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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拥立和平叛之丰功，因为旧僚和郎舅之亲情，年羹尧成为雍正初年最耀眼的大臣，封抚远大将军，加太保，封一等公。君臣之间，有一段极其亲密、极其肉麻的蜜月期。两年后，雍正帝对年羹尧有了看法。 年羹尧于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担任四川巡抚，而后升任四川总督、川陕总督，在西北一带经营十余年，根深蒂固，一手遮天。雍正帝即位后，年羹尧不仅是封疆大吏，掌权军权，而且成为皇亲国戚，威震朝野。年羹尧日渐娇纵，结党营私，雍正帝心知肚明，但念及昔日功勋和年妃情面，没有对他动手。 不动手，不代表置之不理，雍正帝有自己的思路，即秘密调查年羹尧，先把有关罪证掌握在手里，到了该动手的时候，把柄都是现成的。 秘密调查，始于雍正二年（1724年）十一月；调查对象，雍正帝瞄向了王景灏、李维均等几个年羹尧私党。十一月，雍正帝在批复王景灏奏折时指出，年羹尧有些做法很过分，让其“秉公不阿附”；十二月，雍正帝告谕李维均，说年羹尧有弄巧揽权的情况，让其“渐渐远之”（《雍正朝汉文朱批奏折汇编》）。 当时，王景灏为四川巡抚，李维均任直隶总督，此二人均为年羹尧举荐提拔，也是年羹尧集团的核心成员。雍正帝通过对他们进行告诫和提醒，既是对他们的试探，也是在暗示他们揭发年羹尧。王、李二人因为身处年羹尧集团，与年羹尧千丝万缕，又难以揣测雍正帝的真实用意，故摆出了缄默的姿态。 抛出橄榄枝，却等不来回应，时间一天天流逝，雍正帝很着急，更憋闷，苦思良谋不果。雍正三年（1725年）正月，因受到年羹尧弹劾而被罢免问罪的原四川巡抚蔡珽被押解至京，雍正帝顿时眼前一亮，对付年羹尧就靠他了。 蔡珽是辽宁锦州人，云贵总督蔡毓荣之子，康熙三十六年进士，供职翰林院，才华横溢，名气很大。康熙帝晚年，诸子夺嫡，年羹尧积极为当时的雍亲王奔走，四处拉拢可用之才，因为遭到蔡珽的拒绝，二人之间结下梁子。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七月，为打破年羹尧一手遮川的局面，康熙帝任命蔡珽出任四川巡抚。蔡珽入川，分割了年羹尧固有的权力，二人关系非常紧张。 雍正帝即位后，蔡珽与年羹尧的斗争呈白热化。鉴于蔡珽不阿附党从，且针锋相对，年羹尧一有机会就对其进行弹劾。当时，年羹尧红得发紫，说话很有分量，最终蔡珽被扣上阻挠公事的罪名，于雍正二年（1724年）六月被革职。革职后，蔡珽对重庆知府蒋兴仁发过脾气，蒋兴仁想不开，自用小刀戮腹殒命，蔡珽却上报称其病死。年羹尧借此大做文章，再次弹劾蔡珽，按律当斩。 雍正帝对蔡珽非常崇敬，认为他学问素优，人品端方，肯定是受了委屈，便下令将蔡珽押解进京，做进一步调查处理。对此，年羹尧不服。十月，年羹尧入京觐见，趁机又状告蔡珽，雍正帝坚持己见，仍命将蔡珽押解进京。在京期间，年羹尧言行轻狂，仪仗僭越，趾高气扬，目中无人，招来不少怨声，雍正帝就是这时对他有了看法。十一月，蔡珽坐着囚车，冒着严寒，开始了漫长的行程。 雍正三年（1725年）正月，蔡珽被押解至京。听到这个消息，雍正帝很兴奋，因为他找到了对付年羹尧的最佳人选。随即，雍正帝召见蔡珽，蔡珽“备言羹尧暴贪、诬陷状”（《清史稿·年羹尧传》），正中雍正帝下怀。蔡珽是第一个公开揭发年羹尧的人，年羹尧的诸多罪行已不再是秘密。一石惊起千层浪，李维均等人为避免牵连，纷纷揭发年羹尧。掌握了罪柄，雍正帝这才踏实。 不久，蔡珽因揭发年羹尧有功，被雍正帝破例起用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命他继续盯紧年羹尧。当年三月，年羹尧在马屁贺表中，将成语“朝乾夕惕”写作“夕惕（陽）朝乾”，瞬间激怒了雍正帝，君臣矛盾彻底激化。四月，年羹尧被贬为杭州将军；七月，被黜为闲散旗员；九月，被逮捕入狱；十二月，被押解至京。最终，年羹尧被罗列了九十二款罪名，雍正帝念及旧功，令其自尽。 年羹尧是在众大臣面前自尽的。自尽前，年羹尧“欲一见天颜而死，珽独厉叱之，勒令自裁”（《永宪录》）。可见，蔡珽对年羹尧的仇恨。 击溃年羹尧集团，蔡珽是第一功臣，升任吏部尚书，仍兼领兵部、都察院及都统事，自是春风得意。好景不长，蔡珽的祸事也来了。雍正四年（1726年），雍正帝认为蔡珽权力太大，先后解除其左都御史、都统、吏部尚书之职，只给他保留了个兵部尚书。不久，蔡珽因包庇武将贪污军饷，被降为奉天府尹。 此前，岳钟琪接任川陕总督时，蔡珽“言钟琪叵测”，说过岳钟琪的坏话，此后又“造蜚语，冀以撼钟琪”。在雍正帝眼里，岳钟琪忠心耿耿，功勋卓著，岂容他人构陷，于是对蔡珽很反感，后将其打发到四川任按察使。雍正五年（1727年），雍正帝得知蔡珽当年担任四川巡抚时接受贿赂，而且数额巨大，便新账旧账一起算，“凡十八事，应斩决，妻子入辛者库，财产没入官，命改斩监候”（《清史稿·蔡珽传》），关进四川大牢。此时，距年羹尧被诛只有两年。 次年，宫廷又爆蔡珽私藏朱批三份，这是大不敬，罪当斩首，蔡珽随即被从四川押解至北京。这是蔡珽第二次坐着囚车入京了。第一次，是他命运的转机；第二次，他将万劫不复。接着，诸如结党欺罔、倾陷田文镜等罪状皆被揭发。雍正帝念其当年揭发年羹尧有功，“仍改斩监候，下狱”（《清史稿·蔡珽传》）。 斩监候，即死缓，至于缓期多长时间，完全由皇帝说了算。这是蔡珽第二次被判死缓，如此看，雍正帝还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终雍正帝一朝，蔡珽一直待在死牢中，随时接受砍头。揭发年羹尧，蔡珽出尽了风头；被人揭发，蔡珽又丢尽了脸面。乾隆帝即位后，蔡珽被赦免，八年后悄无声息地死去。（刘秉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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