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前有媒体刊文称： 方便面的寒冬或许真的来了。 4月20日，“非油炸更健康”的五谷道场出现在北京产权交易所的交易信息中，中粮集团将其挂牌拍卖，这已经是这个曾风靡一时的爆款方便面今年第三次被挂牌。 对于中粮而言，两年来亏损超两个亿，再健康的方便面也难以下咽。在整个方便面行业连年销量下滑的情况下，甩掉包袱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据统计，中国市场占有率超过50%的康师傅方便面连续出现利润率下滑，净利润最高下滑达40%，这对任何企业都是难以忽视的危机征兆。 糟糕的消息在整个行业蔓延。方便食品行业市场分析报告里明确写道，2016年中国方便面销量下滑6.75%，这是连续第4年呈现衰退，“方便面市场已经到了顶峰甚至开始下滑”。 1，上初中时我才第一次吃上方便面 刚刚过去的儿童节，又成了抒情季，不少人试图在玩具中找回失去的时光，在食品中重温美好记忆，并罗列出一些食品，比如堪称“童年零食的‘大佬’”——辣条，一袋在手“仿佛夏天都不那么热了”的冰棍，当然还包括至今仍让齿颊留香的小浣熊方便面、好劲道方便面…… 很惭愧，我的整个童年记忆里并无方便面的一席之地，因为第一次吃上方便面已是少年，那时我刚从镇入县。在进入县城前，我似乎连方便面是何物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吃上方便面了。 故此，若干年后当我看到这样一则新闻——2012年9月7日，云南昭通彝良县发生地震，据赶赴现场的记者描述，在彝良虎邱村的一个安置点，第一次吃方便面的孩子们直接把未开封的调料包丢进面里，吃过之后还说方便面很香很香——一时间不免心酸而至共鸣，为这些孩子，也为当年的自己。 尽管接触方便面较晚，但一见钟情，犹记得当时的感受是，世上原来还有这种面，居然还这么好吃。一袋一袋地吃，已不过瘾，后来父亲成箱成箱地买回家，家里到处都是方便面。 现在网上流传方便面的十几种高能吃法，毫不夸张地说，当年我几乎都尝试过，无论直接干嚼，还是泡、煮，乃至炒、拌……各种花样都尝试过。其中，为图省事，先把方便面捏碎，再撕开调料包，把调料撒进去，然后用力摇匀，这种生吃最为常见。 吃到最后，已生厌意，直至生恨，不能闻见方便面调料的气味，一闻就想吐，就头疼。几年后才缓过来。那时候临近高考，由于赶时间，母亲为我做早餐，总是煮两袋方便面，再打上两个荷包蛋，搭配些青菜，我吃得津津有味。 回想起来，那是一段紧张而温馨的日子，套用一句庸俗的表达，方便面里有母爱的味道。如今，那种牌子的方便面仍在，加上两个荷包蛋的做法仍在，可味道已然大变。原因何在？时光境迁，再也回不到过去，找不到当时的心情了。 2，我终于疏远了方便面 90后歌手贾盛强创作过歌曲《姐姐》，让不少人一听就泪流满面。其中，有这样几句歌词：小的时候上学老师总是说你比不过我/我也躲在角落里偷偷笑过/冲出教室福利社/最爱的福满多…… 福满多就是一种方便面。说到方便面的品牌，在我的记忆里，曾吃过华丰、南街村、白象、统一、今麦郎、五谷道场……日韩的方便面也吃过不少。而在二十多年的吃面历史中，有三次抛弃方便面。 一次是刚开始吃方便面，吃到想吐，便停吃了几年，此处不赘。 第二次则是一则传闻，让我对方便面畏之如虎。那是一篇流布甚广的帖文，互联网是有记忆的，现在还能找到这篇极富历史年代感的帖子。帖子讲的是某知名品牌的方便面车间和仓库极其肮脏、混乱，比如有这样的描述： 牛肉从冷库提出后，直接上了切肉机，连用水冲一下都没有。而牛肉上的污物同其它东西一起被切片，马上就到下道搅肉程序。当问到为什么不冲洗一下时，当班组长竟说一班搅那么多肉，冲洗得过来吗？ 葱、姜、蒜倒是冲一下，可是小烂蒜并不拾出去，姜的根部还连着泥巴。甚至后面几筐发黑的蒜，也被送入搅刀中。当问道一工人时，他笑答：“这还是好的呢，如果上夜班就更脏。烂葱烂蒜是经常的事……” 成群结队的老鼠在仓库里来回飞跑游戏，它们不断穿梭于各种精料、粉料之间，被这些肥肥大大的耗子们嚼过的精料、粉料、葱片、胡萝卜粒、牛肉粒、猪肉粒、糖盐等，又被加工好，装入方便面中，出售给广大顾客。 更令人惊恐的这么一段话：一位制面厂的工人讲，在面厂工作时，有一天上夜班，由于劳累过度，他就暂时躺在面上休息一下，没想到竟被疯狂的老鼠撕裂了耳朵，至现在伤口还在。可见面厂的老鼠有多少。 由于所涉乃知名品牌，且是我最爱吃、当时正在吃的一种品牌方便面，一看到这篇帖文时的确吓坏了，帖文直接颠覆了我的三观。当时辨识能力弱，更没有基本的求证能力，便毫不迟疑地相信了这篇帖文所述内容。最悲伤的是，当时没注意有人就此辟谣（也许无人辟谣），就更深信不疑。导致的结果是，此后一段时间再也不吃方便面。现在看来，这篇帖文确有漏洞。 第三次与方便面绝交是源自垃圾食品论。几年来，关于方便面不宜多吃的分析越来越多，原因是，大部分方便面都采用油炸的方法对方便面块进行干燥，导致方便面油脂非常高；一袋方便面含有好几克盐，高盐会导致高血压；泡方便面，味道很好闻，与放了大量添加剂有关……方便面仿佛已是垃圾食品的代名词，一提起垃圾食品，方便面便躺枪。 尽管有专家一再疾呼，长期被“污名化”已经成为影响中国方便面产业健康发展的重要因素，不要再把方便面称作“垃圾食品”。但是专家也承认，方便面自身的确存在油、盐含量高的问题，这是不适应现代人饮食观念的。 基于对自身健康的考虑，如今我很少再吃方便面了。 3，方便面“成也中国铁路，败也中国铁路” 方便面被称为“大众食品之王”，然而，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之所以兴盛，不能撇开宏大的历史背景。随着改革开放的纵深推进，上世纪九十年代，大批农民工开始进城打工，“创造了中国经济的奇迹”。其实，农民工进城也创造了方便面发展的奇迹——大包小包中，哪个农民工的行囊里不搁几袋方便面？ 稍作比照可发现，农民工进城的历史就是方便面销量攀升的历史。权威报告显示，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政府开始放松对农民进入城镇务工的限制，农民工流动由此形成小高潮，“民工潮”的提法也开始见诸报端。 另据统计，1990年到2009年，我国城镇化率由22%上升到46.9%；城镇人口由2.54亿人增加到6亿人以上。城镇化水平的迅速提高，主要得益于农民进城。而方便面在中国兴旺发达的时期基本上与农民工进城相一致。 不完全统计，上世纪九十年代，在中国的方便面品牌一度高达上千个，在北京一地也超过了30家，用诸侯混战、纷纷攻城略地来形容毫不夸张，但是，几乎所有的方便面厂家都是赢家，因为不愁销量。 在绿皮火车时代，方便面几乎是乘客的标配。无论农民工还是其他乘客，比如大学生返乡入校都离不了方便面，原因很简单，绿皮火车由柴油内燃机车牵引，大都没有餐车，更没有空调，最关键的是车速缓慢——有的绿皮列车平均时速只有32公里，乘坐蜗牛速度的列车不是浪漫——歌者周云蓬曾出版游记集《绿皮火车》——如果我们想当然认为乘坐绿皮火车就是享受，那就大错特错了。我曾有过乘坐绿皮火车的经历，痛苦不堪，实在遭罪。人声鼎沸，空气混杂，一坐就是几天，不自备食品怎么办？方便面因方便食用而大受乘客欢迎。 如今，经过一次又一次提速，列车夕发朝至早已实现，特别是高铁路线的全面铺开，大大节省了乘客在路上的时间。以京沪高铁为例，正线全长约1318公里，但最快4个多小时即能抵达，还需要自备方便面等食品吗？这在过去不可想象。 有个细节是，火车上盛行的推销语：“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却没有提及方便面，是不是与乘客大都自带方便面有关？ 当然，带着方便面乘火车仍很常见，特别对农民工来说，方便面具有特别意味。国家正加快推进新型城镇化进度，让西部进城务工人员尽早就近就业。也许随着“进城务工人员尽早就近就业”，方便面的市场还将继续式微。 “成也中国铁路，败也中国铁路。” 需要厘清的是，方便面市场趋于平寂，不能当板子打在农民工身上，归咎为铁路。公众的食品选择越来越多，不再偏好方便面，有何奇怪？ 4，别把方便面与爱国扯上关系 方便面由盛转衰，让不少国人忧心忡忡，一些专家认为目前全球大多数国家的方便面产业都在上升，中国的差距则越拉越大。其依据是，目前韩国年人均方便面消费量为72包，而中国还不到25包。日本是对食品安全要求最严的国家，去年其方便面销量上升了1.2%，但中国同期下跌了8%。 还有网友将方便面危机上升到捍卫民族企业尊严的地步。如此种种，大可不必。方便面再衰落，中国仍是消费方便面最多的国家，哪怕方便面真的卖不动了，但总有消费者青睐方便面。 更耐人寻味的是，当年曾有人为方便面是哪国发明的而争论不休。较为普遍的说法是，方便面是日本人安藤百福1958年发明的。对于这个说法，有同胞不乐意了，一查原来安藤百福原名吴百福，是日籍台湾人，于是陡升自豪之情。 还有人翻书查资料，认为我国古代早就有方便面了，最早可追溯到西汉，那时叫踅面，并配上故事：传说当年韩信在黄河边的合阳领军10万，准备进攻魏豹时，为解决军粮问题，发明了将荞麦面与麦粉和在一起，煮成八成熟的大面饼，再切成宽条。这种面饼方便携带，只要加水一煮即可食用，可以算是非油炸方便面的早期形态，看来，咱们古代也是有“方便面”的，只是没有进一步现代化而已。 还有个证据是，方便面原称伊面，故事是，在古代，扬州一位伊姓知府家有个厨子，把面粉中加入鸡蛋，擀成薄片，切成细丝，放水中煮过，立刻再放入油中炸过晾干，这也是方便面的原型。 另一个版本则是，清朝伊秉绶在家为自己母亲祝寿，由于客人多，厨师手忙脚乱下误将煮熟的鸡蛋面放入沸油锅，只好捞起后佐以高汤上桌。由于宾客吃过后赞不绝口，这道菜就流传了下来。早期方便面包装上依然写有伊面、伊府面。 争来争去，并无意义。豆腐也是我们发明的，但论对豆腐的开发，我们比不过日本。即便我们的确发明了方便面，但日韩在方便面制作上有很多可借鉴之处。 非要挖空心思地证明方便面的发明与我们有关，恰可说明文化自卑。 后记 没有长盛不衰的食品，方便面如今销量不如以前，不必大惊小怪，它是否崛起，我们也不必过于关心。该关心的是，如果方便面仍然一家独大，垄断我们的生活主餐，岂不可悲？ 有些东西是用来怀念的。时代不同了，也只能怀念。就像网上流行一句话：小时候画在手上的表没有动，却带走我们最好的时光。 当时间流逝，心境大不同，何必过度沉湎于昔日的时光？ |
|
|
