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在坛子里看到了一篇“馄饨记”,看了后想起了小时候常去的馄饨候老店。小的时候,家住的离王府井大街很近,那条繁华的商业街也就成了自己常来常往的地方。平日最爱去和去得最多的当是八面槽那一带了。 
那时候的馄饨候,远没有现在翻修的那么有气势,只是平房而已,不过在当时也算不小了。它座北朝南,不算很高的石板台阶(还不是后来的水泥台阶),大玻璃、双推的木门,上边也嵌着一块块透明玻璃。记得是两大间店堂,外边那间一进去就看见隔断和柜台,也是用玻璃罩着的,显着干净和有秩序。 倒L型的柜台,进得门来先要付款买小小的竹牌(后来改了蓝、粉、黄色的纸票了),紧北头短边那里是取馄饨的地方,能看到后边厨房里头哗哗大开着的汤锅,大锅边上挂了个铁篦子,篦子里头真的放了好多大骨头。锅边站了个油脂麻花的厨师傅,抖着一个大笊篱不停地往已经放好了紫菜虾皮冬菜末儿香油星儿的蓝边瓷碗里盛着馄饨。包了铁皮的柜台后头站了个服务员,身上的白衣服比那厨师干净些,一边收了顾客的竹牌,一边随手推过一个装了馄饨的碗过来,而后用一把大勺子从身边的汤桶里舀半勺骨头汤,往那碗里馄饨上一浇,不多不少恰好满了碗沿儿,“下一位”。 至于您是用两只手颤颤巍巍把烫烫的馄饨端走,还是咬着牙把大拇哥按汤里中指无名指掐着碗底儿才能把碗抄起来,他才不管呢。那馄饨浇完了汤就是您的了,爱怎么拿走怎么拿走。 店堂里那条从北到南的L型的长边,依次是取芝麻烧饼的、买竹牌的、买散酒、蒜肠粉肠小肚儿的,后来还增加了铁桶装的散啤酒和花生米之类的凉菜。 
有经验的客人往往是买了竹牌,先排了取馄饨的队伍,跟身前身后的人打个招呼,去取烧饼和香肠,再返回来接着排队拿馄饨。而后很小心的端着馄饨,边吸着凉气(烫的)边嚷嚷“借光借光,劳驾劳驾”,脚步又轻又稳的在人堆里穿行着,一路紧留神着往西侧摆了许多桌椅板凳的里间走。 里间就是专门用来进餐的地方。可以想象的木头桌子木头凳子,都是方方正正的。来吃馄饨的人很多,屋里总是熙熙攘攘的,无论谁走进来都是小心翼翼地端着烫烫的馄饨,眼睛盯着别洒了,眼角余光还得扫着看哪里有座位。 好不容易找个空地儿把碗放下,吹着烫红了的手指头还得接着踅摸凳子。因为桌子上虽然有空地儿,可凳子却总是不够用,永远是客人多而凳子少。这时候甭管那馄饨碗有多烫,也甭管食客肚子里有多饿,干脆说甭管是谁,也只好在永远散堆着残汤破碗的桌子上划拉个地方,很快地把馄饨碗蹾桌子上,赶紧把烫疼了的手指头举起来甩甩。然后端详一下那些先坐下品味着的人,有哪个看样子快要吃完了,就走过去站在那位身后,盼着人家赶紧吃完了腾出凳子来,自己也好踏踏实实地坐了,慢慢的,有滋有味的喝馄饨。 那时候的馄饨候老店里边,除了美味的馄饨以外,还有样家伙什儿让我记忆犹新。那是一个装汤勺的小铁桶。记得是铆在屋中央的一根柱子上的。模样是单侧截面的半圆形状,圆弧的外侧开了道槽,槽的上端是又是一个半圆。浅浅的,蓝色的绿色的搪瓷小勺,整齐的插在圆筒里边,只有勺子的柄露在外边,取的时候得拿住勺子柄,然后顺着槽划上去,到了上边那个半圆的位置才可以把搪瓷勺抽出来拿走。这动作说起来容易啊,可那时候俺还小呢不是,就知道用手攥住了勺子把儿使劲拽,可怎么也拽不出来,守着一碗香喷喷的馄饨却没法赶紧吃嘴里,急坏了我了。还是大人帮我拿出个勺儿来,吃完了馄饨才想起来凑过去仔细的端详,看着别人给我做了几遍示范才弄明白咋回事儿。小时候有点笨,呵呵。 
隐约记得,那时候馄饨每碗是一毛二,芝麻烧饼一个是三分。花一毛五分钱,就能吃碗热呼呼,真正鲜浓骨汤的,放了美味作料的肉馄饨,还有飘着烤芝麻香味的好多层厚的芝麻盐儿烧饼。那种享受跟舒坦,现在再也找不着了。
(转自新浪博客:酒杯里的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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