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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画册| 《和风拂面》-许固令(白父)荷花·脸谱 艺术展(六)

 我心中的太阳在 2017-05-19

说白父

文/沈

广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乍一看,白父是冷色调的,白发皓齿,常常喜欢便装素裹、拍酷酷的黑白照片,可只要他一开腔,三言两语,便能暖场。每次在画展上见到他,都像个流动的火团,旧朋新知,很快被他一片片融化,若遇上几个粗犷些的女画家、女藏家之类,他便用浓浓的“汕普腔”开上几句搔到痒处的玩笑,惹众人捧腹……


书法长卷《荷花诗七首》


若按艺术圈的潜规则,我这无名之辈是没资格“说白父”的,但谁都知道,白父从不讲究这些“沟沟坎坎”的“主流意识”。几十年浪迹几十个国家敲打艺术的经历,使他的“海味”十足,可以说,是他这个年龄段中,为数不多的、作派及画风最前卫的画家之一。不然,是没有此“说”的。


《荷花诗七首》局部一


说色。色,是白父书画的灵魂。虽说白父尚白,画室“白轩”以白为基调,但白色仅仅是他画谱的背景,他是典型的视觉控,凡重彩美色都是他所爱,其作品,无论是就着密急的鼓点、踩着小碎步粉墨登场的脸谱系列,还是像岩浆喷射而出的夏荷系列,都是浓得化不开的重彩,与白色形成强烈的反差,冲击视觉,应该说,征服色彩将是他穷极一生的心结。


《荷花诗七首》局部二


白父敏锐的色感是天生的,他对色阶、色调、色亮度的精确拿捏从来不打折扣,与生俱来的艺术感觉,是令他作品艳而不俗的调色版,那些痛快淋漓地泼洒出高色度的画面,是他的情感,也是他独特的造型与节奏,是彩色,激活了他笔下的一切生灵,使画面华丽而洋气,我看他的色,带着马蒂斯式的狂野,又带着几分超现实主义的实验精神,于当今国画色界,白父无疑是位底气十足的设色高手,试想,这多少与他周游西方各国美术馆、博物馆密不可分,使他遣色的审美具有国际视野。当然,此乃用色的技法。而在择色的道法上,他是以林风眠、丁雄泉为坐标的,尤其是享誉西方画坛的大师丁雄泉,将成为白父一生的“色范儿”,所以说色彩,是白父书画的灵魂。


《荷花诗七首》局部三


我每次翻阅他的荷花系列,那大胆率尔的暴发力,将七彩甩出去,瞬间,鲜花绽开,追逐着阳光,吞吐着生命,醉生梦死地揪住你的视觉,扯出你的情感……但若抽掉色彩,这些荷花必然失魂落魄,真正的暗然“失色”。当然,白父荷花张显的是纯粹的视觉感受,是对这一艺术生命的敬畏,并无传统绘画理念中,对荷花出污泥而不染,及宗教典范中“步莲”的参禅寓意。我曾问白父,为何不画“留得残荷听秋雨”,多诗意呵,他不加思索地回应,从人性的角度出发,让荷花给人带去阳光与快活嘛!后来,看到白父的自篆印章,“无色不画”“好色之图”,“色种”等等,觉得这才是最好的诠释,这些印章,像白父的艺术符号,深深烙在他的画面,是为印记。


《荷花诗七首》局部四


说戏 戏是白父的画骨。戏曲之于白父,尤如秋菊于陶潜、美酒于李白,古琴于苏轼……戏曲,像一粒魔幻的种子,深植于他幼小的心田,春种秋收,周而复始,大半个世纪过去了,从无饥荒。

家乡是戏乡,生在戏台边,校舍是戏台,父母是戏迷,大哥许翼心是著名戏曲研究家,弟弟许可曾担任濒临消失的西秦剧团团长,该团曾被誉为天下第一团,这些是他得天独厚的戏缘。在他的记忆中,从家乡接地气的钱鼓舞、白字戏、正字戏、西秦戏、潮剧等到高雅华丽的京剧,林林总总500余出,万花筒般的戏曲人物,其间悲欢离合的传奇故事,是他身心成长的精神拐杖,也是他日后创作的源头活水,三生有幸,他没有因为戏瘾太重太浓走上舞台,而是坚守在观众席上,将舞台上的人物百态折射在宣纸上,悬作壁上观,此时无声胜有声呵……


《荷花诗七首》局部五


白父懂戏、爱戏,倦恋着戏中的人与事,在戏中,咀嚼着人生如戏,夜间作画,他习惯听着京剧,在抑扬顿措的唱腔中,长袖擅舞般笔下生风,此时,他便是楚霸王,是关云长,是许仙……翻看他的《随性白父》、《白父脸谱》《戏痕》……那些脸谱总是睁着一只或一只只饱含千言万语的眼睛,诡异得令人费解,当然,他并不求人能读懂它们,一如宇宙不求人读懂银河的神秘,柳絮不求人明看它的飘舞,黄鹂不求人聆听它所歌唱……此时,画的标题不重要,背景不重要,构图不重要,别人是否喜欢,是否买,都不重要……白父对自己的书画市场有明确的定位,脸谱是走向博物馆、美术馆与收藏家的,瓶花、红树林、荷花这些赏心悦目的作品才是走向更宽范的市场空间的,这些画,用大家的说法“不是好卖,是相当好卖”。


《荷花诗七首》局部六


所以说,外界对脸谱的评判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假借戏剧脸谱,渲泄作者对人生的哲学思考及内心的感悟,那色彩、那放大的局部,甚至有时一只怪异的眼睛会突然诱发看客的某种联想与启发,我总感到,它同时在探索传统国画与西方当代艺术对话的可能,作经典水墨向时尚艺术互动的尝试,虽然这种尝试向前一点点都很难,很空寂,不会招来热烈的掌声,若没有坚毅的执着,很可能断送在冷嘘声中、或长长沉默之中,所幸,几十年过去,脸谱伴随白父的艺术生命,越来越成熟,自成一体,成为白父享誉画坛的闪亮“标签”。盯牢那些神秘的眼,它们似乎在不停地移动中组合,不像脸谱了,像摘下脸谱的演员,或像生活的原型,或像观众,或像白父自己,他们在抢着用各自的眼神告诉看客什么……


《荷花诗七首》局部七


我相信在中国美术史上,白父的脸谱画在传统国画向现代艺术迈进中,会占有一席之地的,而且他一直在此挑战原创与唯一,当然,也许白父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仅仅是实践自我原创力突破时,那种过程的快感,那种内心的自由。很喜欢与白父聊京剧,听着他妙趣横生的滔滔见闻,愰忽会觉得他的前世,也许就是个演遍了生旦净末丑的角儿,因前世戏缘未了,今世便以绘画再创苍生,画出生命的本质,感受“人演戏,戏演人,消磨世上几多人”的悲欢。在我所认识的所有书画家中,白父是最理解曹禺的“戏比天大”一说的。

《荷花诗七首》创作花絮


说善。善是白父的信仰。白父没介入任何宗教、党派及协会,以纯粹的海归书画家身份示人,“听琴知道性,避酒怕狂名”,是他的脸谱画题款,也是他散淡的心态。

百善孝为先,白父是大孝子,十几年前 ,他将耄耋父母接来广州,悉心奉养,从此婉谢国内外各地邀请,早晚请安伺候,甘为留守孝子,为老父出版诗集,几年前,年过九旬的老父下世后,他干脆在母亲卧室支起小床,做“老来子”,让母亲每晚在他的关怀下,安稳入梦。今年,又为98岁的母亲安顿新居,作为百岁寿礼,令人羡慕,其实,这何尝不是他步入古稀之年仍可尽孝的福报呢。


《荷花诗七首》创作花絮


白父之善,除了表现在每年积极向慈善机构捐画,还体现在他恪守中庸与通达的生命形态。白父那代艺术家,大都因时代病诟的牵连,一说往事,总难免因跌宕曲折的命运,夹着一嗓子老生的苍凉,而白父回首,尽管也曾贫穷,奔波,默默无闻,但毕竟比别人多一份平实、消遥与自在。

细细观察,白父为人厚道、坦荡而中庸,这人豪爽而不豪迈,随性而不率性,怀才而不持才,热情而不矫情,自尊而不自负……一切有度,恰到好处,他人前从不争高低,人后罕有议长论短,总能善解人意地宽待他人,能如此,或因他自小受儒学家训,稍长,修练出庄子超然的游心,他是抓紧这两条混搭的藤蔓,向人生的崎岖山路攀岩的。当然,随着阅历渐丰,儒释道皆为他所参拜。加之他有过漂泊几十个国家的流浪经历,以及八十年代“蜗居”香港的体会,使他内心有许多的“不忍”,即便如今已享受较优越的生活方式,但依然能低调的保持一分平常心与悲悯心,坚守与人为善的朴素的信仰。


《荷花诗七首》创作花絮


说窨。窨是白父的画技。窨的原意如熏,特指将茉莉花放入茶叶,令茶叶染上花香,如茉莉花茶。但从更广阔的意义延伸,窨,便是渗透、交融、吸取……而窨,于白父书画而言,是他的技法,就是将诗、书、画、印、戏曲故事、人生感悟、流浪砺练、以及油画、水彩、装饰画、儒释道价值观……全部有机地揉在一起,相互“窨”后,散发出丰富的高香。可以想像,白父作画,站在画案前,像个烹调高手,各种香料、佐料、配料、林林总总摆在案上,他熟练地取舍、组合、料理出风味美食,色、香、味俱佳。色,自然是居首位。读他一本本的画册,尤其是,脸谱系列,随时可穿越到唐宋,领略阳刚的唐诗与阴柔的宋词,还不时可遭遇欧洲的超现实主义,或邂逅野兽派、抽象派,用色彩释放自主与自由……我常吃力地读这些画作,试图寻找窨香。寻找这些作品的一朵朵“茉莉花”,甄别其间哪朵花,窨出的香味,乐在其间,联想到孔老夫子所言“治大国如烹小鲜”,治画,何尝不是如此呢?


《荷花诗七首》创作花絮


说变。变是白父的本色。于我眼中,白父擅变,能折腾,是敢于不断叛变自己的一位画家。比如,常人习惯安居乐业,而他习惯于迁居乐业,在广州这十年,他至少换了好多套画室和房子。记得他曾装修了上下两套房,改为复式,设计成景观艺术白轩:跨层瀑布流水、白色三角钢琴、著名画家何坚宁的大幅灰色调油画、楼上铺玻璃地砖,可透视楼下,……坐在那高雅的白轩喝茶,感叹自己真活得苍白无趣。但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又听说那瀑布流水又成为别人的知音了……

白父不爱吃住家饭,嫌变化少,除早餐陪母亲、老婆,正餐是必须在外打牙祭的,他不习烟酒,也不像他的水墨村乡贤郭莽园那样讲究潮菜的精致,只求盘中餐常新常变……


《荷花诗七首》创作花絮


白父爱读有品味的书,但怎一个杂字了得,这样才能常变味口,白父爱广交朋友,几位助感叹,白轩几乎没有哪天断了来访的朋友,而且朋友的界别、层次、身份、年龄等等全是多元的,使白轩就像个临街茶馆。

白父的画,除了他的“画魂”、“画骨”、“画窨”是不变的,画风与内容题材、画种与颜料材质则变化多端,从七十年代的大写意纯水墨山水,到八十年代的广告装饰画、瓶花,至九十年代入台湾后,画港湾,之后入日本,画寺庙、再后来,入美、加、澳、欧……画风景、热带鱼、舞女、仙鹤、红树林……其中,有养眼的,有养心的,也有养命的,每个阶段都不会逗留太久,不会因订单而锁定某个画面,往往刚刚被市场认可,便在渐热的追随中摇身一变,挑战下一个全新的画面,在不断的自我叛变中试图超越自我,这倒像毕加索的画家生涯中,不耽溺于粉红色时期、古典时期、蓝色时期……


《荷花诗七首》创作花絮


白父擅变,自然因白父多于常人的矛盾。他具有比常人更复杂的多重性,他有喜欢热闹的豪放一面,又能参透并享受生命中孤独的本质;白轩三幅对联中,有幅“读画论道参禅,观云听雨品茶”,尽显主人不食人间烟火的一面,但他又是岭南画坛为数不多的,早早聘请助手的个体画家,他渴望长寿,但不强调养生,他痴情于戏曲,却从不做票友,他热衷参加活动,却不介入任何组织……

你看白父的脸谱,色彩是热烈的,但表情是多变的;他有极深厚的传统国学底蕴,但你看他的设计,大的有日本东京九段棋馆外立面,小的有台湾甜品“西点台北”的糖纸,毫无传统士大夫的清高,倒是具有美国波普艺术家的气质——关注艺术与商品之间的关系,在商业文化中推广艺术品位。犹如他大量书写的商业招牌,艺术单位,艺术书法所印证。


《荷花诗七首》创作花絮


法国福楼拜曾说,“如果你的以艺术决定一生,你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了”。可白父颠覆了这句话,他成功地与艺术为生,但他像普通人那样生活。

白色,可自成一色一调,而且可高亮度地唱主角儿,白色,又是能够与任何色彩调和的搭配,兼容并蓄……

白色,一如白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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