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注释] [译文] [赏析一]~~[赏析五】 【古风泊客一席谈】 葛屦
纠纠葛屦,可以履霜?掺掺女手,可以缝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 [作品介绍] 《诗经·魏风》的一篇。全诗二章,一章六句,一章五句。为先秦时代魏国华夏族民歌。这是先秦时期的一首四言诗,此诗虽然题为《葛屦》,实际上却是写了一个缝衣女奴为主人家缝制衣服所体现出的贫富不均。缝衣女因受女主人的虐待而生不满,故作此诗而加讽刺。 [注释] ①纠纠:缭缭,缠绕,纠结交错。葛屦(jù具):指夏天所穿葛绳编制的鞋。 ②掺掺(shān 山):同“纤纤”,形容女子的手很柔弱纤细。 ③要(yāo腰):衣的腰身,作动词,缝好腰身。一说钮襻。襋(jí及):衣领,作动词,缝好衣领。 ④好人:美人,此指富家的女主人。提提(shí 时):同“媞媞”,安舒貌。⑤宛然:回转貌。辟(bì 避):同“避”。左辟即左避。 ⑥揥(tì 替):古首饰,可以搔头。类似发篦。 ⑦维:因。褊(piān 偏)心:心地狭窄。 ⑧刺:讽刺。 [译文] 脚上这一双夏天的破凉鞋,怎么能走在满地的寒霜上?可怜我这双纤细瘦弱的手,又怎么能替别人缝制衣裳?做完后还要提着衣带衣领,恭候那女主人来试穿新装。 女主人试穿后觉得很舒服,却左转身对我一点也不理,又自顾在头上戴象牙簪子。正因为这女人心肠窄又坏,所以我要作诗把她狠狠刺。 [赏析一] 此诗虽然题为《葛屦》,实际上却是写了一个缝衣女奴为主人家缝制衣服所体现出的贫富不均。缝衣女因受女主人的虐待而生不满,故作此诗而加讽刺。旧说如《毛诗序》云:“《葛屦》,刺褊也。魏地陋隘,其民机巧趋利,其君俭啬褊急,而无德以将之。”朱熹《诗集传》云:“魏地陋隘,其俗俭啬而褊急,故以葛屦履霜起兴而刺其使女缝裳,又使治其要襋而遂服之也。”方玉润《诗经原始》云:“夫履霜以葛屦,缝裳以女手,……以象揥之好人为而服之,则未免近于趋利,”“不惟啬而又褊矣,故可刺。”这些说法都没有抓住要害。 全诗共两章,前章先着力描写缝衣女之穷困:天气已转寒冷,但她脚上仍然穿着夏天的凉鞋;因平时女主人对她的虐待和吝啬,故她不仅受冻,而且挨饿,双手纤细,瘦弱无力。尽管如此,她还是必须为女主人缝制新衣。自己受冻,所做新衣非但不能穿身,还要服侍他人试穿,这非常凄惨。 因前章末尾有“好人服之”句,已引出“好人”,故后章作者笔锋一转,着力描写女主人之富有和傲慢。她穿上了缝衣女辛苦制成的新衣,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还故作姿态地拿起簪子自顾梳妆打扮起来。这种举动自然是令缝衣女更为愤慨和难以容忍的。 至此,读者可以清楚地发现,此诗实际上用了一个很简单而又常见的手法,即对比。作者有意识地将缝衣女与女主人对照起来描写,两人的距离立刻拉开,一穷一富,一奴一主,马上形成鲜明的对照,给人留下了十分强烈而又深刻的印象。 除了对比,此诗在艺术上另一个重要的特征,便是细节的描写。细节描写对塑造人物形象或揭示人物性格常能起大作用,小说中常有,诗歌中并不常用。由于此诗有两个女性人物在内,所以作者也进行了细节描写,如写缝衣女只写她的脚和手,脚穿凉鞋,极表其受冻之状;手儿瘦弱,极表其挨饿之状。这两个细节一经描摹,一个饥寒交迫的缝衣女形象便跃然纸上。再如写女主人,作者并没有描摹她的容貌,只是写了她试穿新衣时的傲慢神态和扭身动作,以及自顾佩簪梳妆的动态,便刻画出了一个自私吝啬、无情无义的女贵人形象。 最后要说的是此诗的点题作用。坦率地说,如果没有末尾“维是褊心,是以为刺”两句,仅以前面的描写和对比论,很难说出它有多少讽刺意义;只有当读者读至末二句,方知这诗具有讽刺意味,是一首讽刺诗。这便是点题的妙用。有此两句,全诗的题意便立刻加深;无此二句,全诗便显得平淡。当然,讽刺诗在末尾才进行点题,跌出真意,这是常有的,但读者不得不承认这实际上已成了此诗在艺术表现上的第三个重要特征。 [赏析二] 《毛传》:“《葛屦》,刺褊也。魏地狭隘,其民机巧趋利,其君俭啬褊急,而无德以将之。”高亨:“女奴不甘受主人的虐待,唱出这首歌予以讽刺。”诗旨清楚明白,“维是褊心,是以为刺”,刺褊心。褊心者,狭隘褊急之心也。如果是女奴刺主人如高氏所言者,虽符合阶级斗争理论,并已为今天大多数人接受,但无论在何时,即使是在今天,替人做衣者都不会因为穿衣人的态度而觉得其“褊心”,况为女奴!如果女奴因穿衣人的态度“左辟”就觉得褊心而受不了,要作诗刺之,那这是什么社会阶段?!社会达到某一阶段的标志是其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社会制度,这意识形态的形成源于智识阶层的思想,而社会制度则是统治者接受起源于智识阶层的思想并付诸社会制度建设。正是因为这样,当奴隶主思想还是奴隶社会的主导思想意识,奴隶是不会有超越其社会意识的自由民主的思想意识的。中国社会几千年没有多大变化,正是由于其思想的僵化;农民起义总是不能改变社会性质,亦是由于思想没有变化。美国废除黑奴制度,不是由于黑奴自己的思想,恰恰是由于美国智识阶层的思想中有一股强大的民主平等的思想所导致!从诗中看,乐师们不会认为主人穿衣的态度会有辱于女奴,而女奴缝衣与奴隶们所干的种种辛苦繁难的劳作相比,也并不是一种艰辛劳苦的工作。另外,诗中未见到“虐待”之事,所以这是最省事的解法,也是最可笑的解法!解诗是不能脱离其时的社会生活背景的。那么,所刺的“褊心”到底是指谁呢?表现是什么呢?《毛传》云是指魏君,那么诗中的好人是否为魏君呢?若是魏君,则其褊心应在诗中有所表现。诗两章,首章六句,次章五句,两章顶真式相衔接。首两句起兴、比喻、象征。按诗意,“可”当为“何”。三、四句格调与一、二句相同,句式亦相同,意为“掺掺女手”不“可以缝裳”。五、六句言“掺掺女手”还是缝了裳!做了腰缝了领给好人服上。若好人是指魏君,则到此仍看不到“褊心”的任何征兆。第一章六句,前两句比兴,三、四句抒情,五、六句叙述。次章前三句描写,如果好人指魏君,则其之褊心只能表现在这三句中。“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提提”,或释为舒适,或释为傲慢,但都不是褊心的表现;“左辟”,或释为邪辟,或释为谦让,或释为傲慢,也都不是褊心的表现;“佩其象揥”更与褊心无涉。故好人释为魏君不通。如此,则诗意只能是通过贵族妇女(好人)自己缝衣自己穿来刺魏君之褊心。试说之:首章前四句如上,五、六句说这好人又缝腰又缝领,千针万线很辛苦,缝好衣裳自己穿。次章前三句描写,好人穿上自己缝制的衣服很舒适,首佩象揥。当丈夫回来,她没有任何埋怨,“宛然左辟”与丈夫回礼。后两句次序倒置,为的是强调好人之仪态。好人仪态越温柔,就越发显出魏国统治者的褊心。因为从周礼文化的角度来看,贵族是不应干与自己身份不相符的事的。 [赏析三] 《葛屦》诉说的是送礼物不合身的问题。这是一首倾诉思念的山歌,描述的是一个姑娘为心上人缝制衣裳。她实际上对心上人的身高胸围并不太了解,仅凭见过面的身影印象而缝制,而那好人试衣后,虽然觉得中间部分有点狭小,但他还是很高兴地收下了。 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剌”字,“剌”,在先秦时期大都用为杀之意,如:《周礼·司刺》:“掌三刺三宥三赦之法。”《战国策·魏策》:“夫专诸之刺王僚也,慧星袭月。”《尔雅》:“刺,杀也。”《说文》:“君杀大夫曰刺。刺,直伤也。”或用为指责之意,如:《荀子·尧问》:“行全刺之,诸侯大倾。”《战国策·齐策》:“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庄子则用为撑船之意,如:《庄子·渔父》:“乃剌船而去,延缘苇间。” 至于讽刺之意。则是在汉以后了,如《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上称帝喾,下道齐桓,中述汤、武,以刺世事。”也就是说,在秦以前的时期,人们都没有把“剌”作为讽刺之意来使用。既然那时的人们都没有把“剌”字作为讽刺之意,我们在解释《诗经》时,也就不能勉强把“剌”字训为讽刺之意。而应遵循当时人们的用字习惯,如:《荀子·正论》:“故盗不窃,贼不刺。”《史记·封禅书》:“刺六经中作王制。”《汉书·丙吉传》:“至公车刺取。”把“剌”字训为采取之意。所谓采取,也就是收下。 本歌所描写的这种情景,至今我们仍可以看到,只不过多半是姑娘织毛线衣,外衣则是到市场上去买。这种凭印象织衣、送衣,衣裳也就不一定很合身了。但不论合不合身,小伙子们都是很高兴地接受的。 [赏析四] 本诗意旨在诗中说得很明白,即所谓“维是褊心,是以为刺”。也就是说,这首诗是刺“好人”“褊心”的。因为这位身为贵夫人的“好人”,气量狭窄,心地偏狭,所以为之缝衣者刺之。清代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说:“诗言本自分明,而《序》与《传》乃混而释之,致启后人疑议。此不善说《诗》者过也。夫履霜以葛屦,缝裳以女手,若在士庶之家,亦何足异?惟以象揥之好人为而服之,则未免近于趋利,下与民同,其规模狭隘固不必言,而心术之鄙陋为何如哉?故俭亦当有节焉,乃为贵耳。”方氏摆脱“迂儒拘士”对此诗的曲解,从该诗的实际出发,寻文按义,独申己见,言:“俭,美德也,何可刺?然俭之过则必至于啬,啬之过则必至于褊,今不惟啬而又褊矣,故可刺。”他对诗歌内容的分析,虽有失中允,出现了稍许偏颇,然于逻辑上大体可以自圆其说。余冠英先生认为这是一首刺“褊心”的诗。依笔者愚见,诗中“缝裳”的女子大概是“婢妾”(或者只是一般的缝衣的奴隶),“好人”应该是贵族家中的“嫡妻”;诗里的“葛屦”本是夏天穿的,可是缝裳女秋冬还要穿着它,说明缝裳女子地位低下,更说明此物做工精致,不透寒气(从闻一多、余冠英说)。劳苦的缝裳女子手虽纤细,却能缝制上衣下裙;缝好之后,让嫡妻试穿;缝衣女诚惶诚恐,一手提着衣领,一手拿着衣服(据闻一多说);既得服侍主子穿好衣服,又怕主子稍有不快动辄发怒,自己要随时准备屈身躲闪,以防主子斥责或者殴打。因为这位主子是一个心地狭窄,吹毛求疵,又爱装模作样显示其高贵身份的俭啬之辈啊。遇乎此,缝衣女子心里怎能痛快?她嘴上不敢说,心里又怎能不骂她呢?于是,她暗地里默默念出这一首诗歌,来讽刺这位“褊心”的“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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