。清代史学家章学诚在“三长”之外,又加上了一个“史德”。任乃强先生一生做到了四位一体,他展示的伟大的文学田野写作精神,恰是他作为一代学者的良知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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