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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授权转载自文谈（ID：cdwentan） 译：朱文静 他们面朝“受害者”，手里握着刀。卡尼·兰迪斯（Carney Landis）发出了指令，斩首即将开始…… 那是1924年，在明尼苏达大学，“施虐狂”兰迪斯把同学、老师和心理病人召集到一个房间里，这其中还包括一个年仅13岁的小男孩。 为了让实验对象放松，他重新装饰了房间，收起了实验设备，挂上窗帘，墙上也挂着画。 兰迪斯想要知道，某些特定的体验，比如疼痛或震惊，是否总会引起特定的面部表情。他计划通过刺激这些实验对象来找到答案。他让实验对象坐在舒适的椅子上，然后在他们脸上划线，这样就可以更好地观察他们面部的变化。 在三个小时的实验过程中，参与者们经历了一系列的令人不快的奇怪恶作剧，比如在他们座位下面放烟花，还有在他们伸进一桶粘糊糊的青蛙中摸索时电击他们的手。实验过程中，兰迪斯一直在拍照记录。最精彩的部分来了，兰迪斯抓来一只活的小白鼠，放在盘子里，让实验对象将其斩首。 兰迪斯的方法的确很不道德，但是或许他发现了最令人不安的真相：即使是在最暴力的任务中，人们最普遍的反应不是哭喊或者愤怒，而是微笑。兰迪斯写道：“随着实验的进行，在那么多照片中，除了微笑，我没有发现其他能算作普遍反应的面部表情。”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回到现在，我们钟爱于微笑这一简单的反应。如今，微笑无处不在，冰箱贴上，广告里，自我帮助类的书里，有时善意的陌生人也会对我们微笑。微笑的人通常被认为是可爱的，亲切友好的，迷人的。 但是事实并非这么简单。在19种不同类型的微笑中，只有6种是开心的，其他的则出现在我们疼痛，尴尬，不适，恐惧，甚至是痛苦不堪之时。一个微笑或许代表着轻蔑、愤怒或是怀疑，意味着我们正在说谎或是感到迷茫。 “不快乐的微笑”并不关乎内心的感受，更多的是你想要向别人传递一种信号。威斯康星-麦迪逊大学的心理学家保拉·尼登塔尔说：“有些微笑传达的意思是我们愿意合作，没有敌意；有些微笑则是在温和地告诉他人，我们高人一等。” 微笑在很多情况下是一种礼貌的姿态，告诉别人我们会守规矩。但它也可以用来操控别人，或是掩藏我们真实的感受。人们普遍认为微笑是快乐的象征，但实际上，微笑却往往是伪装的面具。 19世纪神经学家杜彻尼·德博洛尼是第一个尝试“破解”这种微笑的人。他是法国海盗的儿子，有一种癖好，就是电击自己的病人——说起来他可是电疗法的创始人。杜彻尼对面部表情的机理很感兴趣，其中就包括面部肌肉如何收缩才产生了微笑。他认为，最好的研究方法就是通过电击让面部肌肉动起来。 由于实验过程很痛苦，杜彻尼最初只能在一些刚被斩首的革命分子的头颅上做实验。直到有一天，他在巴黎一家医院遇到了一个面部麻木的中年男子，便将其作为自己的实验对象。 杜彻尼拍下了一系列看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照片。他一共发现了60种面部表情，每一种都涉及专有的面部肌肉群。 其中最著名的一张里，实验对象脸部挤出了一个大大的不露齿的微笑。他看起来很傻很快乐，脸颊肌肉上提，眼睛周围的鱼尾纹都出来了。 从那以后，这种微笑就被称为“杜彻尼微笑”，体现的是内心真正的快乐。这种微笑持续时间长而强烈，虽然仅仅涉及两块肌肉的收缩。首先是颧大肌，位于我们的脸颊上，牵动着嘴角，其次是眼轮匝肌，位于在眼睛周围，牵动着脸颊，最具代表性的功能就是眨眼睛。 但是，也有例外。尼登塔尔说：“在世界上某些地方，真正的微笑似乎不仅仅取决于鱼尾纹。”这就引出了困扰科学家（从达尔文到弗洛伊德）一个多世纪的问题：我们的表情是天生的、全世界通用的，还是取决于我们所在的文化呢？ 尽管发自内心的微笑如今看来很自然，但有些科学家认为，这种微笑实际上是从另一种有着完全不同含义的表情演变而来的。伯明翰大学的灵长类动物学家赞纳·克莱（Zanna Clay）说：“倭黑猩猩感到恐惧时，会露出牙齿，向后缩嘴唇，让牙龈露出来。” 这种露牙的行为看上去很像微笑，但对于黑猩猩来说，这是一种顺服的姿态，通常是团体中地位较低的个体对强势个体做出的让步。克莱引用了一个黑猩猩偷石头的视频，他说：“她（黑猩猩）拿着石头偷溜，然后露出一个又大又放肆的笑，看起来是在笑，但其实她或许是有些紧张。” 虽然我们并不会把微笑与恐惧的感觉联系在一起，但有许多线索显示，恐惧的微笑一直都存在。对于婴儿来说，咧嘴笑可能有两种含义——快乐或痛苦。此外，研究发现男性更倾向于对地位高的人微笑。 达尔文相信面部表情是天生的，之所以进化出来是为了满足一些实用性的需求。比如，惊讶时扬起眉毛可以扩大视野，这或许曾帮助我们的祖先逃出食肉动物的埋伏。黑猩猩露出恐惧的微笑时牙关紧闭，似乎在传达它们无意去咬对方。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达尔文在达温（伦敦郊外一个寂静的小村庄）的家中临时做了一个实验。他选取了11张达彻尼的系列照片，两两对照，让20个客人来猜每个表情表达的情感。结果，客人们在表达快乐、恐惧、悲伤和惊讶这些情感的照片上达成了一致，因此，达尔文的结论是这些表情是通用的。 现在我们知道微笑确实是天生的，但我们不只快乐的时候才微笑。痛苦的微笑是一种坚忍的表情，一种轻微的不对称的微笑，满含悲伤。 自兰迪斯的经典研究后，心理学家发现，人们在看血腥恐怖的电影时脸上就带有这种微笑。社会上对于这种表现难过或痛苦的方式也普遍接受。 几十年来，心理学家一直认为，这种反直觉的行为是后天习得的。但2009年，旧金山州立大学的一个研究小组通过分析雅典夏季奥运会4800多张运动员的比赛照片发现，那些因在比赛中失利只获得银牌的运动员中，即使是盲人也会出现痛苦的微笑。 但是这种微笑实际上比它的名字要复杂得多。真实的快乐的微笑并不一直都像现在这么受欢迎。在17世纪的欧洲，把情绪表达出来是很不合适的，那时候的“既定事实”是只有穷人才会露齿笑。一直到18世纪，巴黎才出现“微笑革命”——法国贵族在新开张的咖啡馆里表现得很开心，于是微笑重又成为了潮流。 但是在世界上许多国家和地区，这种革命从未发生。俄罗斯有一句谚语翻译过来的大意是：没有理由的微笑就是一种愚蠢。挪威政府有关在挪威工作的小册子中还会警告你，如果遇到对你微笑的陌生人，那他要么是醉汉，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美国人。 压抑的微笑，就是对不假思索的快乐的微笑进行控制。它的存在是肌肉作用的结果，比如嘴部肌肉就比其他肌肉更容易受控制。匹兹堡大学的认知心理学家莎拉·安巴德说：“露出压抑的微笑时，我们的脸颊会上扬，但是嘴角会向压下或者嘴唇紧闭，就好像在说‘我不该笑’。”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日本人更注重用眼睛微笑——日本文化强调在公共场合不要外露自己的情绪。有趣的是，这种差异甚至延伸了到打笑脸的方式上：立着的^_^是一张扁平的嘴巴加上两个眯起的眼睛 ，横着的：）则将两个眼睛打点，强调弧形的嘴巴。在日本，人们爱用^_^，而不是：）。 人类微笑的冲动或许是普遍的，但何时可以微笑以及怎样理解微笑却要取决于文化。达尔文一针见血地指出：“虽然我们的面部表情是在进化中形成的，但是一旦拥有，人类便会自发地有意识地将面部表情作为一种沟通的手段。”
尴尬的微笑和压抑的微笑很相似，但还是可以轻易将两者区分开——如果脸没红的话，一般是压抑的微笑。还有一个窍门就是，看看头有没有低下并轻微歪向左边。
你排队排了十分钟，只等来收银台服务员温馨的提示——“办理退货请到四楼”；接待员告诉你，一年内的预约都已经满了，你只能等到明年再预约了。修饰性的微笑是为了弱化坏消息。 这种微笑来得很突然，轻微上提下嘴唇，有时候伴随着轻微的低头或是歪头。或许这是所有微笑里最让人抓狂的，因为每次看到你都不得不回给对方一个微笑。 这种微笑与另外三种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用法不同。顺从的微笑往往是战败者接受比赛结果的一种姿态；回应协调配合的微笑用来表达赞同；倾听者回应的微笑则往往伴有“嗯……嗯”的声音，以及令人安心的点头，表示自己一直在听。
另一种微妙的面部表情是咧嘴表达轻蔑。轻蔑的微笑中混杂着厌恶和愤恨，与真正快乐的微笑看起来相似，但嘴角会绷得紧紧的。 在东亚地区的文化中，个人的需求并不重要，人们将消极的情绪隐藏在微笑里，以维持社会和谐。安巴德说：“我来自印度尼西亚，在那里，表现愤怒并不为社会普遍接受。于是，人们多用微笑隐藏愤怒。”
这种微笑大致可以理解为“恶毒的快乐”，即对别人的不幸幸灾乐祸。 很明显，这种不友善的情绪最好还是不要暴露出来，但想要隐藏并不总是那么简单。苏黎世大学的心理学家詹妮佛·霍夫曼说：“当人们感到孤独或是被别人忽视时，通常会用所谓的‘杜彻尼微笑’来表达一种幸灾乐祸。” 僵硬诡异的微笑已经成为恐怖片里反派角色的标志笑容。 与这种复杂的笑容模式相同的还有另外几种，比如享受别人遭到轻视时露出的微笑、享受别人恐惧时露出的微笑，以及享受别人悲伤时露出的微笑。
有了杜彻尼的发现后，仅通过看眼睛就可以轻松地识别虚伪的微笑。杜彻尼认为，只有我们露出真正的微笑时，眼部肌肉才会收缩。但现在我们知道，大约有71%的人可以自如地收缩眼轮匝肌。 美国圣巴巴拉市加利佛尼亚大学的心理学家艾伦·弗里德隆德说：“其实杜彻尼微笑也可以伪装的。许多人都有经验，熟能生巧：我们打招呼一般都带着微笑，我们习惯于边微笑边礼貌地隐瞒自己真正的感受，说我们很好——即使我们并不好。” 不管是在法庭上给男友噩梦般的父母拍马屁，还是为了找到更好的工作，我们有很多微笑的理由。微笑具有普遍的吸引力，2013年的一项研究发现，对着商店里的镜子简单装出一个微笑，就会让你更想买下正在试穿的衣物。 实际上，若是仅仅从面部表情来判断，人们说谎的时候往往是我们以为他们最诚实的时候。美国幽默大师金·哈伯德说过：“如果你没见过你的妻子对交警微笑，那你就还没看过她笑得最美的时候。”
那我们怎么知道一个微笑是真实的呢？ 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看到一张脸时，大脑就会立即将这张脸的结构同我们遇见过的上千个人的脸进行对比，去识别这张脸是什么表情。然后我们就会考虑整个情境——该有一个这样的微笑吗？最后我们会不自觉得模仿他们的表情，看看这样微笑我们会有什么感觉。 尼登塔尔反对过多的强调情境。他说：“不要因为在某个情境里，你没有微笑而别人微笑了，就认为他是在假笑。或许在这种文化或者情境下，这个人的微笑确实是真实的。” 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迹象可供参考。当人们刻意微笑的时候，你会感觉太过突然或是太过拖沓。时机也很重要，比如笑得太早或是太晚也能说明问题。一个真正的微笑可不仅仅包括眯眼和呲牙。
说到轻浮的微笑，怎么能不提世界上最著名的微笑——蒙娜丽莎的微笑呢？尽管这一微笑看似神秘，我们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为其归类。几十年来，心理学家一直都知道，列奥纳多·达·芬奇的这幅杰作略带调情意味——就好似蒙娜丽莎先是看向远处，笑得十分灿烂，然后向一边瞥了一眼，露出几分‘尴尬的’微笑，又迅速看向别处。 所以下次有人让你“微笑”一下的时候，记住——选择哪一种微笑由你自己决定。 长 按 关 注 每天为您推送最新的学界资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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