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不久，我在一篇文章《为什么我们像强迫症一样崇拜“3”》中介绍了世界各民族对于数字3的偏执崇拜，并指出这种崇拜本质是阳具崇拜的转换形式。除了3以外，我们还可以发现世界上存在着另外一种对于数字4的崇拜。 《太平御览》卷七九引《尸子》谈到了春秋时孔子和学生自贡的一段对话： 子贡曰：“古者黄帝四面，信乎？” 孔子曰：“黄帝取合己者四人，使治四方，不计而耦，不约而成，此之为四面。”  在这则对话中，子贡询问孔子黄帝有四张脸这种说法是否可靠。孔子的回答说，黄帝四面指的不是有四张脸的意思，而是指黄帝派了四个大臣去治理四方的意思。然而孔子的解释显然是强行扭曲文意。因为孔子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对怪力乱神之类的事情向来是敬而远之的。所以每当遇到有人问他一些光怪陆离的神话故事时，他总是将不合理的部分强行合理化。类似的事情《吕氏春秋》也曾讲到，鲁哀公曾经问孔子舜的乐官夔只有一条腿（一足）是真的吗？孔子当时也是强行把“一足”解释一人足矣的意思。然而，据《山海经》记载夔确实是一种独脚的生物。所以，无怪乎鲁迅以及袁珂都认为中国的神话有一大部分是毁在像孔子这样的缙绅先生的斧钺底下了。 其实，在神话故事中多头、多脸、多眼、多手、多脚的神仙妖怪多了去了。四张脸的神人也并非只有黄帝一个，像印度神话中创造宇宙的神梵天也是四张脸，据说婆罗门教的最高经典四吠陀书《梨俱吠陀》《夜柔吠陀》《娑摩吠陀》《阿闼婆吠陀》就是分别从梵天的四张脸中诞生的。还有《圣经》以西结书1:10描述天使共有四张脸，前面的是人脸，右边是狮脸，左边是牛脸，后面是鹰脸。  跳脱出一身四脸这个框架，还可以举出很多四联神或4个一起出现的概念：佛教有持国、增长、多闻、广目四大天王；又有文殊、普贤、观音、地藏四大菩萨；中国神话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西方有水、火、土、气四元素说……可见，人类对于4的崇拜丝毫不亚于3，那么数字4究竟隐含着什么内涵呢？ 荣格在《原型与集体无意识》中谈到3和4分别象征着男性和女性，而且4还代表圆满的状态，3则代表着匮乏、不完整的状态。荣格对两性的看法恰好与弗洛伊德相反，弗洛伊德是围绕着男性原型来构建他的理论体系的，在他那里女性被视为阉割的男性，男人的次品，他的女性俄狄浦斯情结完全就是男性俄狄浦斯情结的翻版；荣格则把男人看成是女人的缺陷版本，他的精神分析学理论更加关注女性原型。 荣格这种倾向于女性态度影响了他对数字3与4的崇拜问题的看法。把3理解成男性象征是准确的， 3和男性生殖器有着直观的联系。但是把4理解成女性象征就不太可靠了，因为4在直观中很难与女性的任何特征联系到一起。似乎荣格只是为了建立起一套数字和性别对应的象征关系，而鲁莽的将数字4和女性画上等号。  叶舒宪在《中国神话哲学》中提出古人对数字4的崇拜来源于对空间方位的感知，这种看法比荣格的观点更站得住脚，因为在神话中四联神往往和四个方位联系在一起。 比如：佛教将世界分成东胜神州、南赡部洲、北俱芦洲、西牛贺洲四大州，读过《西游记》的人就大概还记得中国就位于南赡部洲。这四大州分别由四大天王守护，持国天王护持东胜神州、增长天王护持南瞻部洲、广目天王护持西牛贺洲、多闻天王护持北俱芦洲；还有中国神话中的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别镇守着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那么有些人也许会提出这样的疑问，方位不仅包括东、南、西、北四个水平方位，还包括了上、下两个垂直方位，这样合计起来一共有六个方位，为什么却没有出现六联神或六大神兽呢？这主要跟人类的运动限度有关，因为人类不像天上飞的鸟或水里游的鱼能够在三个维度上自由运动，我们被引力牢牢的束缚在地面上，大部分时候只能在二维的平面上移动，就算偶尔能做一些爬爬树、爬爬山的垂直运动范围也非常有限，飞上天空和宇宙都是直到近现代才发生的。因此上下对于古人是一组非常容易忽略的方位，也就很少出现与六方相对应的概念。 将数字4崇拜进一步展开，就得到了关于5 的崇拜，这是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中再加上了一个中央方位。 传说印度的梵天原本是有五张脸的，四张分别长在前后左右，一张长在头顶上。后来他垂涎自己女儿香蒂，一直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她，香蒂站在他的前面，他就用前面脸上的两只眼睛去看她，香蒂逃到他的左边，他就用左边脸上的两只眼去看她……最后香蒂逃到他的上空，他还用上面脸上的两只眼去看她。毁灭之神湿婆见到梵天这种不知羞耻的行为勃然大怒，射出火焰烧毁了头顶上的那张脸，从此梵天就只剩下四张脸了。  中国传统文化中还有不少五个成对出现的概念，如：五帝、五行、五佐神、五色等等，将这些概念对应起来的话就是：东方之帝伏羲，佐神句芒，五行属木，司春，青色；南方之帝炎帝，佐神祝融，五行属火，司夏，赤色；西方之帝少昊，佐神蓐收，五行属金，司秋，黑色；北方之帝颛顼，佐神玄冥，司冬，白色；中央之帝黄帝，佐神后土，五行属土，黄色。其中黄帝不仅作为中央之神，还负责统领四方，所也就无怪乎他要长出四张脸，就是为了时时刻刻盯住其它四帝，防止他们造反。 五方的世界结构在《山海经》中体现得最为明显，里面的《山经》部分分为：《中山经》《东山经》《南山经》《北山经》《西山经》，往外是《海经》部分：《海内东经》《海内南经》《海内北经》《海内西经》《海外东经》《海外南经》《海外北经》《海外西经》，然后还有《荒经》部分：《海内经》《大荒东经》《大荒南经》《大荒北经》《大荒西经》，从而形成了一个由中央向四方辐射的十字架图示。 可以说，4和5这两个简单的数字里其实蕴藏着原始人类的整个宇宙模型。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